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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聞武道

“你練過皇極經(jīng)世經(jīng)?可否與我一觀。”陶姜直言來意。

史天清想了想道,“不瞞陶姑娘,我得此玄功時并不知道這功夫的名字,雖說那人并未囑咐我不可外傳,只說讓我勤加修習,但法不可輕傳想必陶姑娘也是知道的。”

“我不白要你的,我可授你五雷乾元正法和上清寶經(jīng),這兩門功法乃我?guī)熣鎮(zhèn)鳎椅戳腥肷裣雒貍鳌!?

“陶姑娘師門所傳博大精深,為何要我這功夫,還有這皇極經(jīng)世經(jīng)到底是何門派所傳,又何種功夫?連大宗師都想要。”史天清卻是不傻,他自然明白蕭抱珍之所以帶著他,歸根結(jié)底還是在皇極經(jīng)世經(jīng)上。

“你不知其中事,倒也不怪你有此疑問。其實蕭前輩并非看重這門功夫,而是看重傳下這門功夫的人,世間傳下的種種奇功妙法,都是通往大道的工具,而非依仗。大宗師也并非功力等級分類,而是照見性光,通達明性的一種說法,也就是真我之上,摒棄頑真的一種狀態(tài),你可以理解為天人合一,道法自然。到了大宗師的境界,一草一葉皆可為力,一呼一吸皆入元元,到了那層境界,什么神功玄功其實都不入其眼了。你知道我?guī)熈朱`素乃神霄派祖師,起初擅雷法幻道,晉升大宗師后,便是劍術(shù)刀法、拳掌腿技無所不通了。所以蕭前輩帶我二人去上京,目的不在什么功法上,而是想以你我二人,請林、吳兩位大宗師尋他論道。”

“林!吳?”史天清想到了什么。

“不錯,我宋國其實還有一位大宗師,道號不虛山人,俗家姓名喚作吳永。”陶姜繼續(xù)說道。

聽言史天清瞳孔一縮,頭腦一陣混亂。

原來是這樣,我修習了吳道長傳給姐姐的養(yǎng)生法子,趙大哥說我那時便有真氣內(nèi)氣,后來又授我皇極經(jīng)世功,蕭抱珍如此才誤會我是吳永吳道長的弟子。

不對,還是不對,那儒袍之人又是誰?與我有何關(guān)系?為何蕭抱珍也有此一問。

趙大哥是不是也知道了養(yǎng)生法?那日趙大哥也說我有故人氣息,姐姐會不會有危險?這些高手都能認出養(yǎng)生法子的來歷,豈不是說十幾年前,吳道長傳功之時,便已經(jīng)是大宗師了?還是不對!

史天清腦子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混亂。

陶姜見他神思有些飛游物外,但還是輕輕說道:“至于皇極經(jīng)世經(jīng),又稱作皇極功,乃邵雍邵先生所創(chuàng),與先天圖共同流傳于世間,但多年來眾多江湖豪客遍搜天下均未能得見,其中不乏宋江、方臘那等亂世梟雄。”

陶姜看史天清聽得認真,繼續(xù)科普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人人都想做天下第一,人人都想得到天下第一的武功,你修煉了皇極功便是其中一種。”

“那是不是說,我以后得麻煩會很多。”

陶姜幽幽嘆了口氣,“豈止呢,除了蓋世的武功,還有先天圖,世人皆道二者伴生流傳。”

“皇極經(jīng)世經(jīng)中有先天圖的線索,二者得其一便有其二,除此以外,據(jù)說皇極經(jīng)世經(jīng)飽含世間義理,其中還藏有百源先生所創(chuàng)的梅花易數(shù)等奇門要術(shù)。江湖有人傳言,得皇極經(jīng)者武林稱雄,得梅花奇術(shù)者知命改運,得先天圖錄著可得天下。”

史天清聽得瞠目結(jié)舌。

“還有……”

“還有?”史天清撓了撓頭。

“先天圖還關(guān)系到一處寶藏秘密。”

“這種老套的話本也有人信?”史天清驚了。

陶姜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史天清,史天清甚至從中看到了一絲幸災樂禍,“師父說過,那地方是一處巨大的城池,成自上古,百源先生便是夜游此城得了先天圖。”

“相傳那地宮起建于一千六百年前的吳國,吳國被越國所滅,夫差遣其寺人藏其國庫萬金于其中,以待東山再起,然被范蠡發(fā)現(xiàn),但范蠡以為越王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于是瞞下消息,取了其中寶物行商,死前又將積累的大量金銀也藏入其中。再后來,那地宮被傳為龍興之地,歷代王朝崛起都與那地宮有關(guān),取之財寶發(fā)展自身,待得了天下便將搜刮的寶貝再還于地宮,長此以往其中金銀器物、古籍功法不可盡數(shù),已是滔天之數(shù)。可惜后來衣冠南渡、五胡亂華,北方淪陷于異族之手。當時有志之士為后人計,將地宮封閉掩埋,并留下金龍如月、鶴舞飛回八個字。滄海桑田,地質(zhì)變遷,現(xiàn)在那地宮所在已經(jīng)無人得知,直到百源先生無意中發(fā)現(xiàn)。”說到這里,陶姜突然冒出一句:“史居士,這樣的財富就是當今朝廷也心動不已。道君皇帝多次遣派大臣內(nèi)衛(wèi),前去尋寶,你可聽過花石綱?花石綱起初并非為收集那些奇花異石,而是……”

