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不經意間就溜走了，眨眼間，就到了冬天。這天氣跟我們剛入校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動不動就呼呼刮風，凍的我們到處找地方躲藏。

漸漸的，天氣越來越冷，有時候一大早起來，就能發現很多小很坑上都結了冰，我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見冰快就去踩，或者用石頭將其砸成小塊，拿在手里玩。也有一些調皮的男同學，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將碎冰偷偷丟進其他同學的后頸的衣領里，等別人凍的左右扭捏伸手又夠不到之時，他們就會笑的前仰后俯。受欺負的人一般都比較老實，就算是知道是誰干的，也只能忍氣吞聲。

而酈妤慢慢的，也喜歡跟大伙打成一片了，她常跟幾位要好的女同學，躲在食堂后的竹林里玩冰，這些竹子枝繁葉茂，很多都垂的很低，一晚上沉積的水分，可以在葉子上結成冰層，輕輕一翻，就能得到一片晶瑩剔透的冰葉子，有時候她們會趁著沒人注意，冷不丁將其放在嘴里含著，怕冷的一會兒就吐了，不怕冷的就將其做冰棒吃。

我經常能在齊姨那里拿一些雪糕吃，所以對吃冰的興趣并不大，課外活動時間，我就喜歡一個人在校園里瞎逛，哪里沒人就去哪里。

學校里就沒有我沒去過的地方，除了學校邊緣的一棟破房子。

那棟房子孤零零的一棟，沒什么看的，就是方大叔在的時候，杜凌冬嫌棄食堂擁擠，就把那里做了一段時間的臨時菜票換點，可后面方大叔離開后，那里就廢棄了。

不過后面劉校長他們承包了金礦的食堂后，可能怕別人說閑話，于是他就把那棟破房子當做了他與杜凌冬臨時碰面地方，為此，劉校長多次強調那里是危房，平日里嚴禁我們靠近。

近些日子，劉校長和杜凌冬在這里碰面的次數明顯變多，不過他們具體聊了什么，我們誰也不知道，因為沒人敢去偷聽。我對目前的狀態挺滿意的，并不想再節外生枝，因而每次快走到那里時，我都會繞道走。

現在天氣剛冷下來，大家玩冰的熱情很高，只要有個小水坑的地方，就會圍著幾個人。我躲著人群走，不知不覺就到了后面的孤樓。

我下意識想躲開，卻被人從背后拉了一下。

我一回頭，發現是李凱盛。我剛想叫他，他卻向我擺擺手，拉著我躲在了一處隱蔽的角落里。

“你怎么在這？”自從上次被劉校長抓住他畫菜票后，我就一直沒有跟他單獨相處過，這倒不是我不想，而是他有意的在躲著我。

“杜凌冬和劉校長又進去了。”他朝前面努了一下嘴，說道：“要不要去偷聽一下。”

我愣了一下，“不想”兩個字剛到嘴邊，又被我咽了回去，李凱盛說話的時候笑的很隨心，一下子讓我想起了第一次跟他去偷聽杜凌冬和劉校長密談的情形，我們之間的關系好像也突破了重重障礙，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走！”我堅定的應了一聲，跟著他蹲著往前挪動了一段距離，貼著墻壁依靠著，豎著耳朵，屏氣凝神的聽著里面的談話。

“姐夫，這事就這么辦吧？”

“你容我再想想，這樣做決定太倉促了。”

“現在金礦上面就想一個結果，他們可沒有這么多耐心。”

“這樣做太冒險了，萬一處理不好，我們都會完蛋。”

“哎呀，你就別猶猶豫豫的了，這種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多做幾次能咋的？”

……

杜凌冬與劉校長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了很多話，可我們聽不到頭緒，云里霧里的，聽不出他們具體討論的是什么事情。

我興趣大減，用眼神示意李凱盛離開，他們聊的東西，也沒什么聽的。李凱盛卻搖搖頭，他壓低嗓子在我耳邊說：“我都偷聽好幾天了，我發現他們有可能在談論貪污的事情。”

“就算我們知道他們貪污，也不能做什么啊？”我說。

“不一定。”李凱盛湊近我的耳邊說：“我在電視里看到過一些投訴電話，可以舉報貪污，我在想辦法搞清楚他們貪了什么，到時候找到證據，我就打電話舉報他們。”

