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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阿爾巴那后的第七天,燼在一座無人沙漠島上扎了營。
這座島嶼比阿拉巴斯坦的沙漠更荒蕪,連零星的綠洲都沒有,只有無盡的黃沙和偶爾掠過天際的猛禽。
他刻意選擇了這里——極端的環境,最適合磨礪意志。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他已經站在沙丘頂端,赤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
兩年東海的鍛煉讓他的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爆發力,兩米一的身形在空曠的沙漠中,像一塊沉默的黑石。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干燥的空氣帶著沙礫的粗糙感,涌入肺部,帶來輕微的刺痛。他沒有在意,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體內——尋找那股在阿爾巴那小巷里覺醒的“氣”。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像潛藏在血液深處的溪流,平時沉寂無聲,唯有在強烈的意志驅動下,才會奔涌而出。
“武裝色霸氣……”燼低聲自語,緩緩抬起右手。
按照卡普留在手冊里的只言片語,他嘗試著將意念沉入丹田,想象著有一股力量從那里升起,順著手臂的經脈,流向指尖。
一次,兩次,三次……
指尖只有微弱的麻癢感,連一絲黑色都沒有浮現。
“果然沒那么容易。”他并不氣餒。在阿爾巴那的覺醒,更像是生死關頭的應激反應,如同燎原的野火,來得猛烈,卻難以持久。而真正的掌控,需要如同文火慢燉般的耐心與專注。
他開始了日復一日的訓練。
清晨,當沙漠的溫度還未升高時,他會進行基礎的體能訓練。
負重長跑、徒手碎石、在沙地里做俯臥撐……每一次發力,他都刻意引導體內的“氣”跟隨動作流動,感受肌肉收縮與“氣”的呼應。
汗水浸透他的身體,滴落在沙地上,瞬間被吸干,只留下淡淡的鹽漬。
正午,當太陽像火球般炙烤大地,氣溫高得能烤熟雞蛋時,他便開始專注于武裝色的練習。
他坐在滾燙的沙地上,任憑灼熱的沙礫燙著后背,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他不再刻意追求“黑色”的浮現,而是嘗試去理解那股“氣”的本質。
在阿爾巴那,蓋爾的武裝色是冰冷的、純粹的破壞欲;卡普提及霸氣時,語氣里帶著“責任”與“守護”的沉重;而他自己覺醒的那一刻,心中涌動的是“不能輸”的執拗和對“力量”的渴望。
“氣……是意志的體現嗎?”
燼忽然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明悟。
他想起那些記憶中的強者:雷利的沉穩,讓他的武裝色如同深海的礁石,厚重而包容;紅發的不羈,讓他的霸氣帶著睥睨天下的鋒芒;卡普的鐵拳,更是凝聚了他一生“守護”與“正義”的信念。
他們的武裝色,各不相同,卻都深深烙印著自身的意志。
“原來如此……”燼的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他之前總想著“如何使用”武裝色,卻忽略了“為何使用”。
這股力量并非單純的技巧,而是心靈與意志的延伸,是將內心的堅定與執著,具象化為外在的防御與攻擊。
想通這一點,他再次抬起右手。這一次,他沒有刻意引導“氣”的流動,而是閉上眼睛,回想自己穿越以來的種種——
想起初到這個世界的茫然與恐懼,想起吃下燒燒果實后的掙扎與適應,想起在東海作為賞金獵人的隱忍與磨礪,想起卡普的指點與那句“基礎即王道”,想起阿爾巴那小巷里,面對蓋爾時“不能死在這里”的強烈執念……
那些混雜著恐懼、不甘、堅韌與決心的情緒,像燃料一樣,在他心底熊熊燃燒。
“嗡——”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震顫,從丹田升起。
這一次,不再是刻意引導的生澀,而是如同火山噴發般的自然涌動。
一股無形的力量順著手臂蔓延,所過之處,皮膚傳來輕微的緊繃感。
他緩緩睜開眼,看向自己的右手。
一層淡淡的黑色,如同薄墨,覆蓋在他的拳頭上。
這黑色比在阿爾巴那覺醒時更穩定,雖然依舊稀薄,卻帶著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質感——那是一種沉靜的、內斂的厚重。
“這才是……武裝色。”燼低聲道。
不是單純的“硬化”,而是將內心的堅定,轉化為外在的“壁壘”。
他握緊拳頭,黑色的武裝色隨之流動,覆蓋范圍擴大到整條手臂。
雖然只是薄薄一層,卻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踏實——仿佛這只手臂,真的變成了堅不可摧的黑鐵。
他揮拳,砸向旁邊一塊半埋在沙里的巖石。
“砰!”
沒有火焰輔助,純粹的肉體力量結合初生的武裝色,竟硬生生在巖石上砸出一道裂紋!
而他的拳頭,毫發無損。
“有效!”