“而是為了挖掘地宮,尋龍?zhí)綄殻贿^沒有線索,蔡京等賊子怕皇帝怪罪,就將發(fā)掘中找到的眾多奇石怪山運往東京,取悅皇帝。”

陶姜眼睛一瞇,笑意涌上道:“不錯。”

史天清一扶額頭,嘆道:“你也不要叫我史居士了,叫我天清吧。大家都是階下囚,還是稱呼名字好受點。”

陶姜也從善如流,“你看上去比我小幾歲,我便叫你天清罷。”

史天清自無不可。

“你看,龐大的財富,趨吉避禍的本領(lǐng),算盡天下的奇術(shù),神奇玄妙的功夫,你知道你現(xiàn)在有多香了嗎?”

史天清無力的趴在桌子上,道:“那陶姑娘你呢,你要皇極經(jīng)世經(jīng)也是為了這些嗎?”

“我的目標是晉升大宗師,成為師父那樣的人物,你看蕭前輩,可曾對你的皇極經(jīng)世經(jīng)過什么心思?你再想想我剛才說的,百源先生入地宮卻空手而歸,對那些東西可有半分留戀?”

“我練功有成,是想觀其中內(nèi)容,互相參照,以期真的照見性光,通達明性。”

“所以,你才會將神霄派的妙法玄功與我交換。陶姑娘,非是天清不愿,我這里的皇極經(jīng)世功乃是習自他人,若是傳你,便是對那人不尊,待我再見其人時,稟報過后再給你如何?”史天清還是留了心眼,沒有講趙文華的姓名來歷。

陶姜想了想,“那就一言為定。你好生修煉,若你真能練成皇極功,體悟其中奧妙,突破境界,到時候隨便指點幾句,可要比給我功法還要好上百倍。”

史天清將陶姜送出,嘴里嘟嘟囔囔道,“哪里有那么容易,從白山黑水的金國到花團錦簇的中原大地,不過區(qū)區(qū)三位大宗師,陶姑娘倒是看得起我”。

“她不是看得起你,而是看得起皇極功。”

史天清大駭回頭,只見蕭抱珍正坐在椅子上,正翻著一本書。

武經(jīng)總要?

史天清忙去包袱里翻找。

卻見蕭抱珍隨手一拋,那書在空中化道一道弧線,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史天清的包袱里。

“蕭前輩是名滿天下的大宗師,怎么也做這雞鳴狗盜之徒。”史天清氣憤道。

“小子,再對貧道出言不遜,貧道讓你生死不能,你莫以為你師父能給你出氣,只要你不死,吳永那老小子不會跟貧道計較。”蕭抱珍冷森森的話比北國的風還要冷上三分。

史天清見狀,聰明的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說道,“前輩不睡覺,跑我屋里做什么。”

“長夜漫漫,貧道靜極思動,見你跟那丫頭竊竊私語,嘀嘀咕咕的狀甚親密,一時好奇,便進來聽聽。怎么?你有意見!嗯?”

“沒意見,只是覺得前輩這些行為與大宗師的身份不相合宜。”

蕭抱珍沒有接他話茬,而是對著史天清說道:“剛才陶丫頭說的那些,你莫要記在心上,在貧道這里,你只需要老老實實地練功。你師父不在,貧道便擔起這個責任。身為大宗師的弟子,武功練的一塌糊涂,是個什么樣子,你不嫌丟人,貧道也替不虛丟人。”

又道:“從今日起,我要你每日運行皇極功九個小周天,直到你十二經(jīng)脈俱通,臟腑經(jīng)氣旺盛。明日寅時隨我學太一劍法。”說完,單手一揮,將房門打開,飄然而去。

史天清眼前一亮,心道,居然還有這等好事。他對蕭抱珍這一手的隔空御物相當?shù)牧w慕。

翌日,陶姜打坐行功完畢,不見蕭、史二人,待問過了觀中道長才知,蕭抱珍帶著史天清去了后山的武場。陶姜略一思索,大概猜到蕭抱珍是見不得史天清粗鄙的功夫,要給他加練,于是也向后山尋去。

