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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出魔鬼三角洲的濃霧花了整整五天。

最初的兩天，快船完全在乳白色的霧海里打轉(zhuǎn)。

記錄指針徹底失靈，被扭曲的磁場干擾，時常能看到不存在的船影與呼救聲。

他只能憑借那張粗糙海圖上的標(biāo)記，朝著記憶中臨時燈塔的方向緩慢推進(jìn)。

霧中的洋流格外詭異，時而將船推向深海，時而拽向暗礁，好幾次船身擦過沉船殘骸，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刮擦聲。

第三天清晨，霧色終于淡了些。遠(yuǎn)處隱約傳來微弱的燈光，像瀕死的星辰。

燼將船帆調(diào)至最低，順著那點光緩緩航行，直到一座銹蝕的鐵架燈塔出現(xiàn)在視野里——塔身一半沉入海中，只剩頂端的燈還在茍延殘喘，發(fā)出昏黃的光。

這就是海圖標(biāo)記的“穩(wěn)定點”，磁場雖仍紊亂，卻足以讓記錄指針勉強(qiáng)指向一個方向。

又航行了兩天，當(dāng)?shù)谝豢|陽光刺破最后一層薄霧時，燼幾乎要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海面上漂浮著無數(shù)透明的泡泡，像散落的水晶珠，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遠(yuǎn)處的群島輪廓漸漸清晰，數(shù)十棵參天的紅樹拔海而起，樹干粗壯如山脈，樹冠遮天蔽日，無數(shù)枝條垂落海面，上面掛滿了大小不一的泡泡，有的甚至能托起整座房屋。

“香波地群島?！?

燼望著那片夢幻般的海域，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松弛下來。

離開東海后，他穿過沙漠、駛過水都、繞過司法島、闖過魔鬼三角洲，終于抵達(dá)了這座偉大航路前半段的終點，也是進(jìn)入新世界的最后一站。

快船駛?cè)敫劭跁r，泡泡的觸感更加真實。它們輕飄飄地落在甲板上，一觸即破，留下微涼的水珠。

港口的景象熱鬧得超乎想象：穿著花襯衫的船工扛著鍍膜材料穿梭，背著翅膀狀泡泡飛行器的行人在空中掠過，攤販的叫賣聲、泡泡破裂的“啵?！甭?、遠(yuǎn)處酒吧的音樂聲交織在一起，形成獨特的喧囂。

與熱鬧形成對比的是島嶼的分區(qū)。

靠近港口的1-20區(qū)明顯更繁華，建筑裝飾著華麗的泡泡，空中不時有貴族打扮的人飛過；而遠(yuǎn)處的21-30區(qū)則樸素許多，紅樹的樹干上直接鑿出店鋪，門口堆著漁網(wǎng)與船板，更像漁民與工匠的聚居地。

燼刻意選擇在27號區(qū)停靠。

這里的鍍膜店多由老工匠經(jīng)營，收費公道，且遠(yuǎn)離天龍人常出沒的區(qū)域——雖然他不畏懼麻煩，但沒必要在進(jìn)入新世界前橫生枝節(jié)。

接下來的三天，他難得放慢了腳步。白天，他會沿著紅樹間的棧道散步，看船工們給巨大的船體鍍上淡藍(lán)色的膜，看孩子們踩著泡泡在水面嬉戲，嘗了嘗當(dāng)?shù)靥厣摹芭菖莨薄诟邢窆麅?，咬破后會在嘴里冒出?xì)小的泡沫。

他甚至去了趟著名的“泡泡游樂園”，站在高處看那些巨大的旋轉(zhuǎn)泡泡車，像在看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但他的眼睛從未停止觀察。

香波地的繁華之下，藏著清晰的階級痕跡：穿著考究的人們對背著奴隸項圈的勞工視而不見，巡邏的海軍對貴族的越界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角落里的黑市店鋪掛著“人口拍賣”的隱晦招牌。

頂上之戰(zhàn)后的兩年，赤犬的“絕對正義”沒能改變這里的暗流，反而讓權(quán)力的壓迫更加赤裸。

第三天傍晚，他根據(jù)打聽來的消息，找到了位于13號區(qū)的“敲竹杠酒吧”。

酒吧在一棵紅樹的樹洞里，門口掛著塊掉漆的木牌，推門而入時，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店內(nèi)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朗姆酒與煙草的味道，吧臺后站著個叼著煙的短發(fā)女人，眼神銳利得像鷹，正是酒吧老板夏琪。

“新來的？”

夏琪吐了個煙圈，瞥了眼燼身上洗得發(fā)白的外套，

“要喝酒還是打聽消息？”

“消息?！?

燼在吧臺前坐下，推過去一枚從魔鬼三角洲撿到的寶石，

“新世界的近況，還有……靠譜的鍍膜工匠?！?

