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契·胡俗·糖霜誓
- 北魏日月歌:共生紀元
- 作家iCECPv
- 3940字
- 2025-07-12 10:19:27
那柄淬著幽藍寒光的彎刀,撕裂空氣的尖嘯是死亡的喪鐘!刺客裹挾的血腥氣與殿外風雪一同灌入,冰冷的刀鋒精準無比地刺向圈椅中馮小薇毫無防備的心口!
時間在那一刻被拉長、扭曲。
拓跋弘(陳默)目眥欲裂!所有的曖昧、悸動、對時空荒謬的悲愴,瞬間被最原始的守護本能碾碎!他托著馮小薇足踝的手猛地發力,不是松開,而是將她整個人狠狠向圈椅深處推去!同時,他單膝跪地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如同獵豹般彈起,用自己的胸膛和肩膀,悍然迎向那抹致命的幽藍!
“噗嗤——!”
利刃撕裂皮肉的聲音沉悶而清晰,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粘稠感!
劇痛如同燒紅的鐵釬,瞬間貫穿了拓跋弘的右肩!鮮血如同怒放的紅蓮,瞬間染紅了他明黃的龍袍!巨大的沖擊力讓他踉蹌著撞在紫檀圈椅上,發出沉重的悶響,卻死死護住了身后的馮小薇!
“呃啊——!”拓跋弘的痛吼與馮小薇驚駭的尖叫同時響起!
那刺客顯然沒料到皇帝會以身為盾,刀勢受阻,幽藍的刀尖只沒入寸許便被拓跋弘肩胛骨卡住!刺客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錯愕,毫不猶豫地抽刀!帶出一蓬滾燙的血霧!
劇痛幾乎讓拓跋弘昏厥,但腎上腺素瘋狂飆升!求生的本能和守護身后人的執念支撐著他!在刺客抽刀的瞬間,他左手如電般探出,不顧一切地死死攥住了刺客持刀的手腕!五指如同鐵鉗,幾乎要捏碎對方的骨頭!
“護駕——!!!”馮小薇(馮太后)的厲喝帶著撕裂般的尖利,瞬間穿透了寢殿!
殿外早已被驚動的羽林衛如同潮水般涌了進來!沉重的腳步聲、甲胄碰撞聲、刀劍出鞘的刺耳摩擦聲瞬間淹沒了所有!
刺客眼見事不可為,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他猛地發力掙脫拓跋弘的鉗制(代價是手腕骨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身體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同時左手一揚——
“咻!咻!咻!”
三道烏黑的、泛著腥氣的細芒,呈品字形射向被拓跋弘護在身后、行動不便的馮小薇!是喂毒的暗器!
拓跋弘瞳孔驟縮!此刻他右肩重創,左手剛剛松開刺客手腕,根本來不及格擋!
千鈞一發!
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暴起的雌豹,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猛地從側面撲出,擋在了馮小薇身前!
“噗!噗!噗!”
三聲悶響!那玄色身影劇烈一震,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軟軟地癱倒在地!是那個心腹老宮女!她用身體做了最后的盾牌!
“嬤嬤——!”馮小薇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
趁著這瞬間的混亂,那刺客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竟在數名羽林衛的刀鋒合圍下,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從殿門破碎的缺口處閃了出去!只留下一串滴落的、混合著拓跋弘和他自己鮮血的暗紅色足跡,迅速消失在殿外茫茫的風雪夜幕中!
“追!給朕追!格殺勿論!!”拓跋弘左手捂著血流如注的右肩,臉色慘白如紙,卻爆發出駭人的帝王之怒!聲音因為劇痛和狂怒而嘶啞變形!
寢殿內一片狼藉。破碎的門扉,倒斃的宮人尸體,彌漫的濃重血腥氣,驚魂未定的羽林衛。拓跋弘靠著圈椅,身體因失血和劇痛而微微顫抖,鮮紅的血液順著指縫不斷滴落,在冰冷的金磚上迅速匯成一小灘刺目的紅。
馮小薇掙扎著從圈椅中站起,左腳踝的劇痛讓她身形不穩,但她根本顧不上!她幾乎是撲到拓跋弘身邊,撕開他肩頭染血的龍袍!那猙獰的傷口皮肉翻卷,深可見骨,邊緣泛著詭異的幽藍色澤——刀上有毒!
