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沉重得如同實體，裹挾著陳年的鐵銹、冰冷的塵埃和一種地下深處特有的、帶著輕微硫磺氣息的潮濕霉味，將她牢牢壓在地面上。每一次吸氣，都像在吞咽粗糙的、帶著金屬腥氣的沙礫，刮擦著灼痛的喉嚨和破碎的胸腔。意識在濃稠的黑暗和尖銳的劇痛之間沉浮，如同瀕死的魚在淺灘掙扎。

咚！咚！咚！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喪鐘，從頭頂那冰冷的金屬蓋板傳來，帶著現實的猙獰，狠狠敲打在林晚即將沉淪的意識上。氣急敗壞的吼叫隔著厚重的金屬和水泥，顯得模糊而遙遠，但那急切暴戾的意味卻穿透一切阻礙，直刺骨髓：

“撬棍！給老子用力！媽的，他就在下面！”

“別讓他再跑了！快！”

冰冷的恐懼瞬間驅散了眩暈。他們還在上面！他們隨時可能撬開那扇該死的蓋子！被堵死在這垂直管道底部的狹小空間里，就是真正的甕中之鱉！

求生的本能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強行激活了瀕臨熄滅的機能。林晚猛地咬緊牙關，下唇的傷口再次破裂，咸腥的血味在口腔彌漫，帶來一絲病態的清醒。她強迫自己集中全部殘余的意志力，像檢修一臺徹底報廢的機器，開始逐一審視自己殘破的身體。

左臂：劇痛，但勉強能動。虎口被銹蝕的把手割裂，掌心被粗糙的地面和管道碎屑擦得血肉模糊，每一次接觸冰冷的金屬或水泥，都傳遞來鉆心的銳痛。骨頭似乎沒事？

左腿：貫穿傷帶來的劇痛和失血的麻木感依舊強烈，但股骨似乎奇跡般地沒有斷裂？用力蹬地時，一股撕裂感從大腿肌肉深處傳來，伴隨著溫熱血液涌出的粘膩感，但它還能發力！這是唯一的支撐點！

右臂：肩膀和后背的傷口每一次牽動都帶來難以忍受的劇痛，使得整條手臂綿軟無力，抬起都異常艱難。

右腿：最致命的麻煩。小腿外側靠近膝蓋處的槍傷貫穿血肉，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像是有人用燒紅的鐵釬在里面攪動。更糟的是，剛才從檢修口墜落時，它以一個極其不自然的姿勢先著地，一陣陣深入骨髓的鈍痛和關節的錯位感強烈地提示著：骨頭很可能裂了，甚至斷了！這條腿幾乎完全喪失了支撐和移動的能力，像一截沉重的、毫無知覺的木樁拖在身后。

胸腔：每一次深呼吸都伴隨著斷裂肋骨摩擦內臟的劇痛，如同鈍鋸在切割內臟。喉嚨里的血腥味從未斷絕。

移動？以這種狀態？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頭頂的撞擊聲陡然加重！金屬與金屬刮擦的尖銳噪音刺耳地響起！

“開了開了！縫隙擴大了！”

“手電！照里面！”

時間清零！

林晚的心臟幾乎要從破裂的胸腔里跳出來。她猛地驅動左臂和相對完好的左腿，身體爆發出不顧一切的蠻力，像一條被開膛破肚仍奮力掙扎的魚，朝著下方傾斜管道黑暗的入口處狠狠撲去！動作完全變形，毫無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求生欲望驅動！

就在她身體狼狽地滾入下方橫向管道入口陰影的瞬間——

嘩啦！

刺眼的光柱猛地從頭頂打開的縫隙中投射下來，如同審判之劍，兇狠地刺穿了管道底部的黑暗，精準地照亮了她剛才蜷縮的地方！

碎石和鐵銹的碎屑簌簌落下。

“看到了！血跡！他下去了！”一個激動的聲音在上面吼道！

“鉆進去！追！”另一個冷酷的聲音立刻下令。

林晚死死蜷縮在自己制造的狹窄陰影里，后背緊貼著冰冷潮濕的管道壁，心臟在喉嚨口瘋狂擂動，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引發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只能用最小幅度的、近乎窒息的顫抖，將胸腔里翻涌的血腥氣壓回去。身上覆蓋的厚厚灰塵成了最好的偽裝。

