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煦這句輕飄飄的反問，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被黃曉鳴死死抓住。

他小雞啄米似的瘋狂點頭，臉上那諂媚的笑容因為用力過猛而顯得有些扭曲，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破音的急切：“想！師兄，我太想了！我……我就是為孫均這個角色生的！”

這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的模樣，讓旁邊的何林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默默地往嚴丹晨身邊挪了挪，仿佛生怕被這種無恥的病毒傳染。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尷尬到能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的詭異氣氛。

曹煦看著眼前這位瞬間完成從“霸道校草”到“卑微舔狗”無縫切換的未來教主，心里簡直樂開了花。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繞著黃曉鳴不緊不慢地走了一圈。

那審視的目光，像是在菜市場挑揀一頭待宰的豬，從頭到腳，從五官到身材，看得黃曉鳴渾身不自在，卻又不敢有絲毫怨言，只能強行挺著胸膛，臉上擠出更燦爛的笑容，努力展現自己最“硬漢”的一面。

“嗯……”曹煦繞回原位，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

黃曉鳴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眼睛里閃爍著無比渴望的光。

成了？

成了！

他一定是被我的誠意和潛力打動了！

然而，曹煦接下來的話，卻像一柄無形的鐵錘，攜著萬鈞之力，把他所有美好的幻想，砸了個稀巴爛。

“孫均這個角色嘛，”曹煦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眼神里帶著幾分理所當然的傲慢，“長得帥，武功高，內心戲還足，這么好的角色……”

他頓了頓，迎著黃曉鳴那充滿期待的目光，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打算自己演。”

什么？

黃曉鳴臉上的笑容，如同被冰封的湖面，瞬間凝固，然后“咔嚓”一聲，碎裂開來。

他呆呆地看著曹煦，大腦一片空白，仿佛有十萬只蜜蜂在耳邊嗡嗡作響。

“為……為什么？”他下意識地問出口，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曹煦理了理自己軍大衣的領子，用一種極其平淡，卻又帶著致命殺傷力的語氣，給出了答案。

“因為師兄比你帥啊。”

噗——

何林一個沒忍住，差點笑出聲，趕緊用手捂住了嘴，但那劇烈聳動的肩膀，已經徹底出賣了她。

嚴丹晨也是俏臉通紅，想笑又覺得不太好，只能低下頭，假裝整理劇本，那纖細的脖頸都染上了一層好看的粉色。

這一句話，比之前所有的王牌殺傷力都大。

它直接攻擊了黃曉鳴此刻唯一能拿得出手，也是他內心最引以為傲的資本——長相。

誅心！

簡直是赤裸裸的誅心之言！

而更讓他憋屈的是，他抬眼偷偷打量了一下曹煦，發現對方說的是他媽的事實。

曹煦的身材挺拔，五官輪廓分明，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得像一潭古井，平靜的時候帶著幾分慵懶，認真起來卻又銳利得能看透人心。再加上他身上那股子遠超同齡人的沉穩和運籌帷幄的神秘氣質……

確實，好吧，確實這家伙比自己這張還帶著幾分青澀稚氣的臉，要耐看得多，也更有味道。

但他還是不想放棄。

這個劇組，這群演員，這個劇本……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絕對是一次能出名的機會！大一就能出名，這種機會可不多。錯過了這次，他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再碰到！

想到這里，黃曉鳴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肌肉再次以一種頑強的姿態扭動起來，硬生生又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師兄……師兄說的是！師兄你來演孫均，那絕對是實至名歸！”他搓著手，腰彎得更低了，“那……那師兄，你看，你這個本子里，除了孫均，肯定還有別的角色吧？我不挑！真的！給個機會，讓我為您的藝術創作，貢獻一份微薄的力量！”

這番話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姿態放得低到了塵埃里。

曹煦也不再逗他，拿起石桌上的劇本，懶洋洋地翻了翻。

“別的角色嘛，倒確實還有幾個。”

黃曉鳴的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像兩盞小燈泡。

曹煦的手指在劇本上不緊不慢地點著，每點一下，就報出一個名字，那聲音，在黃曉鳴聽來，不亞于閻王爺在點生死簿。

“打更兵，丁三旺。有幾句臺詞，還有一場被當成人質的戲，最后被一箭射死，死得挺慘。”

