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的好心情卻沒有受到影響,劉校長這人是出了名的鐵公雞,我才不會幻想他有那么好心送的鋼筆,剛才只是礙于情面的客套話罷了。如果他真的送給我,我都不敢接。
但能夠讓劉校長在這么多人面前出出丑,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看著劉校長憤怒離去的背影,很多學生卻跟撿了錢似的,異常開心。我記得那天的晚飯我們吃了很多很多,誰不夠吃就去打,有些菜票不太夠的同學,只要開口問了我要,我都會給他。
當天晚上,等梁老師巡完寢后,袁一達竟然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嘴里直哼哼。
“你又怎么了?”我睡在他隔壁床,被他吵醒后心情有點不爽。
“太撐了。”他艱難的說,“今晚的吃飯菜出奇的好吃,尤其是后面打的,今天我才知道,原來伙食也分三六九等,我們一直吃的都是最差的那一等。”
他都能被吃撐,這事倒也新鮮,認識他這么久,這還是頭一回。
“下次不要往死里撐,別吃出問題來了。”我低聲提醒他說,“肚子里有沒有存貨,要不要去廁所放空一下。”
“我想去,但我一個人有點怕。”
“那我陪你去,走吧。”袁一達是我為數不多的好朋友,見他這么難受,我也只能犧牲自己的睡覺時間陪他去一下。
于是,我們倆躡手躡腳的出了門,盡量不吵醒其他人。
學校的公廁在學校的另一端,離寢室很遠,我讓他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過去,而我則慢悠悠的踱著步,等他返回的時候,我才走到操場的一半。
“就解決了?速度也太快了吧。”我調侃他說,“看來除了學習,你干什么都能拿第一。”
“我沒去,”袁一達滿臉焦慮,湊近說,“我剛才看見劉之文了,一見到他我就好緊張,被嚇的沒有感覺了。”
“你膽子被狗吃了嗎?劉之文又不敢吃了你,看你怕的那個樣子。”我數落他說,“他爸現在抓校園暴力抓的很嚴,我就不信他可以亂來,你只要大喊大叫就行,他爸就住在學校,我看他到時候怎么收場?”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沒有要欺負我。”袁一達急忙解釋說。
“那你還怕成這熊樣?他就算再恐怖,也好歹是個人啊,至于看你一面就讓你嚇破膽?”
“哎呀,不是。”袁一達著急的時候,五官都扭曲在一起,他的嘴本來就笨,越是著急越不會說話。情急之下他拉著我就往廁所方向跑。跑了大概兩百米后,他對著前面一通比劃,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來大半夜的,劉之文跑去學校后面的小樹林了,這一發現也把我驚出一身冷汗,難道他發現了我們的小平房不成?
我看了看周圍,就劉之文一個人,最近他好像喜歡特立獨行,可能是劉校長覺得蔡水灰等人不是好貨,怕帶壞他的寶貝兒子,所以就讓劉之文跟他劃清界限,不要來往過密,而蔡水灰失去了劉之文這個“靠山”后,也極少在我們眼前招搖顯擺了。
劉之文本身對學習就沒什么熱情,現在不能跟著同學整天瞎混了,可能就越發覺得時間難熬,白天精力耗散少,大晚上不睡覺出來瞎逛,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他的找的地方太嚇人了,關鍵是李凱盛還在小平房畫菜票,他經常在梁老師查完寢后會獨自去小平房,到下半夜才會回寢室睡覺。
眼看著劉之文繞過了那棟廢棄的廁所,離小平房越來越近了,如果任其走動,一定會發現我們的秘密的。如果畫菜票的事被發現了,后果可比打架嚴重一百倍,真不知道劉校長知道真相后會怎樣處理我們幾個。
這可怎么辦?我強迫自己快速想辦法,急得鼻尖手心全是汗。“駭哥,怎么辦?”一向反應遲鈍的袁一達,此刻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抓著我的手都有些發抖。
“你先回寢室,這里我來處理。”他在這里也幫不了我什么,更何況他膽子太小,萬一緊張說錯話,我都不好給他圓。
支開了袁一達,我的心神就更加集中了,我不確定劉之文是否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底細,最好的辦法還是親自去問一問,于是我悄悄的跟在了他后面。