李凱盛的想法總是那樣的新穎，我有些崇拜的看了看他，我很想問他到底找到證據沒有？可又怕說話太多了被里面的劉校長注意到我們，只能繼續側著耳朵偷聽。

里面沉默了好一陣，才聽見杜凌冬說：“姐夫，其他的事情可以暫時緩一緩，但關于阿燦的那件事情，你必須答應。”

“荒唐，一天到晚不好好學習，凈想些什么東西。”劉校長顯得有些生氣，他說：“你讓阿燦死了這條心，他要是真的來了，我怎么向別人交代。”

“他就是為了學習而來的啊，”杜凌冬說：“阿燦這段時間也算乖，也沒有其他過分的要求，就這一點都不能滿足嗎？”

“你自己想想，這是什么要求？”劉校長罕見的動怒，他高聲說：“一個初三的學生，要來五年級旁聽，這說出去不會被人笑死。如果他真想學，我給你去求求人，讓他重回初二學。”

“阿燦的學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感覺啊，他現在連五年級都不一定能跟的上。”杜凌冬說：“他也好長時間沒去讀書了，一下子回去，肯定跟不上。如果把他放到你學校里讀一段時間，我覺得還是挺好的，一來找一找學習的感覺，二來彌補一下小學落下的課程，不是說初中學不好，大部分都是小學沒有認真學嗎？”

劉校長沉吟了一聲，沒有正面回答，這會兒杜凌冬又說：“阿燦這孩子半大不小的，老待在家里也不是個事，我都勸他好幾百次了，他就說想來你的學校讀書，那里有之文等人，他比較熟悉，而且課程相對簡單，他跟的上，不會老被老師罵。”

“他都多大了？哪有初中往小學降的？再說，他的學籍也轉不回來，讀了也白讀，到時候中考還得一樣去考試。”劉校長說：“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我們五年級的課程，哪有關于中考的內容？”

“這不要緊吶，到時候阿燦去考就行了。”杜凌冬笑說：“我都打聽好了，明年縣里會多開一家私立高中，就是學費有點貴，分數不夠可以花錢買，只要錢到位，高中還是可以讀的。”

“那有什么意思呢？”劉校長反問。

“哎，我兒子這個水平，我心里是有數的，他根本就不是一塊讀書的料，可這么點年紀，不讀書能干嘛？”杜凌冬連嘆幾聲，續道：“你不是說小孩只要是為了學習，我們都要支持嗎？阿燦現在好不容易想學了，我們如果不滿足他的話，今后根本就不可能再引導他去學東西了。”

劉校長又沉默了。

“姐夫你放心，如果阿燦不好好學，我立刻就帶他回家。”杜凌冬補充說：“其實他去羨云小學也有好處，我們離著近，天天看的到，他現在如果不學習，成天在外面晃悠，我才擔心呢。”

“那他住哪里？我總不能安排他跟其他學生一起住寢室吧？”劉校長還是有顧慮，“我們建校以來都沒有這樣的做法，別人不說，單單那個赫梅，她要是跳出來反對，我就很頭疼。”

“這個阿燦說過了，他就跟之文住。”杜凌冬干笑了一聲說：“他吃住都跟著之文，就在你房間里加一張臨時的鐵架子床就行，最近你不是也老在不學校過夜嗎？也好讓他跟之文有個照應。至于其他人嘛，一來你是校長，做什么決定不需要別人說三道四的，二來阿燦又不需要額外花費學校的錢，別人就算會說幾句閑話，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這……”劉校長還是沒有同意，也沒有不同意。

“姐夫，你要是不吱聲，這事就算定了哈。”杜凌冬接話說：“以前我對阿燦這孩子也管的少，現在他就這么一點要求，我要是不滿足的話，那我們以后根本就沒辦法溝通了。姐夫，你也別想太多，阿燦也就是一時好新鮮，就想來這里借讀一段時間，等這股勁過了，他自己都想回去的。”

“那行吧，反正他不能給我惹事，要還是欺負同學，或者是調皮搗蛋的，我立馬把他清出去。”在杜凌冬的軟磨硬泡下，劉校長最終還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