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慈善晚宴的水晶燈在下午三點就開始調試，暖金色的光漫過顧氏集團頂樓的宴會廳穹頂時，蘇晚正站在更衣室落地鏡前。

趙秘書的短信是半小時前發來的，措辭比平時多了三分急切：“顧太太，今晚媒體席來了十二家財經和娛樂媒體，您若不出席，明早頭條會是'顧少新歡坐實，正室失寵'?！笆謾C屏幕在化妝臺上亮著，蘇晚垂眸盯著那行字，指尖輕輕劃過母親留下的翡翠耳墜——這是她二十歲生日時母親塞進她枕頭下的，說是“以后重要場合要戴“。

“蘇醫生，您確定要穿這件？“助理小周抱著紅絲絨禮盒的手有點抖，“這裙子...太顯眼了?！?

蘇晚對著鏡子調整耳墜，鏡中映出她鎖骨下方若隱若現的紅痕——那是昨夜在顧家老宅翻找沈清漪罪證時，被老書柜棱角磕的。“顯眼不好么？“她指尖撫過裙身的暗紋，真絲面料在掌下滑動如流水，“顧淮深不是愛演嗎？

今天我陪他演場大戲?！?

宴會廳的門在七點準時打開。

顧淮深站在主桌前，西裝袖口露出半寸冷白手腕，正垂眸聽唐總說話。

唐總肥碩的手指虛點著斜對面的座位，那里坐著穿香檳色晚禮服的安然，發間鉆石發卡在燈光下碎成星子?！邦櫳?，安小姐可是特意推了電影節紅毯來的，您看這座位...“

“唐總費心了?！邦櫥瓷畹穆曇粝窠吮挠袷?，眼角余光掃過入口處時，忽然頓住。

水晶吊燈的光突然暗了暗——不是電路故障，是有團火焰燒進了門。

蘇晚踩著細高跟，紅裙如血浪翻卷，耳墜上的翡翠在頸側晃出幽綠的光。

她每走一步，宴會廳里的私語就高一分：“這是顧太太？““三年沒見她露面，原來長這樣...“

顧淮深的喉結動了動。

他記得三年前婚禮上蘇晚穿的是素白婚紗，當時他站在神父面前想，這女人連嫁衣都選得這么寡淡。

此刻她卻像團燒穿寒夜的火，發間沒有多余裝飾，只那對翡翠耳墜是唯一的冷色，襯得眼尾那顆淚痣愈發分明。

“顧太太。“他迎上去時，皮鞋跟叩在大理石地面的聲響比平時重了兩分，“你來做什么？“

蘇晚抬眼，看見他領結系得極正，是沈清漪最愛的溫莎結。“顧太太的位子，總不能空著。“她微笑，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西裝前襟，“還是說，顧少覺得我坐不得？“

唐總擦汗的動作頓在半空。

安然捏著香檳杯的指節泛白，杯壁上的水珠順著她手背往下淌，在晚禮服上暈開個深色的點。

舞曲適時響起，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唐總立刻堆起笑：“顧少和安小姐不如共舞一曲？

這可是安小姐特意要求的...“

“唐總記錯了。“蘇晚突然挽住顧淮深的手臂，體溫透過西裝面料滲進他皮膚，“顧先生說過，今天只陪我跳舞?！?

顧淮深低頭看她，能聞到她發間若有若無的藥香——是手術室里常有的碘伏混著茉莉香。

他鬼使神差地將她往懷里帶了帶，掌心貼著她后腰，觸感隔著真絲裙料依然清晰：“蘇醫生要跳，我自然奉陪?！?

