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實驗室的燈光忽明忽暗,像瀕死病人的呼吸。玻璃艙里的綠色液體泛著詭異的熒光,將寂爺爺的臉照得模糊不清——他的表情很平靜,雙手交疊在胸前,掌心似乎握著什么東西,被液體泡得發脹,看不清輪廓。
夏小雨的手指撫過日志封面的蓮花紋,指尖傳來細微的刺痛,像是有電流順著紋路爬上來。她深吸一口氣,翻開第一頁,泛黃的紙頁上是蒼勁的鋼筆字,墨跡因為年代久遠有些暈染,卻依舊能看清內容:
“1998年7月13日,霧靈山的蓮花陣異動,‘蓮心’的血脈在青峰山出現。陳敬說這是巧合,我卻覺得,是宿命的齒輪開始轉動了。”
“蓮心的血脈……”夏小雨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向日志里夾著的照片——穿淺藍色襯衫的女生站在溫泉邊,手里拿著朵白色的蓮花,笑容和自己對著鏡子時幾乎重疊,“這個女生是誰?”
寂星瑜的目光落在照片背景里的溫泉——正是霧靈山那處竹林里的泉眼,他突然想起爺爺臨終前說的話:“我們寂家欠夏家一條命,若有一天‘蓮心’現世,定要拼盡全力護她周全。”
“她姓夏。”寂星瑜的聲音很輕,指尖劃過照片上女生的臉頰,“爺爺說過,當年霧靈山有個夏姓藥農,和他一起守護蓮花陣,后來在一次蝕骨液泄漏中犧牲了。”
李奕軒突然指著玻璃艙:“你們看老爺子手里的東西!”
眾人湊近看去,寂爺爺交疊的掌心果然握著個小巧的木盒,盒子上的漆已經掉光,露出里面的紋路——和夏小雨掌心的疤痕、鑰匙上的蓮花紋,完全吻合。
“是血契木盒。”寂星瑜的呼吸有些急促,他試著按了按玻璃艙的開關,沒反應,“需要用‘蓮心’的血和寂家的血同時激活,才能打開。”
夏小雨沒絲毫猶豫,抓起實驗臺上的解剖刀劃向掌心——舊傷剛愈的皮膚再次裂開,鮮血滴落在玻璃艙的金屬邊框上。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鮮血順著邊框的紋路游走,像條紅色的小蛇,最終匯聚在艙門的鎖孔處。
“我來。”寂星瑜按住她流血的手,另一只手劃破自己的手腕,將血滴在同一個鎖孔。
兩道血痕在鎖孔里交融,發出“咔噠”一聲輕響。玻璃艙的液體開始旋轉,像被無形的力場攪動,寂爺爺掌心的木盒緩緩浮了上來,貼在艙壁上。
“小白!”安安突然喊道。
小白從安安懷里跳出來,用爪子拍了拍木盒。木盒的蓋子“啪”地彈開,里面沒有金銀珠寶,只有半片青銅鏡,鏡面刻著密密麻麻的符號,邊緣缺了一角。
“是蓮花陣的陣眼碎片。”寂星瑜拿起青銅鏡,碎片入手冰涼,背面刻著個“夏”字,“另一半應該在夏家后人手里。”
夏小雨突然想起外婆留給她的遺物——一個缺角的青銅小鏡,小時候總被她當成玩具,后來搬家時弄丟了,現在想來,那碎片的紋路和手里的這半片,分明能對上。
“我外婆有另一半。”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她去世前說,這鏡子能‘照出人心,映出歸途’,我一直以為是胡話……”
“不是胡話。”寂星瑜將兩片青銅鏡拼在一起,缺口嚴絲合縫,鏡面的符號突然亮起紅光,在實驗室的地面投射出巨大的蓮花圖案,和霧靈山石臺上的陣眼一模一樣,“這是蓮花陣的啟動密鑰,也是克制蝕骨液的關鍵。”
李奕軒突然踢了踢腳邊的金屬架,上面散落著些實驗報告,最上面那張的日期是三個月前,署名是“黑鴉團研究員”:“看來黑鴉團早就潛入過這里,他們在研究如何用青銅鏡放大蝕骨液的毒性——這幫瘋子,是想把整個青峰山變成變異體的培養皿!”
安安突然指著玻璃艙里的液體:“里面的東西在動!”
眾人抬頭,只見綠色液體里的氣泡越來越密集,寂爺爺交疊的雙手突然松開,掌心的東西浮了上來——是半管透明的藥劑,標簽上寫著“中和劑樣本”,下面用紅筆標著一行小字:“需蓮心血與再生異能催化”。
“是克制蝕骨液的中和劑!”夏小雨眼睛一亮,剛想找工具打開玻璃艙,實驗室的警報突然響了起來,比醫療區的警報更尖銳,帶著刺耳的電流聲。
“警報!檢測到未授權人員闖入!A區防御系統啟動!倒計時十分鐘后啟動自毀程序!”
冰冷的機械音在實驗室回蕩,地面開始輕微震動,四周的金屬墻緩緩升起,露出藏在后面的激光發射器,紅色的激光束在地面掃來掃去,像毒蛇吐信。
“黑鴉團的人來了!”李奕軒迅速將安安護在身后,他的空間異能在剛才的通道里消耗太大,此刻連維持一道屏障都有些吃力,“他們肯定在實驗室裝了監控!”
寂星瑜將青銅鏡和中和劑樣本塞進夏小雨懷里:“拿著這些,從通風口走!我斷后!”
“通風口被激光擋住了!”夏小雨指著天花板的格柵,那里正有紅色激光束穿過,“而且自毀程序只有十分鐘,我們根本跑不出去!”