光柱在管道底部來回掃射，帶著一種焦躁的、搜索獵物的貪婪。腳步聲和衣物摩擦管道壁的聲音開始從垂直管道傳來，有人在試圖鉆下來！

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刻潛入更深的黑暗！

林晚屏住最后一絲氣息，用左肘和左膝作為支撐點，拖著完全廢掉的右腿，一點點、極其緩慢地向橫向管道的深處挪去。每一次拖動傷腿，都像在地獄的刀山上摩擦前行。汗水混合著血水和泥污，在她爬行的路徑上留下一條斷斷續續、觸目驚心的暗紅色污跡。她不敢回頭，不敢停留，所有的感官都緊繃到了極限，捕捉著身后任何一絲異動。

“媽的，卡住了！這洞太小！”上面傳來懊惱的罵聲。

“蠢貨！換人！快點！”

這短暫的阻滯給了林晚一線喘息之機。她加快了一點速度，不顧一切地向前蠕動，直到身后垂直管道口的光線徹底被彎折的管壁阻擋，只剩下徹底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包裹了她。

暫時安全？不，只是從明處的靶子，變成了黑暗中被追捕的獵物。頭頂的嘈雜聲并未停止，他們一定會想辦法下來！

黑暗是雙刃劍。它遮蔽了敵人，也吞噬了她的方向。管道內部異常狹窄，直徑大約只有七八十公分，僅能容她勉強爬行。兩側和頭頂是冰冷粗糙的水泥壁，上面布滿了冷凝水珠和滑膩的苔蘚狀污垢，腳下則堆積著厚厚的、混合著油污的黑色淤泥和一些零碎的、不知名的金屬或塑料殘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敗氣味。

每一次挪動，身體都與粗糙的壁面摩擦，后背被金屬邊緣劃開的傷口和肋骨斷裂處傳來連綿不斷的劇痛，如同無數細小的切割。尤其是不聽使喚的右腿，像沉重的錨，每一次拖動都需要耗費巨大的意志力去壓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更要命的是空氣。管道深處彌漫著濃重的灰塵和霉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微小的玻璃纖維，刺得肺部生疼。失血帶來的缺氧感逐漸加重，視野邊緣開始出現如同壞點般閃爍的黑色雪花點，耳鳴也越來越清晰。

她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時間在純粹的痛苦和黑暗中失去了意義。可能是幾分鐘，也可能只是幾十秒。前方依舊是深不見底的黑暗，管道似乎沒有盡頭。肺部火辣辣地灼痛，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肋骨摩擦胸腔的“咯咯”輕響，每一次呼氣都帶出微弱卻無法抑制的、帶著血腥味的咳嗽。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就在意識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邊緣，左肘支撐的地面突然傳來了異樣的觸感——不再是冰冷的淤泥，而是一種奇異的、帶著微弱涼意的濕滑！她下意識地停下動作，幾乎是本能地，用麻木的左手摸索過去。

指尖觸碰到了冰冷、光滑的金屬表面。不是管道壁！順著摸去，這是一個嵌入管道底部、大約一指寬的金屬凹槽！而凹槽里，竟然緩慢地流淌著一層極其淺薄的、近乎透明的液體！它在絕對的黑暗中，微微反射著林晚自己都感覺不到的體溫帶來的紅外輻射，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幽暗光澤。

水！

是冷凝水收集槽！大型制冷設備運行產生的冷凝水會被收集排放！這微弱的、緩慢流動的，就是維系生命的希望！

巨大的狂喜如同強心針，瞬間沖散了部分眩暈感！林晚幾乎是撲了過去，不顧一切地將臉埋進那淺淺的水槽！冰冷刺骨的水流觸碰干裂出血的嘴唇，涌入如同火燒的喉嚨！帶著濃重的金屬銹蝕味道和淡淡的機油味，口感極其糟糕，但對于一個瀕臨脫水、失血過多的人來說，這無異于瓊漿玉液！

