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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星際盛宴的終結

水晶穹頂之下,空氣粘稠如蜜糖,浸滿了昂貴香水、醇厚酒精與能量激光灼燒后留下的獨特焦糊味。

陸淵斜倚在懸浮軟榻上,指尖慵懶劃過光潔杯壁。

香檳噴泉無聲噴涌,形成一道晶瑩拱門,激光束在其間肆意切割,留下轉瞬即逝的熾亮軌跡。

笑聲、碰杯聲、音樂鼓點撞擊胸腔的悶響,匯成一股令人眩暈的洪流。

這是“極樂星”的頂點,是他陸淵用信用點堆砌出的、永不落幕的浮華幻夢。

“陸少,這‘星塵噴泉’是專為您這場生日宴定制的。”

一個衣著浮夸的礦星新貴擠過來,滿臉堆笑地指著香檳拱門,“據說每一滴都來自三光年外的冰晶彗星核,價值……”

陸淵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掠過拱門投向舞池深處光影扭曲的漩渦,對新貴的奉承只是隨意揚了揚下巴。浮華是面具,也是鎧甲。

正當他準備舉杯,用一個優雅而疏離的姿勢結束這場無聊對話時——

“滋啦——!”

刺耳尖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電流爆音,毫無征兆地炸開!

如同無形巨錘,狠狠砸在喧鬧聲浪上。穹頂下旋轉的彩光球體驟然一滯,舞池里扭動的身影僵住,音樂聲被粗暴掐斷,只剩下那令人牙酸的噪音在死寂中回蕩。

一道刺目的血紅色全息投影,蠻橫地覆蓋了穹頂中央那片最絢爛的星云!

它并非邀請函上花哨的圖案,而是一個冰冷、簡潔到令人心悸的徽記——雙劍交叉拱衛著陸氏家徽。

最高級別的緊急通訊標識!

瞬間的死寂后,是壓抑不住的驚呼和竊語。

陸淵臉上的慵懶如同被瞬間凍結的冰面,眼底笑意蕩然無存,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手指在軟榻扶手內側一個幾乎看不見的感應區用力一按。公共音響系統徹底靜音,那刺目的血色徽記和其下飛速滾動的加密數據流,瞬間被強制轉移到他手腕上不起眼的私人終端光屏。

一個壓抑著極度驚惶的男聲,通過骨傳導耳機直接刺入他的顱腔:

“少爺!‘蜂巢-07’基地!坐標伽馬-7星區!三分鐘前…遭遇不明身份強襲!”

“核心…核心數據庫被強行突破!‘零號原型體’…確認失竊!”

“重復,‘零號原型體’失竊!對方…對方手段極其專業狠辣!我們……”

聲音被劇烈的爆炸雜音淹沒,通訊驟然中斷,只剩下沙沙的忙音,像毒蛇在耳邊嘶鳴。

陸淵的手指猛地收緊,終端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香檳的甜膩氣息突然變得令人作嘔。派對?生日?價值連城的星塵香檳?

一切都成了巨大的、空洞的諷刺。

他緩緩站起身,動作帶著強行壓制的僵硬。

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寫滿驚愕、好奇、甚至幸災樂禍的臉,最終落回手腕上那已經黯淡、卻殘留著血色徽記虛影的光屏。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靜,卻像凜冬寒風瞬間卷過整個宴會廳,壓下了所有殘余騷動:

“諸位,”

他微微頷首,臉上甚至重新掛起一絲極淡的、公式化的微笑,唯有眼底深處凍結的寒光泄露了真實,

“承蒙厚愛,盡興至此。但很遺憾,家中有要事,急需處理。今晚的狂歡,到此為止。”

沒有一句多余客套,他轉身,步履沉穩地走向專屬通道。通道感應門無聲滑開,冰冷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身后亦步亦趨的私人助理耳中:

“立刻返航。目標,‘蜂巢’主星港。全速。”

陸淵并未直接離開。他站在宴會廳二樓的弧形觀景廊上,如同俯瞰蟻群的冷漠神祇。

賓客們三五成群,低聲議論,眼神閃爍。

“搞什么?才幾點就散場?”

一個腦滿腸肥、脖子上掛著粗大能量晶體鏈的礦主不滿地嚷道,粗魯推開試圖安撫他的侍者。

“陸少!這就走了?錢多得燒不動了?還是…陸家最近周轉不靈了?”

他刻意拔高的聲音帶著惡意的揣測,引得周圍幾人側目,臉上浮起同樣疑慮。

陸淵的目光精準鎖定那個礦主,臉上沒有一絲怒意,反而漾開一個更深、更迷人的笑容:

“索倫先生,”他的聲音透過小型擴音器清晰地傳下去,帶著慣有的從容磁性,“您的幽默感總是如此…別致。區區一場派對,何談財力?只是家族瑣事,不得不先行一步。”

他微微一頓,目光掃過全場,那笑容里透出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這樣吧,作為補償,也為了不讓各位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下次,就在三個月后。地點,由諸位投票決定。”

他故意聳聳肩,引發一陣低笑,“哪怕是包下整顆‘極樂星’,我陸淵,也奉陪到底。”

礦主索倫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卻被陸淵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厲懾住,悻悻閉嘴。

陸淵不再看他,轉向身邊助理,聲音壓到僅兩人可聞:

“名單上那些人,索倫、蒂亞戈、還有那個小行星帶的女寡頭…他們的私人賬戶,現在,立刻,打入‘星塵’標準單位,數額按他們去年貢獻利潤的百分之十計算。”

助理瞳孔微縮,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點頭,手指在隨身光屏上飛速操作。

陸淵準備轉身離開觀景廊,目光無意間掠過下方攢動的人頭。

一個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位身段窈窕、裹著仿佛由流動星塵織就的銀色長裙的女賓,臉上覆著半張精致的、鑲嵌微小藍鉆的面紗。