小白突然對著玻璃艙狂吠,尾巴指向艙壁的一處暗格——那里的金屬板顏色比周圍稍淺,像是被人刻意換過。
“那里有通道!”寂星瑜立刻用唐刀劈向暗格,金屬板應聲而落,露出后面的狹窄通道,剛好能容一個人彎腰通過,“是爺爺留的逃生通道!”
激光束突然變得密集,離他們站立的位置越來越近,最近的一束已經燒到了李奕軒的褲腳,冒出焦糊味。
“快進去!”寂星瑜推了夏小雨一把,自己則轉身揮刀劈向激光發射器——唐刀與激光碰撞,發出刺眼的火花,暫時逼退了光束。
夏小雨抱著安安鉆進通道,小白緊隨其后。李奕軒剛想跟上,卻被突然從通道口竄出的黑影撞了個趔趄——是黑鴉團的人,穿著黑色作戰服,臉上戴著防毒面具,手里的電擊槍正對著寂星瑜。
“抓住再生系的!首領要活的!”為首的人嘶吼著扣動扳機,藍色的電流束射向寂星瑜。
寂星瑜側身躲開,唐刀橫掃,砍斷了對方的手腕。但更多的黑鴉團成員涌了進來,實驗室里瞬間響起金屬碰撞的脆響和慘叫聲。
“星瑜!”夏小雨在通道里急得跺腳,卻被李奕軒死死按住,“別出去!他能應付!”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聽到身后實驗室的打斗聲和激光束的“滋滋”聲。安安緊緊攥著夏小雨的衣角,小身子在發抖,卻沒哭——他知道現在哭只會添亂。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微光。夏小雨爬出通道,發現自己站在一處廢棄的瞭望塔上,腳下是青峰山的懸崖,遠處的云層里隱約有直升機的影子,機身上印著黑鴉團的徽章。
“他們早就把青峰山圍起來了。”李奕軒喘著氣爬出來,看著遠處盤旋的直升機,臉色凝重,“自毀程序一啟動,整個實驗室會炸成火海,他們是想連我們帶證據一起銷毀。”
夏小雨翻開日志的最后一頁,上面畫著幅潦草的地圖,標注著“蓮心祭壇”的位置,旁邊寫著一行字:“當青銅鏡合二為一,蝕骨液的克星藏在祭壇的蓮花蕊里,需以‘共生’為引,方能喚醒。”
“共生為引……”她想起在溫泉邊,自己的手覆在寂星瑜手臂上時,灰紋淡去的樣子;想起血契激活時,兩人掌心傳來的灼熱感,“是指我和他的血契?”
通道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寂星瑜!他的手臂被電擊槍擊中,衣服焦黑一片,嘴角還帶著血,但眼神依舊銳利。
“走!”他拉起夏小雨的手,指向瞭望塔下的密林,“地圖上的祭壇在山坳里,我們還有五分鐘!”
自毀倒計時的警報聲透過通道傳來,已經只剩最后三分鐘。黑鴉團的直升機開始朝瞭望塔掃射,子彈打在金屬板上,濺起密集的火花。
“跳下去!”寂星瑜看著塔下茂密的松樹林,“下面有緩沖,死不了!”
“你先跳!”夏小雨把青銅鏡和中和劑塞進他懷里,“我帶著安安和小白斷后!”
寂星瑜沒廢話,翻身躍出瞭望塔,身影瞬間消失在密林里。夏小雨深吸一口氣,將安安遞給李奕軒:“抓好他!”
李奕軒抱著安安跳下去的瞬間,黑鴉團的人已經沖到通道口,為首的人舉槍對準夏小雨:“抓住‘蓮心’!首領說了,她的血比再生系更值錢!”
夏小雨看著逼近的槍口,突然抓起身邊的青銅鏡碎片,狠狠劃向自己的掌心——鮮血滴在鏡片上,紅光暴漲,一道刺眼的光束從鏡面射出,剛好擊中黑鴉團成員的防毒面具!
“啊——!”那人慘叫著后退,面具裂開,露出里面被光束灼傷的臉。
趁這空檔,夏小雨抱著小白躍出瞭望塔,墜落的失重感中,她仿佛看到實驗室的方向爆發出橘紅色的火光,像朵盛開的死亡之花。
下墜的身體突然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接住,熟悉的灼熱感透過衣服傳來。夏小雨睜開眼,看到寂星瑜的臉離自己很近,左臂的灰紋在火光映照下泛著淡淡的紅,卻沒再擴散。
“抓到你了。”他笑了笑,笑容里帶著劫后余生的釋然。
山坳里的蓮花祭壇在火光中若隱若現,青銅鏡的紅光指引著方向。夏小雨握緊寂星瑜的手,掌心的血與他的傷口交融,在夜色里泛起微光。
她知道,自毀程序只是開始。黑鴉團的首領,管委會的陰謀,還有蝕骨液的終極秘密,都還在等著他們。
但此刻,她看著身邊的人,突然覺得什么都不怕了。
因為日志的最后一行,寂爺爺用紅筆寫著:
“當蓮心與守護者的血相融,黑暗終將被照亮——這不是預言,是我們用生命換來的未來。”
遠處的直升機還在盤旋,山坳里的祭壇卻在青銅鏡的紅光中,緩緩露出了藏在蓮花蕊里的東西——那是半塊晶瑩的玉,和夏小雨外婆留下的玉佩,剛好能拼成完整的蓮花。
自毀的余波還在山谷里回蕩,而新的希望,正在廢墟中悄然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