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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 惹紈绔
  • 望滄笙
  • 4549字
  • 2025-07-25 13:00:00

謝君乘苦笑:“什么打算都繞不開老師慧眼。”

周暉宜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還敢由著功勞去到康王面前,轉身又把信物送我府上,膽子不小。”

“老師謬贊。”

周暉宜手臂默默用力,沒讓謝君乘帶他走偏,說:“皇上近來對你頗有扶持之心,把錦衣衛的人也留給你。子虞,你作何打算?”

謝君乘眨著眼睛,不正經地說:“打算?皇上想讓人看到的正是老師所說的‘扶持’,而不是我的打算。我只是坐進去耍幾句嘴皮子,又不是改姓趙了。”

“胡鬧。”

“老師要打要罵,我也得胡鬧。今日若得不到皇上親口肯定,即便裴嘉和韓硯勉強踏進了渾水也沒用。幸好,我爹那點名氣還是有點用,皇上態度明確,算是給了老師強有力的支持。”

周暉宜只垂眸看著地上的融雪被染成污水,閃過一絲惆悵,沒接這句話。

他想起謝霆山當年南下清查皇莊時,以雷霆之勢打得各地權貴措手不及,連著京中沾親帶故的也難逃罪責,將人逼得出手暗算。

若不是黎將軍派去隨行的親衛拼死一搏,謝霆山根本回不了京城。

謝霆山傷痕累累,帶回來的賬冊卻見不到一絲血污。榮和帝聽聞暗殺一事大為震驚,親自去宮門迎接。今日提起舊事,榮和帝自然記得昔日勵安侯的鐵腕治貪。

但此后世事幾度沉浮,周暉宜才后知后覺,榮和帝率百官相迎時,看見京城百姓夾道相迎,高聲歡呼。自那一刻,勞勞根植于帝王心中的并非感激,而是忌憚與不滿。

謝霆山沒有及時明白這一點,或者說,也許他明白,但依舊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目送周暉宜上了馬車,謝君乘在冷風里目視前方,若有所思地站了好一會。

“她人在哪?”

青堯說:“劉毅過去刑部大牢接應。這時辰,應該已經回到宅子。”

“那正好,你回去把先前準備好的東西送過去,”謝君乘尤其刻意強調:“當著劉毅的面送。”

青堯喉間動了動,遲疑道:“公子……全送嗎?”

“那當然。”

務必讓劉毅那個跟屁蟲認定勵安侯色令智昏。

那些綾羅綢緞、珠釵脂粉,有的還是謝君乘故意在牡丹坊打聽回來的京城時興,買的時候又專挑時興里面的貴檔次,不乏鎮店之寶。

謝侯爺這邊出手闊綽,只管千金一擲為紅顏,倒是難為另一邊逢場作戲的青堯。偏偏不管山崩地裂還是萬金之數投進去,江瀾都是風平浪靜,還隨手拿了幾樣塞給劉毅。

劉毅剛才已經拿過青堯的賞了,如今江瀾又賞一回,千恩萬謝地哈腰。

周圍總繞著一股若隱若現的殺意,江瀾正疑惑,抬眼就見青堯臉上對著劉毅假笑,手卻握緊了拳頭恨不得將他栽進土里。

自家侯爺剛被罰俸三個月,早知如此,當初采買的時候就多留個心眼。

青堯留下幾個侯府的人在這里伺候,看劉毅領了賞也沒有挪動小碎步離開的意思,便識趣地先走了。

江瀾神色冷淡,也沒正眼看劉毅,悠閑地打量周圍,“公公費心了,選了這么個好地方,勞煩替我謝過。”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宮里來的兩個內侍身上。他們跟著劉毅搬東西過來,如今卻沒有退出去的意思。

自永州至今,江瀾清瘦許多,雪膚烏發下的骨相形如刀削,精致又冷冽。孤峭的身形立于寒枝下,有股脆弱的冷艷。可詭異又駭人的傳聞平添了神秘感,使她的舉手投足間散發一股危險的氣息,連脆弱感都好像抹了誘人的毒藥。

兩個內侍都在注視里深深低頭,心中不由自主升起一股顫栗。

凜冽的沉寂中,劉毅也在短暫的注目里生出妄念:世間竟有如此尤物,太不一樣了。

院里的紅梅冒出細蕊,零星的白雪覆在枝頭。他忽而想起美人白玉般的眉間點上花鈿的模樣。

劉毅在青堯面前還給幾分薄面,這會兒只有江瀾在,何況這人也是靠干爹出手才有今日。貪念催生中,劉毅忘了昔日被江瀾提刀抵著脖子的的驚懼,眼中只剩一個形單影只的纖弱美人。

他慢慢靠近,低聲說:“要在皇上那兒留人,干爹的確費心不少,姑娘記得還上恩情就好。”

江瀾淡淡道:“這是公公您自個兒的主意吧?”她一回頭,冰冷的目光像錐子般讓劉毅霎時怔在原地。

劉毅被這目光刺得一晃神,脖頸一陣冰涼,頓時想起江瀾用刀尖抵著自己,喉間的痛癢和心里的驚懼使他當時一身冷汗濕透了衣服。而在半個時辰的言語拉鋸中,那刀子竟穩得如同釘子釘進去血肉,分寸不移。

這眼神是真的要殺人。

可今時不同往日,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有什么好威風?

