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江木的分析,莫無用眼眸亮起一抹精光:
“木小子說的有道理,可問題是,她的腿會在哪兒呢?”
“井!”
江木給出了答案。
“為何這么肯定?”薛紅霜看著他。
江木分析道:“香春兒親口說過,每次那位原配夫人帶人殺上門,她都是被門房程老頭藏進后院那口枯井里。
我推測,夫人最后找到她,必然也是在井中。很可能命人將香春兒拖上來,當場砍下那雙腿,再將殘軀扔回井底?!?
其他三人聽著他的分析,微微點頭。
有這個可能性。
常庶興奮一拍大腿,牽動傷口又齜牙咧嘴,卻掩不住激動:
“去井里找腿,總比從拿著斧頭的程老頭手里搶靈器容易得多。要不我們就按照木老弟的法子,遂了香春兒的執念?”
薛紅霜看向莫無用:“莫叔,你覺得呢?”
莫無用沉吟片刻,說道:“找腿確實風險小得多。畢竟我現在這模樣也幫不上太多的忙,更別說從邪靈手中奪斧頭。”
“好!”
薛紅霜當機立斷,“等天亮以后我們去后院井里找腿,這會兒先休息。”
眾人沒有意見。
白天的驚魂加上夜里的亡命奔逃,早已讓所有人精神透支。
更別提莫無用和常庶還帶著傷。
而且此刻邪靈處于活躍狀態,在黑暗里不容易躲避,白天行動,至少視野清晰,能多一分安全感。
常庶沖著江木咧開笑容:“行啊木老弟,失憶了也沒成廢物,關鍵時候還挺頂用。”
江木沒理他,腦中仍在回放與香春兒的對話細節。
這座古宅里的血案,總讓他覺得籠罩著更深沉的迷霧,絕非表面那么簡單。
但眼下,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務。
江木忽然對莫無用問道:“莫前輩,你們和程老頭聊了什么,他突然就發狂了?”
莫無用一臉困惑地搖頭: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為了套話,我只是順著夸了幾句,說他和丫鬟小娥對主家忠心耿耿,是難得的忠仆……結果那老東西,毫無征兆地就翻臉變身了?!?
“忠心耿耿?”
江木咀嚼著這個詞,眉頭微蹙。
“紅姐,你呢?”
他又看向薛紅霜。
薛紅霜為莫無用包扎妥當,說道:
“我只套到一點。這間書房是那位官員的私人禁地,據說連香春兒都不敢擅入。所以我猜測,這里應是霧場最安全的地方。”
江木打量著書房。
無論是書架或是桌子上,都沒有一本書。
屋子空曠曠的。
不僅是這里,香春兒的閨房,乃至整個宅院,似乎都透著一種被刻意“清空”的詭異感。
江木對霧場還不算了解,也不曉得這是不是霧場里的特殊情況。見三人已經開始閉目休息,便壓下疑問,找了個角落躺下。
也許是心神和身體雙重透支厲害,這一次江木幾乎沾地便沉沉睡去。
再睜眼時,窗外已透進灰白的天光。
但天空依舊陰沉沉的。
緩了一夜的常庶雖然仍痛哼不止,但已經能勉強走動。
“莫叔,您傷勢重,要不先留在書房?”
薛紅霜說道。
“不了,我跟你們一起去?!?
莫無用用布條將受傷的右臂緊緊綁在身側固定,起身說道,“時間不等人,只剩下三天,我們人手折損大半,若不盡快解決掉邪靈,都得交代在這里?!?
常庶本想用屁股傷勢為借口留下,但聽莫無用這么說,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薛紅霜不再多言。
她先在外偵查了一番,確定周圍沒有邪靈,便示意三人開始行動。
一行人小心翼翼穿過荒蕪的庭院,來到后院。
不多時,便找到了那口枯井。
看到這口較為寬闊的枯井,江木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感。
朝井中望去,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見底,好似里面有一雙眼睛在直勾勾盯著他。
薛紅霜在附近發現了一架陳舊的窄木梯,想來是曾經香春兒躲藏時使用的,試了試結實程度,便搬過來垂入井中。
木梯的長度剛好夠到底。
“木江,你跟我下去。”
薛紅霜說道。
不等江木反應,她單手抓住梯沿,長腿一跨,輕盈翻過井沿。
江木張了張嘴,沒法拒絕。
畢竟眼下莫無用和常庶都受傷,行動不便,只能讓他們在外面守著。
江木只好硬著頭皮爬下去。
井底的空氣極為潮濕陰冷,裹著濃重的土腥和腐霉味。
旁邊女人身上的淡淡香氣,成了唯一讓江木感到安心的氣息。
嗤——
火折子亮起,驅散了井底一小片黑暗。
火光映照下,一具散落的人體骸骨赫然映入二人眼簾。
而這具尸骨,并沒有腿骨!
“看來你的推斷完全正確,”薛紅霜微微嘆息道,“那位原配夫人的確在這里砍了香春兒的腿,將她的尸體丟進這里。”
江木皺眉:“沒有腿骨?”
薛紅霜手中的火折子微微移動,隨即美目一凝:“在你身后?!?
江木扭頭望去。
剎那間,一股寒氣直沖脊背!
在他身后的井壁陰影里,一雙女人的腿,竟筆直地立著!
那雙腿光潔如玉,線條優美。
皮膚細膩得不像凡物。
竟沒有腐爛!
它就那樣突兀地立著,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女人正亭亭玉立地站在井底,靜靜地“注視”著闖入者。
“沒什么可奇怪的?!?
薛紅霜倒是見怪不怪,上前將一只腿抱在懷里,另一只腿丟給江木,“很多邪靈的執念之物,大多都是完整的。”
江木呲了呲牙。
這娘們是膽子真大啊。
江木抱著冰涼滑膩的腿,咽了口唾沫,又好奇問道:“這腿就在這里,為什么香春兒自己不來拿?”
薛紅霜滅了火折子塞進懷里,踩上梯子說道:
“執念成魔,記憶便有盲區。它們往往下意識地回避與執念之物直接相關的場景,如同燈下黑。”
說著,便開始向上攀爬。
江木趕緊跟上。
過程中他始終不敢低頭去看幽深的井底。
總覺得下面還有東西盯著。
就在江木快要接近井口時,上方薛紅霜似乎不小心蹭到了井壁,些許灰塵簌簌落下。
幾粒細小的灰塵,迷了江木的眼睛。
輕微的刺痛讓他下意識地閉緊雙眼,騰出一只手用衣袖去揉。
幾秒后,他睜開眼睛抬頭望去。
薛紅霜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顯然對方已爬出了井口。
“靠!也不知道等等我?!?
江木心中暗罵一聲,趕緊加快速度攀爬。
很快,他的腦袋冒出了井口。
壓抑的黑暗被甩在身后,盡管外面依舊是灰蒙蒙的陰天,還飄著一些霧氣,卻讓他有種重見天日的輕松感。
“莫前輩呢?”
江木沒看到莫無用的身影。
“剛才有程老頭的聲音,莫前輩去引開他了?!?
井外守著的常庶說道,隨即皺眉問道,“紅姐受傷了?”
受傷?
正準備爬出井的江木一愣,下意識回答:“沒有吧?”
剛才在下面好好。
爬梯子時,也沒見她有什么異樣。
常庶指著江木背上的女人:“沒受傷,那你背著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