黃曉鳴的嘴角抽了抽。

“馬夫，劉喜。是個硬漢，岳家軍舊部。戲份不少，但大部分時間都在被嚴刑拷打……”

黃曉鳴的臉綠了。

“親兵營統領，王彪。孫均的上司，算是個小龍套，全程沒什么存在感。”

黃曉鳴的臉色開始發黑。

曹煦仿佛沒看到他的臉色變化，繼續往下念。

“還有個金國傳譯哈登，老狂了，你要不要試試。”

“剩下的就是些沒名字的馬夫、侍衛、打更的甲乙丙丁……怎么樣，想演哪個？自己挑。”

說完，曹煦“啪”地一聲合上劇本，好整以暇地看著他，那眼神，像是在問：給你機會了，就看你中不中用了。

黃曉鳴呆呆地站在那里，如遭雷擊。

丁三旺？劉喜？王彪？

這都他媽的是些什么歪瓜裂棗的角色！

要么是出場就死的炮灰，要么是被虐得不成人形的倒霉蛋，要么是連臉都記不住的背景板！

這跟他想象中那個武功高強、英俊瀟灑的孫均，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張了張嘴，想說“我不演了”，可那“不”字到了嘴邊，卻怎么也吐不出來。

他能感覺到，身后那兩道來自何林和嚴丹晨的目光，一道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弄，另一道，則帶著幾分同情和無奈。

尊嚴，在這一刻，被徹底撕碎，扔在地上，還被曹煦用腳碾了碾。

曹煦壓根沒再理會這個陷入天人交戰的家伙，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看戲的何林。

“何林師妹。”

“哎！在呢，師兄！”何林立刻應聲，臉上寫滿了興奮和期待。

“瑤琴這個角色，是留給丹晨師妹的。”曹煦先是定下了基調，斷了何林最后的念想，然后話鋒一轉，“不過，劇本里還有幾個女性角色，雖然戲份不多，但都很有特點。”

他看著何林那張英氣勃勃的臉，繼續道：“劉喜的女兒桃丫頭，年紀太小，不適合你。剩下的，就是秦檜身邊的兩個侍女，藍玉和綠珠。她們不是普通侍女，是身負武功的殺手，秦檜的左膀右臂。臺詞不多，但有打戲，演好了會非常出彩。怎么樣，有沒有興趣挑一個？”

何林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她知道，以曹煦現在擺出來的陣仗，能分到一個有名有姓的角色，已經是天大的機緣了。

更何況，還是個會武功的女殺手！

這可比演那些哭哭啼啼的大小姐帶感多了！

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干脆利落地說道：“師兄，我想演藍玉！”

“哦？為什么是藍玉？”曹煦有些好奇地問。

何林狡黠一笑，指了指劇本里的一處情節：“藍玉雖然沒有臺詞，但是身手不錯，有女俠的感覺，我從小就想演個女俠，雖然這里面是個保鏢，我也喜歡。”

這個理由，颯爽又直接，充滿了這個年紀女孩特有的鮮活。

曹煦哈哈一笑，欣賞地點了點頭：“行！就你了！藍玉這個角色，歸你！”

“謝謝師兄！”何林激動地一握拳，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她拉了拉身邊還有些沒回過神來的嚴丹晨，“丹丹，你聽見沒！咱們可以一起演戲了！”

嚴丹晨也為她感到高興，用力地點了點頭，看向曹煦的目光里，充滿了感激和信賴。

石桌旁，氣氛一片火熱。

兩個女生，一個溫婉如水，內藏剛烈；一個英姿颯爽，身手不凡，都已經塵埃落定。

這和諧美好的畫面，與一旁臉色黑如鍋底，還處于石化狀態的黃曉鳴，形成了無比鮮明而慘烈的對比。

曹煦搞定了兩個女孩，這才終于想起了這個被遺忘在角落里的“準演員”。

他轉過頭，看著黃曉鳴，嘴角勾起一抹惡魔般的微笑。

“怎么樣，師弟，考慮好了嗎？”

他伸出手指，在劇本上輕輕敲了敲，發出的“篤篤”聲，像是在敲黃曉鳴脆弱的自尊心。

“那個金國翻譯官，全劇最狂的人，被張大切了喉的，要不要試試。”

“而且，我保證，絕對給你一個大大的特寫，讓你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讓全國觀眾都看到你的帥臉！”

“怎么樣，這個角色……接，還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