劉毅緩了緩呼吸,邊想邊輕抬腳步靠近:“干爹說,此番除去心頭大患的不只是姑娘與他,姑娘能撿回一條命實屬不易,往后的日子各自安生便好。若彼此有需要,相互照應更好。”

江瀾似在沉思,方才的危險氣息也淡了幾分。

劉毅見狀繼續挨近過去,白嫩的手從袖中暖爐抽出來,“我與干爹都是疼惜人才的。勵安侯么,免不了喜新厭舊,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叫他們給我傳話就好,我自會……啊……”

手才觸碰到她的肩就被拽下來。劉毅尚未看清江瀾的動作,五指一陣鉆心的痛使他登時閉眼向后仰,下意識要掙脫。下一瞬睜眼才驚恐地發現,自己那幾根細嫩的手指在江瀾的手里逐漸向手背翻轉。

她如此弱不禁風的模樣,竟不知道哪里來的巨大力氣。

劉毅疼得說話斷斷續續,“放……放手……姑娘……啊……”

“我就想要命,公公看來不樂意給啊。”而在如此力道下,江瀾的身形和臉色卻穩得不見絲毫異樣。

兩個內侍和侯府的人跪在地上抖成篩子,不敢抬頭看。

劉毅咬牙切齒,在劇痛中眼見求饒不成,把心一橫:“我是秉筆太監的義子……你……你敢……”

江瀾勾出清淺的笑容,手上又加重了力道,劉毅猙獰的面目讓她得到一絲快意。

她正想著如何隔山打虎讓劉昆死了那份使喚她的心,嗤笑道:“公公這么快就忘了,我不止敢殺義子,連養我教我的義父都是親手所殺。”

江瀾稍用力一推,將劉毅甩在地上,剛才隨手賞給他的東西也掉了出來。

江瀾一腳踩上他的胸口,使劉毅在劇痛和窒息中動彈不得,“你記好了,可別讓你干爹又誤會。我與他只是各取所需,還談不上誰欠誰這種交情。李魏榮和他分庭抗禮已久,其實也在彼此依存。所以,牢里關著的那些,提醒他別打主意。你以為他為什么拉我一把?”

劉毅臉色青白。

“他心中有數,錦衣衛若死絕了,滿朝文武接下來就敢伸手栽他一筆。我這條命輾轉了這么多人的手,若真要認真算一算,也只能當閻王爺還不愿收我。誰要和我算恩情,到閻王跟前去說。”

劉毅顧不得手指的痛楚,雙手把著江瀾的腳,猛點頭求饒,那腳尖卻仍加了力道將他碾了兩下。

劉毅在喘息的間隙發現,那清冷絕艷的面龐竟帶著幾分觀賞的笑意,好像腳下把玩的只是什么有趣的物件,看得他心驚膽戰。

李魏榮養出來的哪是人,分明是一只鬼。

江瀾移開腳尖,往后退了兩步,此刻才有一點表情變動,微微皺著眉頭,十分嫌棄地上那個劇烈咳嗽喘息的東西。

她抬眸往門口處看了一眼,平靜道:“不怕死的你只管回去把事情鬧大,看你干爹是敢算到勵安侯頭上,還是算你這個辦事不力的好兒子頭上。”

劉毅跌跌撞撞,連門口都找不著方向。

江瀾看向兩個內侍:“還不趕緊扶一下,好生照顧劉公公回宮。”

兩個內侍已經滿頭冷汗,同有死里逃生的感覺,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架著劉昆離開。

門外馬車遠去,四周安靜。枝頭掉下一簇細雪,落地無聲,在日光中化開一片溫潤。

江瀾撿起劉毅掉出來的珠釵首飾,踱了兩步對著無人的門口,平靜道:“青堯公子看得可過癮?侯府的人你帶回去,不必在這里對著一個魔鬼。”

她拉出一截衣袖想擦拭手上的東西,卻驀地發現衣袖早就沾了污泥。

江瀾只能回頭把東西輕放回匣子中,卻聽到身后不止一人的腳步聲,抬頭一怔。

謝君乘擁著氅衣,揚手讓幾人退下:“原先還在想許多花樣,要幫你解決那兩個人,看來是我自作多情。”

青堯帶上侯府的人去安置東西,走了幾步終究不放心,又折返回來站到一旁盯著。

江瀾放下東西,只覺得手心空空,指尖蜷了蜷,興致勃勃道:“冷眼旁觀,墻角偷聽,這可都是薄情的本事。侯爺真想我殺了他?”