“太醫!快傳太醫!”馮小薇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和恐懼,她撕下自己玄色深衣的內襯,手忙腳亂地試圖為他包扎止血,動作因焦急而顫抖。
拓跋弘卻猛地抓住她冰涼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他臉色慘白,額頭冷汗密布,但眼神卻亮得駭人,死死盯著馮小薇驚惶的雙眼:“聽……聽我說!李沖……未必是叛徒……源賀血書……高菩薩……是餌……是‘九幽’要……要我們自斷臂膀!”他每說一句,都因劇痛而喘息,卻字字清晰,帶著穿透迷霧的冷靜!
馮小薇包扎的手猛地頓住!巨大的震驚和一絲絕境中的明悟瞬間擊中了她!是啊!源賀剛死,指向李沖的血書就出現!高菩薩前腳剛被懷疑,后腳就引來了致命的刺客!這一切都指向一個目的——逼他們親手除掉最得力的助手李沖!自毀長城!
“我明白!我明白!”馮小薇的聲音帶著哽咽,用力回握他冰冷的手,仿佛要傳遞力量,“撐住!陳默!你給我撐住!”
太醫連滾爬爬地沖了進來,手忙腳亂地處理傷口,清洗、剜去被毒侵蝕的腐肉、上藥、包扎……整個過程,拓跋弘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只有額角暴起的青筋和不斷滴落的冷汗,昭示著難以想象的痛苦。馮小薇一直緊緊握著他沒有受傷的左手,指甲深深陷進他的掌心,仿佛要將自己的力量渡給他。
當傷口被層層白麻布包裹好,劇痛稍緩,拓跋弘因失血而昏沉的意識剛剛恢復一絲清明,殿外便傳來了內侍監特有的、帶著惶恐的通稟:
“啟稟太后!陛下!尚書令李沖,于宮門外……負荊請罪!言……言愿自入詔獄,以證清白!”
來了!果然來了!“九幽”的連環殺招!逼李沖自投羅網!
緊接著,通稟聲帶著更深的惶恐響起:
“中書監王睿、司徒馮熙、太尉源賀(源賀已死,此乃其次子源懷)……率文武百官,跪……跪于太華殿外!言……言宮闈驚變,帝后……帝后……”內侍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幾乎帶著哭腔,“……有違倫常,穢亂宮闈!請……請太后還政,請陛下……自省!”
“轟——!”
最后幾個字,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寢殿內!
穢亂宮闈!有違倫常!
刺客的刀鋒未冷,政敵的唇槍舌劍已至!他們抓住了那刺客破門而入時,兩人姿態曖昧(拓跋弘單膝跪地握著馮小薇的腳,馮小薇衣衫微亂)的瞬間!要將這“丑聞”作為最致命的武器,徹底摧毀他們剛剛結成的同盟和脆弱的權力根基!
寢殿內死一般的寂靜。太醫和內侍早已嚇得癱軟在地。羽林衛們也屏住了呼吸。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上。
拓跋弘靠在圈椅里,臉色因失血而蒼白,眼神卻冰冷如萬載寒冰。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抹去嘴角因劇痛咬出的血跡,目光轉向馮小薇。
馮小薇(馮太后)站在那里,玄色深衣上沾著拓跋弘的鮮血,左腳踝的疼痛和方才的驚駭讓她身形有些搖晃。但她的背脊,卻挺得筆直!那張美麗而蒼白的臉上,所有的慌亂、恐懼、脆弱,在聽到“穢亂宮闈”四個字的瞬間,如同被寒潮凍結!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比殿外風雪更凜冽、比九幽更幽深的冰冷殺意!那是一種被徹底激怒的、屬于鐵血太后的、毀天滅地的威壓!