夏琪拿起寶石掂量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光不錯。

新世界最近可不太平，黑胡子那家伙把蜂巢島搞得像個瘋?cè)嗽?，到處招攬亡命徒；凱多在和之國封了島，連飛鳥都飛不進(jìn)去；海軍的艦隊在‘G1支部’囤了重兵，赤犬的爪子伸得越來越長。”

這些消息與他之前聽到的大致吻合，但從夏琪口中說出，更添了幾分真實的殘酷。

“至于鍍膜工匠，”夏琪頓了頓，看著他，“13號區(qū)的老雷利，手藝全島最好，就是脾氣怪了點，不愛接活?！?

雷利？燼的心中一動。

他知道這位“冥王”的存在，按記憶，他確實在香波地隱居，以鍍膜為業(yè)。

“怎么找到他？”

“往島中心的紅樹走，看到下棋的老頭就問問，”夏琪笑了笑，

“他最近迷上了跟魚人老頭下棋?！?

離開酒吧時，夜色已濃。紅樹上的燈火亮起，透過泡泡的折射，像無數(shù)搖曳的星辰。燼沒有直接去找雷利，而是在27號區(qū)找了家簡陋的旅館住下。他需要一點時間，讓記錄指針適應(yīng)香波地的磁場，也讓自己做好進(jìn)入新世界的準(zhǔn)備。

接下來的兩天，他白天會去紅樹間的集市逛逛，看工匠們?nèi)绾握{(diào)制鍍膜液，聽漁民們講新世界的奇聞；晚上則在旅館的露臺上練習(xí)霸氣，讓武裝色在指尖凝聚得更精純，火焰在掌心燃燒得更穩(wěn)定。

他甚至買了個小小的泡泡飛行器，笨拙地學(xué)著在空中滑行——這種輕松的時刻，在進(jìn)入新世界后恐怕再難有了。

第五天清晨，他終于在島中心的紅樹廣場上，找到了那個下棋的老頭。

老頭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背心，戴著副破舊的老花鏡，正和一個魚人老頭為一步棋爭得面紅耳赤。

他的手枯瘦卻有力，捏著棋子的指節(jié)微微泛白，身上沒有絲毫強(qiáng)者的氣息，像個再普通不過的退休老人。

但燼知道，這就是雷利。

他沒有上前打擾，只是在旁邊靜靜等著。直到一盤棋結(jié)束，魚人老頭罵罵咧咧地走了，他才走過去：“雷利先生？”

老頭抬起頭，老花鏡后的眼睛閃過一絲銳利，隨即又恢復(fù)了渾濁：“年輕人，有事？”

“想請您給我的船鍍膜?！睜a開門見山。

雷利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手臂的疤痕和沉穩(wěn)的眼神上停留片刻，笑了：“我可不接隨便什么人的活?！?

“我知道您是‘冥王’?！睜a的語氣平靜。

雷利的笑容淡了些：“很多年沒人這么叫我了?！彼酒鹕?，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船在哪？我去看看?！?

當(dāng)雷利看到?？吭?7號區(qū)的快船時，挑了挑眉：“燒燒果實？”船身上殘留的火焰灼燒痕跡，瞞不過他的眼睛。

“是?！?

雷利沒再多問，只是圍著船轉(zhuǎn)了一圈，用手敲了敲船板：“三天后來取?！?

沒有討價還價，沒有多余的話。

三天后，當(dāng)燼再次來到港口時，快船已經(jīng)鍍上了一層完美的膜。

淡紫色的膜包裹著船身，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仿佛與海水融為了一體。

雷利坐在船舷上，手里拿著個酒瓶。

“這膜能抗住新世界的海流，”雷利仰頭喝了口酒，“但能不能活下去，看你自己。”

燼點點頭，付了遠(yuǎn)超市價的報酬——一節(jié)從水之七島帶來的寶樹亞當(dāng)木料，這是工匠們最珍視的材料。

雷利接過木料，看了他一眼：“黑胡子的暗暗果實，克制所有果實能力，小心點?！?

這句話讓燼的瞳孔微微一縮。

雷利顯然看出了他可能面對的危險。

當(dāng)鍍好膜的快船緩緩駛?cè)胪ㄏ蛏詈５难罅鲿r，香波地的紅樹與泡泡在身后漸漸縮小。

雷利的身影站在港口，像一座沉默的燈塔，目送著又一個駛向新世界的背影。

燼站在船頭，望著下方越來越深的海水。陽光穿透海水，在船身的紫膜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新世界的大門就在眼前，那里有他已知的挑戰(zhàn)，更有無數(shù)未知的風(fēng)浪。

但他的眼神里沒有猶豫，只有躍躍欲試的鋒芒。

船身漸漸沒入深海，朝著那片充滿未知的世界，加速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