音樂轉為華爾茲的節拍時，記者席的相機快門聲連成一片。

顧淮深帶著蘇晚旋轉，她的裙裾掃過他的褲腿，像團跳動的火苗。

他能感覺到她的手指在他掌心微微發顫，不是緊張，是像握著手術刀時的那種克制的力度?！澳阍谟媱澥裁?？“他貼著她耳畔問，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垂。

蘇晚仰起臉，眼尾的淚痣幾乎要掃到他鼻尖：“顧少不是最擅長看戲？“

后臺監控室里，葉編輯的鋼筆在采訪本上劃出道深痕。

他對著藍牙耳機壓低聲音：“老陳，顧少剛才看顧太太的眼神不對，不是逢場作戲。

你那邊查顧氏最近的資金流向，特別是沈清漪名下的生物科技...“話音未落，手機屏幕亮起條新消息——是線人發來的現場照片，顧淮深低頭與蘇晚私語的側影，配文“顧少藏了三年的寶，今天終于拿出來曬了“。

另一頭，郊區廢棄倉庫的落地窗前，林秘書舉著望遠鏡。

鏡頭里蘇晚的紅裙格外刺眼，他轉身對沙發上的女人說：“沈教授，顧太太來了?！?

沈清漪正用銀匙攪動咖啡，杯底沉著半塊方糖。“演得再像又如何？“她冷笑，指尖敲了敲桌上的平板，上面是顧家生物近十年的財務報表，“等明天審計報告出來，蘇晚就算把顧淮深迷得神魂顛倒，也得跟著顧家一起沉。“

舞曲終了時，顧淮深的手在蘇晚腰上多停留了三秒。

宴會廳的燈光突然轉暗，只有頭頂追光燈打在兩人身上。

他低頭，看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像只斂翅的蝶：“你今天...真美。“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昨夜顧淮深把沈清漪的罪證遞給她時，指節泛白的模樣；想起三天前他摔離婚協議時，眼里淬著冰的冷。

此刻他眼底的溫度燙得她發慌，她別開臉：“顧少別忘了，這只是演戲?！?

“如果我想...不止是演戲？“顧淮深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卻被突然響起的掌聲蓋過。

記者們舉著相機涌過來，閃光燈連成一片，蘇晚下意識往他身后躲了躲，卻撞進他懷里。

散場時已經十點。

顧淮深的車停在地下車庫，蘇晚剛要按電梯，他伸手扣住她手腕：“我送你。“

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

鏡面墻壁映出蘇晚泛紅的耳尖，顧淮深的目光在那抹紅上停了停，移開時喉結滾動：“剛才的話...“

“到了?！疤K晚打斷他，電梯門開的瞬間，她快步走出去。

顧淮深跟在后面，看她掏出房卡刷開房門，正要進去，他突然伸手擋住門縫。

“你說...“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八度，帶著點啞，“我們能不能，不止是演戲？“

走廊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話亮起，暖黃的光里，蘇晚看見他領結松了半寸，露出喉結上那顆淡色的痣——那是她三年前手術失誤時，他守在手術室門外一夜未眠，她幫他擦汗時發現的。

手機在她包里震動，是小周發來的消息：“蘇醫生，微博熱搜第一是#顧少顧太太共舞#，第二是#顧太太紅裙殺#?！?

蘇晚望著顧淮深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笑了。

她伸手輕輕扯松他的領結，在他瞳孔微縮時踮腳，在他耳邊說：“顧少，明天的頭條，你準備好接了嗎？“

門“咔嗒“一聲關上時，顧淮深的手掌還停在門板上。

走廊里飄著若有若無的茉莉香，他摸出手機，趙秘書的消息跳出來：“顧少，沈教授的審計報告被黑客黑了，所有罪證文件都傳到了紀檢委官網?！?

他望著緊閉的房門，忽然低笑出聲。

這笑聲混著走廊的聲控燈一起，融進夜色里。

而此刻，城市另一端的某間公寓里，葉編輯將最后一張照片導入電腦。

照片里顧淮深低頭凝視蘇晚的眼神，被他調亮了三個色階——足夠讓明天的頭條標題更刺眼些：“顧家掌權人當眾示愛，顧太太紅裙殺掀翻娛樂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