“殺了就殺了,”謝君乘混不在意,往前微微一傾,說:“這筆混賬本公子背得起。你就當我說的都是真心話,那就別記著我薄情了。”

“侯爺聽得明白,我和劉昆只有當日換命的交易,再無瓜葛。”

“剛才鬧成這樣,原來是為了我?”謝君乘看著她說:“你看你,嘴上說我薄情,心里又記著證明給我看,口是心非。”

江瀾饒有趣味地打量一番。

謝君乘今日尤其風度翩翩,就是那個站在流言風口浪尖處的紈绔。俊朗的眉目好像藏了星子,垂眸輕笑時,渾身上下的恣意與貴氣像浸在溫潤的酒里,醉人且不自知。

這與連番的交鋒大相徑庭。江瀾想,或許風月高手的確也是他的能耐,至少能讓人不自覺地想靠近,卸下防備。

她自然不能沉溺其中,但至少樂于奉陪。

江瀾讓開一步,指著后面大大小小的箱子,說:“就當感謝侯爺,重金完成如此金屋藏嬌的戲碼。”

謝君乘定睛一看,眉頭微微擰著,朝其中一個頗為眼生的箱子走過去,翻開一看,回頭問:“青堯,這是你搬來的?”

青堯見他神色不對,邊走過來邊說:“公子,侯府的東西已經全搬進去了。這不……”他頓了一下,“芙蓉宮的東西怎會在這里?”

二人面面相覷,顯然都不是對方做的事情,是惠妃另外的安排。

江瀾聞聲看過去,這一箱子的衣裳飾物尤其素凈又精致,沒有謝君乘刻意挑的那么華貴。匆匆幾眼就能看出來惠妃花了心思,甚至還料到謝君乘會準備什么樣的。

謝君乘心領神會的同時,一抬眼就對上江瀾有所不同的神色,那點細微的疑惑和思索柔和了拒人三分的冷漠

謝君乘興致盎然,順勢將今夜的安排告訴她,“今日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你……”他倏忽一頓,接著道:“且先好好休息,我安排好明晚的醉仙樓,為你接風洗塵,帶你賞一賞京城的風光。”

江瀾垂眸不語,尤其平靜。

謝君乘向前一步,“怎么?有何顧慮?不妨說與我聽。”

他明明笑意溫和,語氣又分外篤定,沒有給人拒絕的余地。江瀾在說不清楚的猶豫和戒備里竟尋不著拒絕的空當。

可是,好像任何顧慮都顯得不自量力。江瀾淡淡一笑,說:“侯爺費心搭了這么好的戲臺,該顧慮的是別人。”

謝君乘說:“那明日我來接你。還有,侯府這幾個人,你放心留著就是。”他轉頭指著劉毅搬來的東西,臉色霎時冷下來,皺眉不屑道:“此等俗物……扔了。”

青堯剛點頭又立刻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問:“公子,這多少值點錢的,全扔了?”

謝君乘好像什么也沒想起來,斜睨一眼。

“公子,皇上才扣了您三個月的錢,眼看要過年了……”青堯越說聲音越小。

還在這窮大方。

可堂堂勵安侯揮金如土的時候可是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哪能在這種時候丟面子?

謝君乘大步一邁,朝門口走去,頭也不回地說:“扔。這點寒酸東西,送誰都臟手。”

風過無痕,在寂靜的院子里留下凜冽的梅香。

江瀾在遲來的日光下站了好一會兒,起初有許久不見陽光的不適感,直到如今四下無人,她才怔怔地看著枝頭的星光,任由這點惶恐和迷茫揮散在融化的細雪里。

她很快平靜下來,連月的緊繃和僵持一經松懈,她也只有這短暫的茫然。明日還有事情等著她。

江瀾不禁細細一想,謝君乘提及明晚,為何會突然猶豫了一下?他在想什么?

平常一觸即發的警惕和敏銳應該會使她立即用蠱毒去窺探情緒,可今日卻因此人有所不同的舉動而事事慢了一步。

怎么會這樣?

江瀾驀地自嘲般笑了笑,難怪李魏榮從前一直說,溫柔鄉才是最致命的刀。

而此刻,馬車上的青堯叫苦不迭,“公子啊,明明醉仙樓是今夜的事情,你方才為何突然改口了?”

謝君乘瞪了他一眼,眼前浮現出江瀾毫無血色的面容,心底的某一處不由自主地柔軟了。

謝君乘拿起手邊的笛子,一本正經地戳著青堯的胸口說:“你可長點心吧,實在不行我將你扔進去牡丹坊住幾日?”

青堯其實聽得不明就里,可緊接著被后半句給嚇清醒了,腦海中全是平日跟著謝君乘在里邊逢場作戲又得保持清醒的有心無力感。

謝君乘混不在意地向后倚靠,說:“你就盡管去胡鬧,我就要訂明日的,你鬧大了才好。”

車里一陣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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