看著張紹霖那張寫滿“死馬當活馬醫”的臉，曹煦心里那點惡作劇的小火苗瞬間被點燃了。他清了清嗓子，往前湊了半步，壓低聲音，搞得神神秘秘的：“張導，這事兒吧，光說是沒用的。演戲，尤其是體驗派的演法，講究個‘真聽、真看、真感受’。王老師現在缺的不是技巧，是感受。我得……帶她找找感覺。”

“找感覺？”張紹霖眉頭擰成了個疙瘩，“怎么找？”

“這個嘛……”曹煦故意拖長了音，目光瞟向王司懿，又看了看張紹霖，這才一攤手，“得您和王老師點頭。我這方法有點……嗯，離經叛道。不過我保證，絕對是為了藝術，絕無半點雜念?！?

張紹霖盯著他看了足足五秒，那眼神銳利得像是要把曹煦看穿。最終，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一揮手：“去！只要能解決問題，天王老子來了我擔著！司懿那邊，我去說！”

得了“圣旨”，曹煦心里大定。這張導果然是干大事的人，有魄力！

張紹霖走到王司懿身邊，低聲安撫了幾句，又指了指曹煦。王司懿的目光帶著幾分疑惑和不解，望向這個比自己還小幾歲的實習生。她雖然是寶島來的演員，但在劇組里一直很敬業，也很有禮貌，只是此刻的挫敗感讓她有些無措。在張紹霖的鼓勵下，她還是站起身，朝著曹煦點了點頭，表示愿意配合。

整個片場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聚焦在這奇怪的組合上——愁云慘淡的大導演，一臉沮喪的大美女，還有一個準備“搞事情”的實習生。

曹煦大步流星地走到王司懿面前，兩人相距不過一米。他什么話都沒說，就那么站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王司懿。

不是那種色瞇瞇的、充滿欲望的眼神，也不是欣賞藝術品般的審視。他的目光很純粹，卻又帶著一種穿透力，仿佛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王司懿起初還能保持鎮定，禮貌地回望。但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曹煦依舊像一尊雕塑，眼神沒有絲毫閃躲。周圍的寂靜讓這份對視的壓力被無限放大。王司懿開始覺得不自在了，臉頰微微發燙，眼神開始游移，想躲，又覺得不合時宜。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襟，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

“記住這種感覺?！?

曹煦終于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王司懿耳朵里。

“一個男人，一個陌生的、有點侵略性的男人，就這么肆無忌憚地打量你。你有點慌，有點羞，還有點惱怒，甚至想罵他‘看什么看’，但你的教養讓你罵不出口。你只能用眼神躲閃，用小動作來掩飾你的不自在。這就是普通良家婦女被冒犯時的第一反應。記住了嗎？潘金蓮跟著王干娘來到店里，看到西門慶坐在那里看著你，就是這種感覺！”

王司懿猛地一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她這才明白，曹煦剛才那番無禮的舉動，竟然是在給她上課！

現場的其他人，包括張紹霖在內，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高?。∵@小子，不按套路出牌，但直擊要害！

曹煦微微一笑，之前的壓迫感瞬間煙消云散，又變回了那個陽光機靈的大男孩。“好，第一課結束。王老師，來，我們進行第二課。”

他語氣輕松地問道：“王老師，您喜歡劉德華嗎？”

這個問題跳躍性太大，王司懿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了一聲。

“就當您喜歡?！辈莒阕灶欁缘卦O定情景，“現在，想象一下，你不是潘金蓮，你就是王司懿。在一個朋友的聚會上，你遠遠看到了劉德華。他可是你的偶像??！你心跳加速，既想讓他注意到你，又怕他注意到你。結果，他真的朝你走過來了，端著兩杯咖啡，微笑著對你說：‘王小姐，有時間聊聊嗎？’這個時候，你是什么感覺？”

