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鬼的嘶嚎如同億萬根銹蝕的鐵釘刮擦著玄清觀的琉璃瓦。
它們沒有實體,沒有章法,只有被強行喚醒的、積壓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怨毒和茫然,在虎符那絲沉寂兵戈之氣的粗暴指引下,匯成一片灰白渾濁的、裹挾著枯枝爛葉與無形寒意的滔天濁浪,狠狠拍在玄清觀那層看似莊嚴的金光護罩之上!
轟!
咔嚓——!
沉悶如雷的撞擊聲與刺耳的碎裂聲同時炸響!那層由玄塵法力維持、平日里足以讓尋常厲鬼魂飛魄散的金光護罩,如同被巨石砸中的劣質琉璃盞,表面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裂痕中,無數細小如蝌蚪的怨氣符文瘋狂扭動、侵蝕,發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消融聲!
“頂住!都給道爺頂住!”
玄塵站在觀內法壇上,聲嘶力竭,再無半分仙風道骨。
他嶄新的“地中海守護者”假發早已歪斜,幾縷真發頑強地翹在油亮的頭皮邊緣,隨著他揮舞桃木劍的動作滑稽地抖動。
那柄桃木劍上貼滿了新畫的符箓,劍尖指向觀門方向,激射出的金光源源不斷修補著搖搖欲墜的護罩。
他臉色煞白如金紙,額頭青筋暴跳如蚯蚓,眼白因過度透支法力而爬滿了血絲,死死盯著護罩外那無邊無際、鬼哭神嚎的怨魂潮汐。
“師…師父!頂不住啦!符…符紙快燒光了!”小道童哭喪著臉,抱著一大疊空白黃符紙,手抖得如同篩糠。
他面前的朱砂硯臺已經見底,毛筆尖都劈了叉,寫出的符箓歪歪扭扭,效力大打折扣。
他驚恐地看著護罩裂痕處透進來的、扭曲翻滾的灰白鬼臉,褲襠處隱隱傳來一股難以言喻的騷味。
玄塵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巴掌甩過去,力道之大,把小道童直接扇了個趔趄,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
“廢物!用你的血!快!”
他咆哮著,唾沫星子噴了道童一臉.
“祖師爺的‘快遞’都喂狗了嗎?再撐不住,老子先把你煉了當燈油點!”
小道童嚇得魂飛魄散,再不敢多言,哆嗦著咬破指尖,忍著劇痛,用帶血的指尖在符紙上鬼畫符。
那血符亮起的微光,帶著一種絕望的猩紅,勉強維系著護罩不徹底崩潰。
城隍廟內,氣氛同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蘇芒軟軟地“癱”在神臺冰冷的地面上——如果鬼魂也能癱的話。
他的魂體不再是半透明的穩定形態,而是像接觸不良的老舊投影儀投出的影像,劇烈地扭曲、閃爍、明滅不定。
時而凝實如生人,五官猙獰,眼中燃燒著混亂的赤紅兇光;
時而又稀薄得幾乎要潰散成一團灰霧,發出痛苦的、意義不明的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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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蜷縮在蘇芒身邊,那枚“福”字香囊被他緊緊攥在手里,此刻正散發出前所未有的、溫暖而堅定的橘黃色光芒。
這光芒如同實質的暖流,形成一個橢圓形的光繭,將蘇芒劇烈波動的魂體勉強包裹在內。
阿布的怨氣絲線前所未有的密集,幾乎將他自身也包裹成了一個灰白色的繭,無數絲線從繭中探出,小心翼翼地纏繞在蘇芒魂體最不穩定的“傷口”處,試圖縫合那被狂暴怨氣撕裂的魂核縫隙。
他的意念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近乎固執的專注:“縫…補…蘇主席…不能散…”
“蘇主席!您撐住啊!”
張經理急得原地轉圈,脖子上的勒痕因情緒激動而劇烈閃爍,那條附魔過的領帶像條焦躁的蛇,無意識地在空中扭動抽打,發出咻咻的破空聲。
“這…這狂亂狀態啥時候是個頭?玄塵老禿驢那邊鬼哭狼嚎的,聽著像是要頂不住了?”
紅姐沉默地站在光繭外一步之遙的地方,裂口處的肌肉緊繃著,口罩邊緣微微翕動,似乎隨時準備張大裂口,吸走任何可能從蘇芒魂體逸散出來的失控怨氣沖擊波。
她那雙藏在凌亂發絲后的眼睛,死死盯著蘇芒扭曲的面孔,眼神深處除了擔憂,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被那狂暴氣息隱隱勾起的躁動。
小美則跪坐在蘇芒頭部的位置,雙手虛按在光繭上方。
她蒼白的指尖不斷凝聚出最純凈的、帶著絲絲寒意的陰水汽,如同清涼的薄霧,持續灑落在光繭表面,試圖中和蘇芒魂核深處那因虎符反噬而燃燒的、混亂灼熱的殺戮意念。
涼…冷靜…”她低聲呢喃,額角因持續的魂力輸出而滲出細密的、由怨氣凝結的“汗珠”。
“餓…好餓…”老饕綠幽幽的眼睛一會兒看看洞口方向(玄清觀大戰傳來的能量波動讓他本能垂涎),一會兒又看看地上忽明忽暗的蘇芒,似乎在艱難評估哪個“食物”更“可口”。
他煩躁地撓著自己干癟的肚皮,發出沙沙的聲響。
大力抱著自己那顆碩大的頭顱,蹲在角落里,甕聲甕氣地自言自語:
“主席…瘋起來…比俺當年打仗還嚇人…頭…頭都暈了…”他的頭顱被放在膝蓋上,空洞的眼窩茫然地對著蘇芒的方向
時間在煎熬中一分一秒流逝。
城隍廟外,玄清觀方向的鬼哭神嚎與能量碰撞的轟鳴聲時強時弱,如同拉鋸戰。
每一次劇烈的能量波動傳來,蘇芒魂體的閃爍和扭曲就加劇一分,包裹他的溫暖光繭也隨之劇烈波動,阿布的身體就顫抖得更加厲害,香囊的光芒也明滅不定。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張經理猛地停下轉圈,浮腫的臉上滿是決絕.
“主席吸收那虎符是為了保護咱們工會!現在他遭了反噬,咱們干看著算怎么回事?得想辦法!小美,你那水鏡還能不能用?看看外面到底打成啥樣了?紅姐,你的‘吸星大法’能不能試著吸走主席身上一點點…就一點點溢出來的混亂怨氣?給他減輕點負擔?”
紅姐口罩下的肌肉劇烈抽搐了一下,裂口位置不受控制地微微張開一條縫隙,露出里面深不見底的黑暗。
一股微弱但極其混亂暴戾的吸力試探性地探向光繭邊緣。
然而,她的吸力剛一觸及那橘黃色的光芒,就如同滾油滴進了冷水,嗤啦一聲爆開細小的怨氣火花!紅姐悶哼一聲,猛地合攏裂口,身體向后踉蹌一步,口罩邊緣滲出一縷灰黑色的怨氣。
“不…不行…”
她聲音嘶啞,帶著痛苦.
“那光…護著他…也…排斥…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