她并未隨著人流移動,而是獨自站在一根裝飾性的水晶柱旁,姿態優雅,卻透著一股格格不入的疏離。

她的目光似乎正投向陸淵的方向。

就在陸淵即將收回視線時,面紗下精巧的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

聲音很輕,隔著嘈雜背景音和距離,本應完全聽不見,但陸淵卻仿佛捕捉到了幾個冰冷的音節碎片,如同毒蛇吐信:

“……陸家…這次…怕是撐不住了。”

陸淵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臉上表情更是紋絲不動。他只是自然地、徹底地轉過了身,將那個神秘女賓的身影和那句低語,留在了身后的喧囂里。

唯有他插在褲袋中的手,指尖在冰冷的終端金屬外殼上,無意識地、用力地收緊了一下。

專屬穿梭艇“游隼號”流線型的銀色船體,靜靜泊在“極樂星”頂層的私人船塢中,引擎發出低沉而穩定的嗡鳴,已然預熱完畢。

船塢巨大的合金閘門外,是深邃無垠的星空。

陸淵大步流星踏入艦橋,艙門在他身后無聲滑閉,隔絕了外面最后一絲浮華世界的噪音。

“立刻起飛!”他的命令斬釘截鐵

“少爺,”駕駛員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雙手在控制臺上快速操作。

“‘極樂星’空港中央管制塔發來強制指令。我們申請的緊急離港航道,與一條剛批準的、隸屬深空礦業聯合體的重型運輸艦航線發生沖突。按星際安全條例,我們…必須等待下一個調度窗口。”

他調出全息星圖,一條醒目的紅色虛線標記在“游隼號”預定航線上,旁邊一個巨大的、代表深空礦業運輸艦的綠色光點正緩緩移動。

“時間…至少需要三十分鐘。”

“三十分鐘?”

陸淵的聲音冷得像冰,眼神銳利地刺向駕駛員。

“‘蜂巢-07’基地的緊急報告你沒聽見?三十分鐘足夠那些襲擊者把痕跡抹得一干二凈!”

他沒有任何猶豫。

左手在私人終端上飛快調出一個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權限矩陣——那是陸氏家族核心成員才擁有的、能在特定星域臨時覆蓋部分民用航空管制的最高權限編碼。

“用這個,直接覆蓋‘極樂星’空管中心的沖突警報,強行提升我們的航道優先級為‘戰略應急’級別。”

指令發出,艦橋主屏幕上代表沖突的紅色警報閃爍幾下,變成了刺眼的黃色——“權限復核中”。

陸淵的目光沒有離開屏幕,右手卻已點開另一個加密通訊頻道。

屏幕上出現一個頭發稀疏、穿著深藍色空管制服的中年男人影像,背景是布滿各種光點的巨大管制臺。

“哈蒙德主管,”陸淵的聲音瞬間切換,帶上了一種恰到好處的、帶著疲憊歉意的溫和。

“深夜打擾,實在抱歉。我是陸淵。家中有非常緊急的事務,需要立刻返回主星港。但航線沖突……”

“陸先生,”哈蒙德主管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語氣公事公辦。

“規定就是規定,安全第一。深空礦業那條運輸艦裝載的是高危礦物,優先級很高。您得等。”

“理解,完全理解。”陸淵點頭,表情真摯無比,“安全當然最重要。不過…”

他話鋒一轉,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推心置腹的無奈,“家里的情況…確實十萬火急。哈蒙德主管,我記得您的小兒子,是‘奧羅拉星環學院’今年的新生?那所學校的量子力學前沿實驗室,最近好像獲得了一筆不小的匿名捐贈,用于更新一批…嗯,非常昂貴的實驗設備。”

屏幕上的哈蒙德主管猛地坐直身體,疲憊一掃而空,眼神里充滿驚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震動。他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當然,這跟我現在的困境無關。”

陸淵微笑著,仿佛只是隨口閑聊,“只是覺得,孩子們能接觸到最好的教育資源,是每個父親最大的欣慰,對吧?好了,不打擾您工作。如果實在不行,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等等!陸先生!”

哈蒙德主管的聲音急促起來。

他飛快地在自己的控制臺上操作著,額角滲出汗珠。

“那個…系統…系統好像剛剛重新評估了風險權重。您這邊…嗯…家族戰略應急權限級別確實足夠高!優先級重新核算通過!航道沖突…解除!‘游隼號’,準予立即離港!祝您…一路順利!”他語速飛快地說完,甚至沒等陸淵回應,就匆忙切斷了通訊。

主屏幕上,刺眼的黃色“權限復核中”瞬間跳轉為順暢的綠色——“航道暢通”。

“游隼號”尾部的主引擎驟然噴發出幽藍色的強光,強大的推力將艦體穩穩推出船塢,滑入深邃的星海。

陸淵緊繃的肩膀微微松弛了一絲,但眼神依舊凝重如寒鐵。

他調出剛剛與哈蒙德通訊的加密記錄,手指在虛空中滑動,回放著最后的片段。

當哈蒙德提到“系統重新評估風險權重”時,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自己身后某個布滿數據的輔助屏幕,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職業習慣之外的緊繃:

“…最近這類異常調動…也太多了點…”

這句話,像一粒冰冷的塵埃,悄然落入了陸淵心底那片因基地遇襲而翻涌的驚濤駭浪之中。

他關掉記錄,目光投向艦橋巨大的觀景窗外。

“極樂星”那巨大的、散發著靡麗光暈的球體正在視野中急速縮小,最終變成一個漂浮在黑暗背景中的、虛幻的彩色光點。

引擎的嗡鳴穩定而有力,推動著“游隼號”向著未知的風暴中心,全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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