王司懿被他帶入到情境里，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來。她的眼神瞬間亮了，臉上浮現出一抹難以抑制的、混雜著驚喜、羞澀和竊喜的笑容，嘴角上揚，連聲音都帶上了一絲甜意：“我……我肯定會很開心，很緊張，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么……”

“對了！”曹煦打了個響指，“就是這種感覺！那種被天大的驚喜砸中的暈眩感，那種發自內心的、藏都藏不住的喜悅和嬌羞！在王干娘的茶鋪后堂里，王干娘離席，給潘金蓮和西門大官人留出單獨空間讓二人獨處，在她那個死水一潭的生活里，西門慶就是她的‘劉德華’！記住這種心都快跳出來的感覺！”

王司懿再次用力點頭，眼神里充滿了敬佩。這個年輕人，太神了！他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讓她瞬間就體會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心理狀態。

周圍的場工和劇組人員已經看呆了。這哪是實習生啊，這簡直是表演大師現場教學！

張紹霖站在一旁，緊鎖的眉頭早已舒展開來，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欣賞和激動。他要的就是這個！就是這種層層遞進的情緒變化！

“來，王老師，第三課，也是最后一課?！辈莒隳樕系男θ莺鋈皇諗苛?，他指了指王婆茶坊布景里的那張方桌，“我們過去坐。”

王司懿順從地跟著他走到桌邊，兩人相對而坐。

就在王司懿以為他又要出什么情景題時，曹煦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

王司懿的手很涼，被他溫熱的大手包裹住，猛地一顫，像觸電一般。

她抬起頭，撞進曹煦的眼眸里。那雙眼睛此刻深邃如海，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有癡迷，有掙扎，有痛苦，但更多的，是火山爆發般的炙熱和深情。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帶著一絲懇求的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嗡”的一聲，王司懿的腦子瞬間空白了。

她呆呆地看著曹煦，看著他那張英俊的臉上寫滿了真誠，看著他眼中那幾乎要溢出來的愛意。這一刻，她完全分不清這到底是演戲，還是……真情流露？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鼓，血液“嗡”地一下全涌上了頭頂。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握得更緊。她想開口說點什么，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緊張、慌亂、羞赧、不知所措……無數種情緒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這個實習生……他……他是在假戲真做嗎？

整個片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曹煦這石破天驚的騷操作給震住了。就連張紹霖，也是張大了嘴巴，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這小子，膽子也太肥了！當著全劇組的面，跟女主角“表白”？

然而，張紹霖畢竟是總導演，他很快就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死死盯著監視器里王司懿的特寫——那張惶惑不安、雙頰緋紅、眼波流轉、既想掙脫又帶著一絲隱秘期待的臉。

對了！對了！就是這個！

這就是潘金蓮被西門慶徹底撩撥，心防即將崩潰時的狀態！那種又怕又愛，又羞又急，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終極狀態！

這個曹煦，他不是在泡妞，他是在用自己當“道具”，把王司懿逼到戲里去！

就在王司懿快要窒息的時候，曹煦眼中的濃情蜜意如潮水般退去，他慢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開了她的手。

“王老師，”他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再記住剛才的感覺。潘金蓮被西門慶抓住腳的那一刻，那種心慌意亂，那種分不清真假，那種被人看穿了心事，既想逃避又舍不得的矛盾。把這三種感覺，揉在一起?！?

王司懿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看著眼前這個瞬間變臉的年輕人，腦子里還是一團漿糊。她被曹煦這一連串的騷操作徹底搞懵了，感覺自己的情緒就像是過山車，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而曹煦，在完成這驚世駭俗的“情感帶入教學法”后，施施然站起身，仿佛剛才那個深情款款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他轉過頭，不再看王司懿，而是望向早已目瞪口呆的張紹霖，然后臉上堆著一副店小二般地笑容。

“張導，演員情緒已經到位了?！?

他頓了頓，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炸雷在寂靜的片場響起。

“要不，現在拍一條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