她貪婪地、大口地吞咽著，冰冷的液體順著食道滑下，暫時澆滅了五臟六腑的灼燒感，帶來一絲難以言喻的清涼和力量感。雖然無法補充流失的血液，但水分本身就能緩解脫水導致的生理機能紊亂，讓搖搖欲墜的大腦獲得了一絲寶貴的喘息機會。

幾大口冰涼的水下肚，林晚終于感覺意識穩固了一些，那種隨時會暈厥過去的黑暗稍微退卻。她強迫自己停下來，殘余的理智告訴她，這種水不能喝太多，未知的污染可能會帶來更嚴重的后果。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捧起一點水，淋在滾燙的額頭和頸動脈上，試圖物理降溫，緩解爆炸沖擊帶來的眩暈和高溫感。

效果有限，但聊勝于無。

借著這短暫的清醒，她再次掙扎著撐起身體，環顧四周純粹的黑暗。聽覺被放大到極致。水流在凹槽里極其微弱的滑動聲…遠處管道深處隱約傳來的、如同巨獸呼吸般的低沉嗡鳴（可能是大型空調或水泵機組）…還有…她自己的心跳和沉重艱難的呼吸聲…

等等！

林晚猛地屏住呼吸，側耳聆聽。

嚓…嚓…嚓…

極其微弱，但異常清晰！是腳踩在管道內淤泥和碎屑上發出的摩擦聲！從她來時的方向傳來！而且不止一個！

他們下來了！并且正在沿著管道追來！

恐懼瞬間攥緊了心臟！他們動作比她預想的快得多！自己帶著重傷爬行的速度，在對方眼里恐怕如同蝸牛！

林晚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幾乎要沖破破損的胸腔。追兵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清晰地撕碎了短暫的喘息。絕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但這一次，冰冷的冷凝水帶來的短暫清醒讓她沒有立刻崩潰。她必須動起來！立刻！馬上！

她用盡全身力氣，驅動著左臂和左腿，拖著那條廢腿，不顧一切地向前爬去！動作比之前更加瘋狂和不顧后果，皮膚與粗糙的水泥管道壁劇烈摩擦，后背的傷口再次被撕裂，溫熱的血液浸濕了本就濕冷的衣物。大腿的貫穿傷也因這劇烈的動作涌出更多鮮血，粘稠的液體沿著褲管流淌，在管道底部留下無法掩飾的痕跡。

嚓…嚓…嚓…嚓…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對方的速度顯然比她快得多！手電光柱的微弱散射光也開始在曲折的管道壁上隱約晃動！他們距離她最多只有十幾米遠了！

“血跡！他在前面！”

“跑不了！快！”

敵人興奮而冷酷的聲音在狹窄的管道里形成回響，如同死神的宣告。

怎么辦？怎么辦？！光爬是死路一條！

林晚的目光在絕對的黑暗中瘋狂掃視，試圖抓住任何一絲可能的生機！

就在前方大約五六米處，管道似乎出現了一個微小的向上坡度轉折點。而在轉折點上方一側的管壁上，她似乎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空氣流動！

是風口？

求生的本能讓她爆發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加速爬到那個轉折點！果然！在管道頂部靠近墻壁接縫的地方，有一個直徑約四十公分、覆蓋著生銹金屬格柵的圓形開口！一股微弱但持續的、帶著地下深處特有霉味的涼風正從格柵中絲絲縷縷地透下來！

通風管道！一個向上、可能通往其他區域的機會！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星驟然亮起！但現實冰冷的鐵壁立刻撞了上去：通風口太窄！位置太高！以她現在的傷勢，根本不可能在不發出巨大動靜的情況下爬進去！而且一旦被卡住，就是活靶子！