對于后山這片樹林,我比他熟悉太多了,劉之文小心翼翼走了很久的路,我幾下就走完了。快要接近他的時候,我猶豫了,糾結著到底要不要叫他。
首先劉之文這個人并不安分,他肯定是發現了什么,才會這么晚都敢只身一人前來。其次就是應付他容易,可萬一他回去跟劉校長說大半夜在學校的后山林里見到了我,那劉校長肯定是要叫我去談話的,那我該用什么借口搪塞過去呢?上回我媽跟劉校長的談話似乎并不愉快,再加上我當眾跟劉校長因為飯菜的事情鬧了一通,他現在肯定恨死我了,可能正愁沒有理由懲罰我呢。
我可不能往槍口上撞,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不要現身。劉之文離著小平房還有一段距離,而且這里的植被很密,他不知道走哪里最順暢,行動慢騰騰的,我有足夠的時間去通知李凱盛撤離。
拿定主意,我就從他身后繞了過去,等我趕到小平房的時候,李凱盛正對著一堆的幸運卡發呆。
見到我們進來,他也有些意外,問道:“這么晚了來干嘛?難道梁老師又來查寢了?”
“沒有,”我說:“你又用菜票去買幸運卡了?不是說了菜票要省著用嗎?”
李凱盛只是笑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拿起其中的一張卡對我說:“就差一點點啊,我就要中大獎了,哎,好可惜!我這里還有好多沒刮的,要不一起刮,看看你的手氣有沒有更好?”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湊近了對他說:“劉之文來了。”
“誰?”李凱盛也倍感意外。
“還能有誰?劉校長的寶貝兒子劉之文啊!”于是我將剛剛劉之文偷偷跟來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李凱盛聽后,也緊張的站起來,他說:“我今晚來的時候,確實感覺有人跟著我,但我在想別的事,并沒有留意,沒想過會是他。”
“要我們要不要把這些東西給藏起來?”我指著桌面一大疊已成雛形的菜票說,“只要不給他們看到這些菜票,就算他來了也不怕。”
“藏在這里不行,既然這里被發現了,這些東西就必須帶在身上了。”李凱盛的動作很麻利,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把桌面收拾的干干凈凈,他對于畫才票的那一整套工具特別在意,幾乎不讓我碰,他需要按照一定的順序放好,這樣才能夠在想要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來。
裝紙筆的袋子剛剛好將所有的物品裝下,顯然李凱盛早就做好了隨時打包的準備。看到這里,我的懸著的心也放松不少,只要這些東西不被發現,其他的事情都更容易應付過去。
收拾停當后,我們順便把臺燈也藏了起來,這才悄悄的從后門鉆了出去。
我們從小平房返回時候,劉之文還在半路上,他有些迷路了,明明看見小平房就在不遠處,就是走不出眼前的灌木叢。
“你等我一下。”李凱盛悄悄的繞到了劉志文的后面,撿起幾塊小石頭就往前丟。啪啪幾下,大部分砸到了他的身上。
“哎呦,誰干的?”劉志文大為震驚,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有本事就出來,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李凱盛沒有理會,等他放松警惕的時候又丟了他幾下,我怕李凱生丟太多了會被劉之文發現,就低聲勸他說差不多就行了,可李凱盛卻說:“他們家的人干盡干壞事,看著都討厭,丟幾塊石頭也砸不壞他,就當出出氣。還有,這種機會千載難逢,縱使他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是誰干的。”
我一聽有道理,于是也撿起幾塊泥巴往劉之文身上甩,直接把他砸的哇哇大叫,明顯是恐懼大于身體上的痛苦,我們才不管這個,很快,小石頭便雨點一般朝他飛去。劉之文抱著腦袋,頭也不回的開始往回跑。
“真過癮啊!”,我與李凱盛相視一笑,這才滿意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