后山上,林深處,一處崖間石臺上,史天清正在挨揍。

蕭抱珍作為這世上頂頂尖的人物,親自指導人練功,要求標準自然也是最高的。

史天清正拿著一柄長劍不斷向前刺去,他勁力奇大,每刺出一劍都有破空聲傳來,氣勢不弱,但蕭抱珍并不滿意。

只見蕭抱珍凌空一指,一道氣勁便打在史天清拿劍的手腕上,刺痛難耐,但史天清緊要牙關(guān),一聲不吭,因氣勁貫入手腕的同時,也會有一股力量或抬或壓,或左右偏移,調(diào)整其用劍方向。

史天清知道,這是大宗師傳法,是無數(shù)人求都求不來的大機緣、大好處。

“蕭前輩的要求太高了,太一劍法功行有別,晦澀難懂,招招式式都仿佛蘊含天地之理,意到心到,難以駕馭。”史天清心中發(fā)苦,但仍在咬牙堅持。

嗖……一道勁氣傳來,比之更才幾道更是痛入骨髓,史天清幾乎要摔倒在地。

陶姜上山后,見到的就是這一幕,此時還是寒冬,又處于北方,山林中凄冷,但史天清衣衫幾乎被汗水打了個透濕。

“見過蕭前輩。”陶姜執(zhí)禮道。

“陶丫頭來了,你且看著他練功,一個時辰后去觀中用飯,咱們再啟程。”

史天清雖然聽得蕭抱珍離開,但半點不敢懈怠,機緣難求,蕭抱珍讓他如此練功自然有其道理。

陶姜點了點頭,待蕭抱珍走后,站在了蕭抱珍之前所在的位置,看著史天清練功微微出神。

時間過得極快,史天清就要撐不住的時候,陶姜叫了停,此時史天清仿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連站立都難以為繼,搖搖晃晃,風吹便倒。

陶姜忙上前攙住,史天清半拱著腰,歪頭看向陶姜,突然咧嘴一笑,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還掛在睫毛上、鼻翼間。陶姜看的呆了一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又是一酸,不自覺的抽了抽鼻子。

史天清見她模樣,頓感可愛,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陶姜的額頭,幫她將頭發(fā)捋到耳后。

二人一呆!

史天清不知道哪里生出來一股力氣,踉蹌著山下奔去,陶姜則如同被定在了原地,腿腳都有些不聽使喚。

當然,史天清是絕對不承認自己對陶姜有好感的,在他的印象里,陶姜是個非常奇怪地人,除了長得美,功夫高絕,性情淡雅,卻也有些漠視眾生,還與趙構(gòu)那賊廝牽扯頗深,相比而言,倒不如與甘九妹相處,那樣反而要舒服的多。

用過早飯,三人在一眾道長的恭送下,繼續(xù)上路,前往上京。路上史天清又被蕭抱珍要求,趕車時也不能落下功課,這讓史天清苦不堪言,又樂在其中。

陶姜也恢復了早間模樣,神情淡淡的模樣,讓史天清直呼總算回到了正軌。

蕭抱珍看著趕車與騎馬的兩個人,頗覺有趣。心道,林靈素向來瞧不上邵雍一脈,言道邵雍一脈,自私自利,坐看興衰,都是沽名釣譽之徒。邵雍與吳永也對林靈素瞧之不起,昔年林靈素未成就之時,邵雍便論林靈素狡黠不誠,刁鉆乖戾,邵雍去世后,林靈素入京做了宋國那位道君皇帝的座上賓客,吳永也說他是個欺世惑眾之徒。嘿,如此看來,還是貧道純正賢良,光明正大,關(guān)愛小輩,努力成就一段大好姻緣。蕭抱珍想到妙處,微微一樂。

馬車的輪子依然悠悠轉(zhuǎn)動,轉(zhuǎn)走了時間,也將三人轉(zhuǎn)到了真正的白山黑水之間。

史天清何曾見過如此景象,漫山的荒野森林,高低起伏的山川丘陵,滔滔江水流過黝黑的土地,深邃恐怖,遙遠的山頭布滿白雪,上與青天相連,下與草木相接。林海與雪融為一體,狂風一吹,分不清是雪落還是樹搖,只有林間繚繞的云霧仿佛亙古不變,連風都撼動不了分毫。

史天清一路上大呼小叫,絮絮叨叨地聽著煩人,但也將沉悶的趕路氣氛擾動了起來,甚至帶動了陶姜的心緒,笑容也跟著多了起來,蕭抱珍坐在車中,微微張開雙眼,透過忽開忽合的門簾看了眼外面撒歡的史天清,轉(zhuǎn)頭又沉入古井無波的狀態(tài)中去。

又是一日光景過去。

過了長白山,便一路直行向北了,金國建立時間不長,缺少官道驛路,雪雨一下,便是泥濘不堪,史天清還以為馬車會行走困難,但往往遇到什么泥潭爛路,車子都能輕飄飄地碾過,當真是如履平地。倒是陶姜的馬兒摔了幾次,陶姜實在無法,便將馬兒趕跑,自己跑到車上與史天清擠在馬車把式上。

如此,三日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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