身后的腳步聲和晃動的手電光已經逼近到令人窒息的程度！最多幾秒鐘！

林晚的目光死死鎖定通風口下方。借著后方敵人越來越近的手電光散射，她看到在通風口正下方的管道底部，堆積著一些看起來異常沉重、邊緣棱角尖銳的金屬殘骸——像是被丟棄的巨大閥門碎片或者斷裂的管件，銹跡斑斑，表面覆蓋著厚厚的油污和淤泥。

一個瘋狂的念頭瞬間在她腦中成型！

沒有時間猶豫了！這是唯一的機會！

林晚猛地咬牙，身體爆發出不可思議的速度，不是向前爬向通風口，而是側身翻滾，用盡最后的力氣，將自己殘破的身體狠狠撞向那堆金屬殘骸！

嘩啦！咔噠！

一連串沉重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和摩擦聲在狹窄封閉的管道里驟然炸響！如同引爆了一顆噪音炸彈！她整個人狼狽地摔進那堆冰冷的廢鐵之中，尖銳的棱角瞬間割破了戰術服的肩部和手臂，帶來新的刺痛！她甚至刻意用受傷的左臂使勁撞向一塊突出的金屬，發出更大的一聲悶響！鮮血立刻染紅了銹跡。

“什么聲音？！”

“前面拐彎！快！”

追兵的聲音帶著驚疑和更強烈的警惕，腳步聲驟然加快！手電光柱猛地掃向前方！

林晚忍著劇痛，強壓下翻滾帶來的眩暈和氣血翻涌，蜷縮在冰冷的金屬堆里，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如同真正的尸體。她的右手，卻在身體和金屬殘骸的掩護下，悄然摸向了腰間的匕首——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武器。刀刃貼著小臂內側，冰冷卻帶來一絲病態的安全感。

兩束刺眼的強光手電光柱猛地從拐角處射出，如同探照燈般兇狠地掃過管道！光芒瞬間照亮了前方堆積的金屬殘骸，照亮了蜷縮在其中的、渾身血污泥濘、生死不知的林晚，也照亮了上方那個黑黢黢的通風口！

“在那兒！”一個聲音低吼著，帶著發現獵物的興奮。

“死了？”另一個聲音顯得謹慎，光束在林晚身上來回掃射，重點停留在他身下蔓延的血泊和那條明顯扭曲的傷腿上。

兩人保持著約莫三四米的距離，沒有立刻上前。光束死死鎖定林晚，槍口也穩穩地指向她的頭部和軀干要害。管道空間太窄，他們顯然也擔心垂死反擊或者陷阱。

光束過于刺眼，林晚只能緊閉眼睛，但眼皮下依然能感受到那灼熱的光芒。她強迫自己控制住身體的顫抖——無論是疼痛還是恐懼導致的——讓身體保持徹底的僵直和松弛，只有胸腹極其微弱地起伏著，模擬瀕死微弱的呼吸。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極致，捕捉著對方的每一個細微聲響：沉重的呼吸聲，戰術靴踩在淤泥上的輕微聲響，槍械金屬部件摩擦的細微咔噠聲……

時間在死寂的對峙中一秒一秒流逝。

汗水混著血水滴落，在林晚身下的淤泥里暈開小小的暗色斑點。

“過去看看？”拿著沖鋒槍的人試探著問，聲音帶著壓抑的焦躁。

“小心點！”拿手槍的人聲音緊繃，光束始終不離林晚的要害，“先補兩槍！”

這句話如同驚雷在林晚腦中炸響！她的神經瞬間繃緊到了極限！

腳步聲響起，那個拿著沖鋒槍的敵人似乎移動了半步，做出了抬槍瞄準的動作！

就是現在！再等就是死！

林晚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血絲密布的瞳孔里爆發出駭人的兇光！蜷縮的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在對方注意力因為同伴的提議而出現極其細微分散的剎那，驟然釋放！她用唯一能發力的左腿狠狠蹬踹身下冰冷的金屬碎片，利用反作用力推動身體，如同受傷的毒蛇般猛地向上竄起！

