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薛紅霜的話,江木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女人腦子被驢踢了!緊接著便懷疑她和木江有私仇,想借刀殺人。
好在莫無用及時開口解釋:
“這座霧場邪靈有個特性,夜里三更時分,會進入短暫的‘化凡’狀態(tài)。”
“化凡?”
“對,它們會變回生前的模樣,能交流。當然,本質(zhì)上還是邪靈,除了靈器外,依舊無法殺死。”
江木接著問:“那他們會殺人嗎?”
“只要你別作死去惹怒它們,它們是不會主動動手的。”
莫無用說道,“問話也要講究技巧,得套話。千萬別胡說八道,否則很容易引起它們的懷疑,一旦疑心起,就危險了。”
旁邊的常庶插嘴補充道:
“我們來霧場的第二天晚上,你就跟那個多腿夫人香春兒搭上話了,她錯把你認成了那個官員丈夫,只肯跟你聊。
結(jié)果你不知怎么把她惹毛了,幸虧跑得快,你的靈器就是那次毀的。”
江木追問:“丫鬟和門房呢?也談過?”
常庶點頭:“龍爺跟門房程老頭聊過,金姑娘套過丫鬟小娥的話,我們知道的線索,大半就是這么來的。”
這時,薛紅霜清冷的聲音響起,直接安排任務(wù):
“金姑娘不在,今晚由我我去找丫鬟小娥套話。莫叔,你和常庶去門房那邊,盡量多套點有用的信息出來。”
常庶一聽自己也要去,臉唰地白了。
可眼下死傷過半,想活命,只能硬著頭皮上。
“都抓緊休息,三更一到就行動。”
薛紅霜干脆利落,咽下最后一口干糧,便靠著一根柱子闔上雙眼休息。
莫無用也找了個角落席地而臥。
“睡吧兄弟。”
常庶拍了拍江木肩膀,挨著篝火蜷縮起來。
江木心神不寧,看著迅速進入“待機狀態(tài)”的三人,又望向廳外已經(jīng)漆黑的夜色,總覺得有無數(shù)雙冰冷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江木打了個寒噤,也只能無奈躺下。
然而一閉眼,各種混亂恐怖的畫面就在腦子里輪番轟炸。
冰冷的湖水、沉溺的窒息感、蜘蛛女怪啃噬尸體的咀嚼聲……
意識在混沌恐懼中掙扎,最終被沉重的疲憊拖拽著,陷入一種昏沉半醒的狀態(tài)。
“梆!梆!梆!”
夜里的打更聲響起。
江木一個激靈彈坐起來。
其他三人也幾乎同時睜眼,顯然都未深眠。
薛紅霜起身走到江木面前,將一張黃色符箓?cè)M他手里:
“你的靈器已毀,這張‘小挪移符’拿著。遇到危險時,能把你瞬間送到三丈之外,但只能用一次。”
江木握著符箓,有些意外。
靈器的珍貴他心知肚明,常庶說過,進霧場每人最多也就帶兩三件傍身。
這女人倒是心腸不錯。
“還有……”
薛紅霜清冽的鳳眸緊盯著他,神情嚴肅,
“邪靈化凡階段只有一刻鐘左右,無論能不能套出話,都必須離開她。切記,不要惹怒她,一定……不要惹怒她!”
江木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明白,紅姐。”
……
夜風游走在破敗的游廊,如同女人在低泣嗚咽著。
江木站在房門前,神情糾結(jié)。
透過燭光映照的窗紙,他能看到屋內(nèi)一道婀娜的剪影晃動著。
根據(jù)薛紅霜他們的推斷,丫鬟小娥和門房程老頭的活動范圍極小,而這位夫人香春兒作為宅院曾經(jīng)的主人,則不同。
她的“領(lǐng)地”幾乎覆蓋整個宅院。
除了內(nèi)院部分區(qū)域和議事大廳那塊“安全區(qū)”外,幾乎無所不至。
所以一旦這位夫人變身,逃脫太難。
“媽的,拼了!”
