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關頭沖著張槐行禮，言語甚是敬重：“張師傅，您當真……要來這木工作坊做匠首？”
大伙兒都盯著張槐看，誰都不相信一個機關術師會來做尋常的木匠活。
張槐語氣堅定地回答：“確實如此！”
得到再次確認，眾人都不禁在心中猜測：這位剛來奎木坊的副班頭到底是什么來頭？居然能讓一位機關術師，放下身段坐鎮小小的木工作坊！
王川對老關頭說：“關順！做買賣有喊價的，就有還價的。我開價三百五十兩足銀收你的這家作坊，你若愿賣，即刻請牙行管事為證，簽契畫押，銀貨兩訖！”
“賣！三百五十兩足銀，我賣！”雖然被狠砍了一刀，但老關頭害怕節外生枝，立即答應。有三百五十兩銀子入手，總比被錢家二百兩銀子強買去好。
魏德照急著喊：“老關！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昨天才敲定的二百兩買賣，今天就敢翻臉不認賬？
我現在把話撂在這兒，這契你要是敢簽下去……必有禍事上門。”
“費涉！”王川大喊一聲。
“屬下在！”費涉一步踏出，右手搭上腰間刀柄，腰桿挺得筆直，眼睛冷看著魏德照。
王川一指魏德照：“掌嘴！”
“得令！”
費涉氣勢洶洶走向魏德照。
跟著魏德照來的青壯想要阻攔，其他巡捕一同抽刀，大喝：“敢阻撓巡捕衛所公務者——格殺勿論！”
齊聲怒吼，如同驚雷炸響！
青壯們不敢再上前。
費涉走到魏德照面前，嘲諷道：“我們的副班頭在這里，哪輪到你這條老狗叫！乖乖上前挨嘴巴，若是敢反抗，就不是掌嘴這么簡單了！”
“你敢……你敢打我，知道我……”
費涉不再廢話，伸手抓著魏德照的衣領拽過來，抬手“啪！啪！啪……”往嘴上抽。
這一巴掌一巴掌抽下去，看得圍觀的眾人是個個心情酥爽，一個個不禁活動自己的手掌，仿佛抽魏德照的人就是自己一般。
費涉下手很重，每一巴掌都使足了內勁。
魏德照被打的慘叫，血不斷的往外濺，還有牙齒掉出。可即便自己的本事比費涉大，卻不敢反抗。這架勢他已經清楚，若再逞強，真會死在這。
十多個嘴巴扇下去，把魏德照打的嘴上像長了兩個香腸，臉腫的似饅頭。
除了魏德照，所有人都覺得舒坦！
就連跟著魏德照來的青壯中，竟然也有人忍不住露出笑容。
費涉直到抽的手疼才停下，回身來到王川面前：“啟稟副班頭，費涉復命。這打的……您可滿意。”
“滿意！”王川擺擺手讓費涉入列，不再理會被打成豬頭的魏德照，對老關頭說：“你既然同意我的出價，咱們就現場過契吧！”
“好好好……現在就過契！”老關頭一改剛剛的畏縮樣，魏德照挨著一頓打讓他仿佛年輕了二十歲，很是神清氣爽。他從懷中掏出地契，交給了牙行管事。
王川也拿出金子給了牙行管事。
牙行管事先檢驗老關頭的地契。又拿出戥子，連同王川給的定錢一起過稱，計算出等價的銀子，再算進去牙行的傭錢，將多出的黃金剪出來，交還給王川。
然后從隨身褡褳里拿出筆墨紙硯，找了一個平坦的木板，起草買賣公證文書。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而魏德照一行人早已不知何時悄然遁走。
文契很快起草完畢，牙行管事請王川和關順查驗，兩人都沒有異議，便簽字畫押立契。
在交由街坊觀驗后，錢與地契正式交接。
拿到金子的老關頭這時哭了起來。
牙行管事將他拉到一旁，低聲說：“既然把工坊賣了，就不要割舍不掉。快去把你兒子欠的債還清，盡快離開這是非地。你有手藝，到哪都能混口飯吃？
快走吧，省得夜長夢多！”
“多謝！多謝救命之恩！”老關頭感激涕零，快步離開了工坊。
“唉……”管事望著老關頭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回到王川面前，就換上了一副笑臉：“恭喜王班頭盤下這么好的一家工坊，以后有張槐張師傅坐鎮，必定是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啊！”
王川卻意味深長的說：“你是故意把這家工坊……安排到第二個讓我看的吧？”
牙行對客戶的心理，往往是揣摩得極其到位。
第一家工坊的慘不忍睹，管事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看不上。那家工坊的唯一作用拉低自己的期待值，從而突顯出這家工坊的“驚艷”。
進而驅虎吞狼，讓自己對付聞訊而來的魏德照，從而讓老關頭盡可能將這家工坊賣出一個“高價”！
被看出伎倆的管事面色大變，正要下跪賠罪，卻被一股氣勁擋住。
王川上前一步，低聲說：“你若是跪了認罪，恐怕魏德照找不到老關頭后，會找你的麻煩。不用害怕……我又沒吃虧，還省了五十兩銀子。”
管事的身子不停的抖：“多謝大人大量！小的，小的是看老關頭可憐……他兒子輸錢，也是，也是魏德照暗中使壞。大人，您這次饒過小的，以后小的必有回報！”
王川拍拍管事的肩膀：“難得你一個牙儈也會有俠義心腸。這個工坊，你找人幫我看好了，別被偷了東西、損了器具。”
管事趕忙說：“是，是，是……我一定找最可靠的伙計，把這個工坊給您看仔細了！”
“那就拜托你了！我還有其他事，就此別過。”
管事躬身行禮：“恭送大人！”
王川帶人出了工坊，到了一處僻靜地，掏出一些碎銀子給了費涉：“今次幸虧有眾位兄弟來幫襯，否則真會被那姓魏的在氣勢上壓了一頭。自家兄弟不說客套話，這些銀子你們拿去分了喝茶！”
四個巡捕沒想到王川出手竟然這么闊綽，只是來幫忙鎮場面，每人至少能分到一兩銀子。
“多謝副班頭賞。以后有什么需要，盡管使喚咱們兄弟！”四人一起向王川行禮。
王川抱拳回禮：“等木工作坊開起來，少不了要麻煩眾位弟兄們！你們趕緊回去吧，免得被史班頭責怪。”
“對對對，出來的時間挺長了，需快些回衛所。”
費涉四人高高興興地離開。
張槐躬身說：“王大人，還有什么吩咐嗎？”
王川：“你回去吧……令郎的藥，這兩日就能備齊。”
“是，大人。我這就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