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非分之想
書名: 表姑娘死遁后,眾卿還在修羅場作者名: 辭冶本章字數: 2040字更新時間: 2025-07-21 21:32:44
“……”
俞繇也不算吃癟,只是那些家奴現下是敢怒不敢言。
戲蕊在中間圓場:“謝長公子不與奴等計較,如此僵持有失禮數,要上樓去飲茶嗎?”
“不必了。”俞繇心知坊間伶人是在暗下逐客令,便道,“給坊主添麻煩了,煩請坊主將二樓茶室留著,往后自會常來。”
言攸平和道:“奴記下了。”
而那家奴捂著臉悄然瞪著樓中主人,不久后被俞繇喚走,行過喧囂長街。
言攸問起聞儺:“你下來做什么?”
戲蕊道:“是我讓他一起下來的,樓中沒有男子,我是生怕他們欺負了姑娘。”
“在看什么?”
聞儺這才低下頭來:“坊主方才說樓中有諸多機關,我有些好奇。”
言攸不答反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聞儺:“什么問題?”
“你究竟是不是墨家人?”
聞儺眨眼:“樓主是墨俠嗎?”
言攸無甚耐心同他辯駁,“出門左轉走到底,走岔路右邊,那里就有木匠,慢走不送。”
聞儺搖頭搖得很兇:“我不是墨家人坊主就不愿收留嗎?我現在就去將你那些偃偶修好……我吃得很少,坊主就留下我吧。”
……
言攸站在后面看他對著一堆零散的組件發愁,幾個時辰過去才勉強湊出一具完整的。
“戲蕊,讓人給他收拾一間屋子。”
戲蕊對他感嘆:“你命真好。”明明闖了禍還能被姑娘留下來。
但這少年的確如他所言那樣,節衣縮食慣了,食量很小。
聞儺望著門口,言攸出去之后再沒有回來,他問:“坊主去哪兒了啊?”
“坊主有事。”
“坊主叫什么名字呢?”
“你一個幫工的,問坊主名諱做什么?”
“……哦。”
玉京城清風徐徐吹過,送來一宿寂靜。
*
薛府
“你在府門處守了整日?”言攸來時就見到細辛默默駐足在門前。
細辛木訥地點點頭:“是,姑娘不讓奴婢跟著,奴婢就在這里等到姑娘回來。”
“表兄呢?”
“在書房。”
言攸點了下頭,徑直往那邊去,被細辛攔住:“老夫人也在,他們在說事。”
“進來。”書房里的人發了話。
言攸推門走進,薛疏扶著額側吩咐細辛:“把老夫人扶回去吧。”
“是阿嫽來了嗎?”
言攸拍拍她的手背,目送她的背影。
“要問就問。”薛疏滿面顯著疲憊,大理寺的事磨得他不安,家事也堆積在他身上。
言攸道:“家事我就不過問了,今日俞繇來找我了。”
薛疏瞬時清醒了:“俞繇認出你了?”
“認出了又能怎樣?再把我供出去殺一次?”她在一旁坐下,“我假死之后你對俞繇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偃偶替死后,她走得十分干脆,避著所有舊識,包括薛疏。
“你與他在行止學宮時就是同窗,我知道,你被人指點奚落時,他受盡同窗奉承、被敬重被稱賢,你一貫喜歡與他作比,好不容易害死了他的妹妹們,怎么會忘記戳他的心窩,讓他徹夜難眠呢?”
薛疏被她揭穿后反而陰惻惻地哂笑:“怎么,他清減了、病重了?可他再怎樣都是被人簇擁著的俞氏長公子,可憐他做什么?”
“薛疏,你還真是人前是人,人后嫉妒成性的嘴臉就懶怠遮掩了。”
薛疏淺淺吸氣,又恢復那沉穩的姿態:“你現在是薛家人,向著他說話我自然不高興。”
燭火被他走來時的那股風帶動,晃得明明滅滅。
言攸只是溫聲闡述:“你添油加醋地告訴他我的慘狀,在他頭上扣著間接幫兇的帽子,然后呢?還有什么手段?讓我學一學,怎么利用人心才最狠?”
她要的是整個侯府、乃至整個俞氏傾頹,絕不是針對俞繇一人。
薛疏輕睨著身前人,壓住眼底的血絲:“他不是罔顧倫常有非分之想嗎?他不是千算萬算要把你留下,把俞沁塞進薛府嗎?他喜歡與我爭,他別有用心,他自詡清高且自作孽,愧疚全都留給他好了。”
言攸總是以這樣輕描淡寫的神態洞穿他的卑劣。
“薛疏,把我當成你與他之間爭奪的物件,我可以殺你百十次。”
“你怎么會是物件呢?”薛疏小心捧起她的臉。
“你不問我與母親商量何事我也會告訴你……母親催我成親,她以為我還被困在俞沁之死的陰影下,她覺得你就很合適,盼著我把你早日娶進薛府,你覺得呢?”
言攸撥開他的手,那掌心的溫度燙到了她。
“不怎樣,也沒必要。”
她不會鐘情于殺親仇人之子,也不會正眼相看一個瘋子。
薛疏不惱,又輕輕擁住她:“沒關系,一樣都是你的兄長,他能死攥著不放,我也可以。”
他偏頭埋在頸側,鼻息要燙化這脂膏一樣的皮膚,唇瓣很輕又很快地拂過,吻過那個他曾經因為私心想要扼殺的地方。
啪——
清脆的一下掌摑。
“不想丟掉項上人頭和一身官服的話,就本分些。”言攸收手警示。
薛疏觸碰臉上火辣辣的指痕,自嘲地笑出聲。
至少她肯定沒有這樣對待過俞繇。
“好,早些休息,別亂走動,過幾日還有宮宴呢。”
言攸握下發麻的手掌,提著裙裾走了。
同在屋檐下,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薛母格外關注兩人之間的事,好生勸起言攸別與薛疏計較那么多,又說讓薛疏給她賠罪。
可憐他母親不知自家人是個瘋子。
實則,言攸有太多事要處理,百戲坊的事、安插在侯府的眼線、甚至是東宮的消息。
俞瀾嫁了裕王為妃,侯府向裕王黨倒戈,正和太子一黨撕得厲害。
言攸樂見其成。
撕,撕得越痛越好。
晃眼間就是五月初。
薛疏準備得很細致,衣裳首飾一應俱全,細辛替她挽發簪玉,盯著菱花鏡里的人影出神了。
“姑娘,這樣合適嗎?”細辛在發髻邊比劃著,言攸輕輕頷首。
明眸善睞、朱唇皓齒,也只有在梳妝時細辛才會仔細觀察她。
平日里她都是奴顏婢膝的神情,一直低聲下氣。
言攸最不放心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