江木把心一橫,抬手想敲門,但想了想,索性直接伸手推開了房門。
吱呀——
屋內(nèi),身姿窈窕的婦人正坐在梳妝臺前。
正是白日里的蜘蛛女怪。
但此時的她,只有一雙修長筆直的腿,包裹在素雅的綢褲里,完全是個活色生香的美嬌娘。
“喲,稀客呀~~”
香春兒慵懶轉(zhuǎn)過螓首,嬌俏地翻了個白眼,聲音帶著幽怨,“怎么,你家那位黃臉婆終于開恩,舍得放你來看看我這騷狐貍精了?”
果然把我當成了她的情郎!
好奇怪。
江木咽了咽唾沫,走進屋子。
盡管屋內(nèi)紅燭暖帳,卻彌漫著一股陰寒之氣。
好在右手小拇指并未有異常反應(yīng),江木只能硬著頭皮來到香春兒面前,擠出一個笑容:“你……你……”
“你什么你!”
香春兒嬌嗔一聲,起身拉住江木的手腕,將他按坐在凳上,自己則順勢坐進對方懷里,一雙冰涼滑膩的藕臂環(huán)住男人脖頸,
“你可是答應(yīng)我的,這個月底前一定會把我娶回你府上去,別說話不算數(shù)。”
女人嬌軀軟柔輕盈,渾身卻涼涼的,帶著一股子怪異的香氣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腐味。
連說話時吐出的氣息,都帶著一股寒氣。
看著眼前這張嬌媚動人的俏臉,白日啃食尸體的猙獰女怪形象不受控制地在腦海中閃現(xiàn),江木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香春兒見他沉默,眸中的柔情蜜意瞬間凍結(jié),化作冰冷的怒火:
“你該不會……一直在騙我吧?!”
千萬不要惹怒她!
回想起薛紅霜的囑咐,江木一個寒顫,連忙堆起笑容:“怎么會呢,月底……月底前一定娶你進門。”
香春兒這才轉(zhuǎn)嗔為喜,在他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
“這還差不多,我等著。”
江木定了定神,努力壓下狂跳著的心臟,試探詢問:“春兒,我夫人她……最近沒來找你麻煩吧?”
“哼,你說呢?”
香春兒語氣帶著委屈和怨懟,“我都低聲下氣答應(yīng)你了,進了門就安安分分當個小妾,好好伺候她,絕不惹她生氣。
可你那好夫人呢?拎著把斧子就殺上門來,還口口聲聲說要砍了我這雙腿……”
香春兒抓起江木的手,按在自己冰涼卻富有彈性的腿上,“她不就是嫉妒嘛,嫉妒老爺你最愛我這雙腿,把它當寶貝。”
“斧子!”
聽到關(guān)鍵詞,江木心中狂喜,差點脫口問出下落。他死死咬住舌尖,強裝關(guān)切:“那你,沒傷著吧?”
“放心,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香春兒無奈嘆了口氣,“每次她帶人氣勢洶洶地來,程叔就趕緊把我藏到后院那口枯井里去。眼不見心不煩。”
江木故作氣憤道:“這個潑婦,下次我把家里的斧子全都藏起來!看她還怎么兇!?”
香春兒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你要真有這膽子,還用得著怕她?”
笑著笑著,她語氣又低落下來,幽幽一嘆,
“說真的,你家那位夫人,心里其實也是極愛你的。若非如此,也不會對我們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這么久。
這次,是我們太心急了,把她逼得太狠,她才急眼發(fā)了狠。真要殺我,她其實也沒那個膽子的,尤其她還信佛,懷著孩子……”
聽著香春兒的這番話,江木卻是一愣。
等等!
不對啊!
莫無用說的版本是:
官員原配夫人發(fā)現(xiàn)奸情,怒而帶人打上門,砍死了香春兒、丫鬟和門房!
可香春兒話里的意思……那位夫人早就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只是一直在容忍。
而沖突爆發(fā),是因為香春兒想入府為妾,觸及了正室的底線。
但即便如此,原配似乎也并未真正下殺手。
那殺香春兒的,究竟是誰?!
就在江木試圖理清思緒時,目光無意掃過面前的梳妝鏡。
嘶——
江木倒吸一口冷氣。
鏡子里清晰映照出,在他身后,赫然站著一具血淋淋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