動作迅猛！目標卻不是人！而是上方那個通風口的生銹金屬格柵！

她右手的匕首在竄起的瞬間，如同毒蛇的獠牙，帶著全身的力量和最后的瘋狂，狠狠刺向格柵邊緣與管道壁連接處的銹蝕螺絲連接點！同時左臂不顧一切地向上抓去，試圖扣住格柵的邊緣！

鏗！嚓啦！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和金屬撕裂聲同時響起！

匕首的尖端精準地刺穿了薄弱銹蝕的連接點，加上她身體前沖的力量，整個格柵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邊緣瞬間扭曲變形！一顆銹蝕的螺絲直接崩飛！林晚的左手指尖也堪堪扣進了格柵扭曲后形成的縫隙！

“操！”

“他沒死！！！”

兩聲驚怒的咆哮在狹窄管道里炸響！幾乎是本能反應，兩把槍口瞬間噴吐出致命的火焰！

砰！砰！砰砰砰！

子彈如同冰雹般呼嘯而來！打在林晚剛才蜷縮的金屬堆上，迸射出密集的火星！尖銳的跳彈打在管道壁上，發出刺耳的尖嘯！一發子彈擦著她向上竄起的左臂外側飛過，帶走一塊皮肉，灼熱的刺痛感瞬間傳來！

林晚完全無視了身后的子彈風暴！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頭頂那個扭曲的豁口上！她喉嚨里發出嘶啞的低吼，左手五指死死摳住格柵邊緣變形的金屬，指骨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指尖瞬間被鋒利的金屬邊緣割破！劇痛反而刺激著她幾乎枯竭的力量！她借著左手固定和右腿蹬地的力量，右臂（盡管劇痛難忍）也拼命向上夠，試圖抓住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

“阻止他！”手槍射手怒吼著，向前逼近一步，試圖獲得更清晰的射擊角度！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嘩啦——轟！

被匕首破壞了一個關鍵支撐點、又被林晚以全身重量撕扯的通風口格柵，終于承受不住！伴隨著一陣金屬扭曲斷裂的呻吟和大量銹渣剝落的嘩啦聲，整個格柵猛地向下塌陷了一大塊！露出了一個更大、更不規則的漆黑洞口！冰冷的、帶著明顯塵土味的氣流瞬間增強了！

林晚的身體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塌陷而猛地向下一墜！左手承受了巨大的撕扯力，她甚至聽到了自己肩關節發出的輕微錯位聲響！鉆心的劇痛讓她眼前一黑！

“呃啊——！”

她發出一聲瀕死的嚎叫，完全是靠著本能和左手死死的摳抓，才沒有徹底墜落下去！整個身體就吊在那個剛剛被強行撕開、邊緣參差如同獠牙般的洞口下方！左臂承擔了全身的重量，肩背處傳來肌肉纖維被撕裂般的尖銳痛楚！

“打！”兩個敵人幾乎同時找到了射擊角度，槍口再次抬起！

生死一線！

林晚右手的匕首還死死釘在格柵的殘骸上！她猛地拔刀，不再有任何猶豫，用盡生命中最后爆發出的、源自骨髓的蠻橫力量，將那把匕首狠狠向上方通風管道深處拋去！目標是那一片絕對的黑暗！

當啷啷！

匕首撞擊金屬管道壁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風管道深處異常響亮地回蕩起來！伴隨著金屬滾動彈跳的噪音，由近及遠！

“里面有人？！”一個敵人下意識地驚疑道，槍口微微晃動了一下！

就是這瞬間的干擾和遲疑！

林晚抓住了這用命換來的、不到半秒的機會！她左臂肱二頭肌和三角肌爆發出最后的纖維力量，配合著右腿在下方管道壁上一個不顧一切的、近乎自殘的蹬踏！

“嗬——！”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喉嚨深處擠出！她的身體猛地向上躥升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