燼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但很快又歸于平靜。
這只是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他將這種感悟融入訓練。
他不再追求武裝色的覆蓋范圍,而是專注于“心靈的集中度”。
當他心浮氣躁時,武裝色便會變得稀薄而不穩定;當他心無雜念,只有“變強”這一個念頭時,黑色便會變得深邃而凝實。
他開始嘗試在移動中維持武裝色。在滾燙的沙地上奔跑,同時將武裝色覆蓋在雙腿上,抵御沙礫的摩擦和高溫的灼燒;在躲避突如其來的沙暴時,將武裝色凝聚在背部,硬抗飛石的撞擊。
每一次成功,都伴隨著心智的沉淀;每一次失敗,都讓他更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雜念與動搖。
……
沙漠孤島的日出,總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壯麗。
他試著抬起右手,想在覆蓋武裝色的掌心血凝聚火焰。可掌心剛泛起一點火星,臂上的黑色就像被潑了冷水的墨,瞬間褪成斑駁的灰影,連帶著體內那股剛穩定的“氣”都一陣紊亂,像被石子攪亂的溪流。
“果然不行。”燼低聲自語,額角滲出的汗滴落在沙地上,瞬間蒸發出細小的白霧。
這三個月里,他無數次嘗試同時掌控兩種力量,結果卻如出一轍——武裝色覆蓋的區域,火焰如同被無形的甕困住的火種,無論如何催動都只能泛起青煙;而當火焰在體表燃燒時,那層黑色的武裝色又會像遇火的薄冰般消融,連帶著“氣”都變得浮躁難馴。
起初他以為是掌控不足,固執地想找到平衡的法門。
他曾在正午的烈日下,先讓火焰在掌心穩定燃燒,再試著將武裝色從手腕緩緩蔓延。可黑色剛觸到火焰的邊緣,就被高溫灼得噼啪作響,火焰也劇烈跳動,像被侵犯了領地的野獸,兩種力量在他體內撕扯,疼得他幾乎蜷縮在地。
“是本質相悖嗎?”
他坐在滾燙的沙地上,望著遠處被熱浪扭曲的空氣沉思。武裝色是“凝聚”的意志,是將心神收束成盾、化作矛,如同沙漠的巖石,沉默而堅固;燒燒果實是“外放”的本能,是將能量化作燎原的烈焰,如同奔涌的巖漿,熾熱而奔放。
一個向內收束,一個向外擴張,如同晝夜交替,從無重疊的時刻。
想通這一點,燼反而平靜下來。卡普說過“基礎即王道”,或許這種限制并非絕境,而是讓他擺脫依賴的契機。他不再執著于“共存”,轉而專注于“切換”的節奏——何時該豎起壁壘,何時該釋放火焰,這本身就是一種需要千錘百煉的技藝。
清晨的訓練,他會完全沉浸在武裝色的淬煉中。負重奔跑時,將“氣”凝聚在雙腿,讓每一步都踏得更沉穩;擊打巖石時,專注于讓拳頭上的黑色更凝實、覆蓋范圍更廣。他將這種訓練稱為“筑墻”,用意志一點點加固心之壁壘,讓這層黑色成為身體的延伸,成為本能的反應。
當拳頭上的黑色能穩定覆蓋整條手臂,他會刻意停下,站在沙丘頂端,靜靜感受體內“氣”的流動。這時若想釋放火焰,必須先讓那層黑色如潮水般褪去,連一絲殘影都不能留——否則火焰剛燃起就會被殘余的“氣”壓制,化作嗆人的黑煙。
正午的烈日將沙礫烤得能燙熟雞蛋時,他便切換到果實能力的訓練。不再追求火焰的規模,而是錘煉“收放”的利落——他能讓火焰在掌心驟然爆發,化作丈高的火柱,也能在瞬間將其熄滅,只留掌心一點余溫。這是為了應對實戰中最關鍵的瞬間:當武裝色剛解除的剎那,火焰必須立刻填補空缺,不能有半分遲滯。
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夜幕降臨,沙漠的溫度驟降。
燼躺在沙地上,望著滿天繁星,身體的疲憊難以言喻,心靈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終于明白,卡普所說的“基礎即王道”,不僅指身體的鍛煉,更指心靈的淬煉。
霸氣的強弱,從來不是看技巧的嫻熟,而是看意志的堅定。
那些在記憶中見過的強者,無論是雷利的沉穩,還是紅發的霸氣,他們的武裝色之所以強大,正是因為他們的心靈如同經過千錘百煉的精鋼,有著不可動搖的信念。
“我的信念是什么?”
燼捫心自問。
不是成為海賊王,也不是拯救世界。
他的信念,或許更簡單——活下去,變強,然后看看這個世界的盡頭,看看那些記憶中的“劇情”之外,到底還隱藏著什么。
還有,不辜負這具身體里流淌的力量,不辜負卡普的點撥,也不辜負那個在馬林梵多笑著死去的男人,留下的這份“火焰”的傳承。
燼低語著,眼中閃爍著名為“執著”的光芒。
沙漠的夜晚,寒風呼嘯,如同鬼哭。但他的心,卻像一團被精心呵護的火焰,溫暖而堅定。
在這座無人的沙漠島上,他的訓練還遠遠沒有結束。心之淬煉,黑鐵之膚,這條路,他才剛剛起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