她緩緩地、一步一步,走向那扇破碎的殿門。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粘膩的血污上,發出輕微卻令人心悸的聲響。她的目光掃過地上老宮女的尸體,掃過拓跋弘肩頭刺目的白麻布,最后,定格在殿外鉛灰色的、跪滿了“忠臣”的天幕。
她沒有憤怒的咆哮,沒有歇斯底里的辯解。只是用那染著拓跋弘鮮血的手,緩緩地、極其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亂的鬢角。然后,她轉過身,看向臉色蒼白卻眼神堅定的拓跋弘,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冰冷、妖異、卻又帶著某種決絕瘋狂的弧度。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寢殿的死寂,帶著一種宣告命運般的、斬釘截鐵的森然,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中:
“傳哀家懿旨——”
“著太常寺,即刻查閱道武皇帝以降,所有鮮卑舊俗典章!”
“哀家倒要問問殿外這些飽讀詩書的‘忠臣’——”
“我拓跋鮮卑先祖,馳騁草原之時,‘妻其后母’以存部族血脈、固部族聯盟之俗……”
“是不是他們口中那該死的——‘倫常’?!”
“妻其后母”!
四個字,如同四道裹挾著草原風雪與先祖雄魂的驚雷,狠狠劈在寢殿內外!
這不是辯解!這是最直接、最霸道、最符合鮮卑鐵律的回擊!是掀翻了漢家禮教牌桌的掀桌之舉!
拓跋弘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他看著門口那個玄衣染血、傲然而立的身影,看著她眼中那燃燒著瘋狂與智慧的光芒!所有的疼痛、所有的屈辱、所有的危機,在這一刻,都被這驚世駭俗、卻又精準狠辣的一擊點燃!
他猛地以左手撐住圈椅扶手,忍著肩頭撕裂般的劇痛,硬生生站了起來!鮮血再次從包扎處滲出,染紅了白麻布,他卻渾然不覺!他走到馮小薇身邊,與她并肩而立,共同面對殿外那無形的驚濤駭浪!他的聲音因傷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如同金鐵交鳴:
“太后的懿旨,即為朕意!”
“查!”
“給朕——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朕倒要看看,這鮮卑先祖定下的‘規矩’,誰敢說一個‘不’字!”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不再是曖昧的試探,不再是同盟的默契。那是一種在絕境中共同浴血、共同掀翻棋盤的、超越了倫常與時空的、近乎暴烈的羈絆!
馮小薇看著拓跋弘肩頭刺目的鮮紅,看著他眼中那份不顧一切的決絕,一絲極其復雜的微光在她冰冷的眼底深處一閃而過。她忽然俯身,從狼藉的地毯上,撿起昨夜拓跋弘遞給宏兒、此刻卻沾著點點血跡和塵污的、最后半塊破碎的糖糕。
她將那染血的、甜膩的碎塊,不由分說地,塞進了拓跋弘因失血而有些冰冷的唇間!
“吃下去。”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卻有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甜的。能止痛。”
拓跋弘沒有抗拒。他順從地含住那半塊破碎的糖糕。血腥味、塵污味、混合著霸道純粹的甜膩,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如同他們此刻的處境,混亂、殘酷,卻又帶著一絲詭異的、令人沉淪的暖意。
他咀嚼著,咽下。然后,在滿殿驚駭的目光中,在殿外群臣無形的滔天壓力下,他染血的左手,緩緩地、堅定地伸出,握住了身邊玄衣女子同樣染血的、冰冷的手!
兩手交握!血跡交融!
如同一個用鮮血和糖霜鑄就的、驚世駭俗的契約!
“走。”拓跋弘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朕陪你……去會會那些‘忠臣’!”
他牽著她的手,兩人無視破碎的門扉,無視地上的尸體與血污,無視肩頭的傷痛與腳踝的劇痛,如同踏著尸山血海歸來的戰神與女帝,一步一步,堅定地走向那殿外跪滿了“禮法衛道士”的、風雪交加的修羅場!走向這場由他們親手掀起的、注定顛覆北魏江山的滔天巨浪!
寢殿角落,拓跋宏被老宮女緊緊抱在懷里,透過門縫,看著皇祖母和皇叔染血交握的手,看著他們決絕的背影。他小小的手心里,還緊緊攥著昨夜皇叔給他的那塊糖糕。他伸出粉嫩的舌尖,悄悄舔了一下那沾著一點糖霜的指尖,大大的眼睛里,映著那兩只緊握的、染血的手,充滿了懵懂卻深刻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