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平那淡漠無比的話,李忠和李炳同時怔住了。
公主府的東西全部丟出去?
嫌臟?
他們怎么都沒想到,陸平居然會用這種讓人難堪無比的詞匯形容臨川公主。
他不是對深愛著公主,對她死心塌地的嗎?
如今好不容易得償所愿,臨川公主答應下嫁,他卻放棄了?
要知道把公主府的東西送回去,這相當于是在打蕭染的臉,打軒炎帝國蕭氏皇族的臉。
一旦這么做了,除非蕭染不計較,親自進宮向女帝跪求圣恩,否則他和蕭染的婚事將再無輾轉的余地。
居然做到這種地步,這可不是一時惱火的表現…
咕咚...
李炳咽了口唾沫,強忍著讓人發昏的劇痛,有些不確定地顫聲問道:“侯爺,您的意思是……”
腦海中閃過一個不敢相信的可能。
這破落戶,該不會真的…放棄公主殿下了吧?
不應該啊……
不怪他這么想,實在是以前的陸平對蕭染實在是太掏心掏肺了,幾乎全無底線可言,這樣的人,怎么會說放棄就放棄。
“照做。”
陸平眼神淡然地瞥了他一眼。
“本侯沒有義務跟你解釋。”
高高在上的語調,似乎是在告訴李炳,他已經不再是往日那個全身心圍著他們家臨川公主轉的舔狗。
而是一名正兒八經的世襲貴胄,軒炎帝國真正的貴族。
隨后陸平轉頭看向李忠。
“忠叔。”
“老奴在!”
李忠條件反射地躬身應道:“侯爺有何吩咐?”
陸平單手支在一旁的案幾上,手背支著臉頰,一臉淡然地道:
“把昨天收到的禮物整理一下,然后安排人手全部退回去,把這場鬧劇的首尾收拾妥當。”
聞言,李忠還沒說什么,李炳卻再次瞪大眼睛。
丟掉公主府的東西,再把大婚各家族給的禮物全部退回去,這意味著什么他再清楚不過。
陸平這是要徹底跟公主府劃清界限啊!
他在心底暗暗叫苦。
這要是被陸平清算,就算他是公主府的長史,在有錯在先的前提下,也絕對討不了好。
………
靖國公府。
東院,正房。
床榻上躺著一個渾身纏滿繃帶,身上滿是血跡,臉色蒼白如紙的英俊青年。
周圍圍著六七個衣著華貴的身影。
其中一道絕美的倩影身著大紅色婚衣,看上去顯眼無比。
“好了。”
一個身著青衣的老者緩緩收回手,對身后的眾人說道:“靖國公,陸公子的傷勢已無大礙,接下來只需安心靜養數月,便可痊愈,在此期間莫要劇烈動作,注意療補即可。”
聞言,被稱作靖國公的老者重重松了口氣。
“那就好。”
陸朗轉頭看了床上的少年一眼,對費心醫治孫兒的老者拱手道:
“多謝顧神醫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往后先生若有用得上靖國公府的地方盡可開口,在下定當竭盡全力,以報先生恩德。”
“靖國公言重了。”
青衣老者擺了擺手,風輕云淡地道:“公主殿下于在下有恩,在下出手救陸公子也只是還殿下的恩情罷了,國公要謝就謝殿下吧。”
說完,他不等靖國公再開口,便站起身,朝蕭染說道:“殿下,既然陸公子現已無恙,在下就先告辭了。”
蕭染微微頷首,面色淡然。
“嗯,這次麻煩顧老了。”
“客氣了。”
顧老點頭示意,然后朝陸朗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陸朗趕忙說道:“我送一下您。”
說著,他交待陸湛要好生休息,并請求蕭染再照看一下后,便引著顧老離開了房內,其他人見狀紛紛跟上。
很快,偌大的正房里就只剩下蕭染和陸湛兩人。
蕭染張了張口,正想說些什么,而就在這時——
“抱歉。”
陸湛突然側過頭,看向蕭染,蒼白的臉上滿是自責和愧疚之色,很是無力地開口說道:
“蕭姐姐,都怪我輕敵大意,以至身受重傷狼狽回京,害得你因為擔心我而在大婚之日跑過來,耽擱了你和平哥的婚事,我真是罪該萬死……”
“無妨。”
蕭染搖了搖頭,淡淡道:“你中的毒在京中只有顧老能解,而顧老又需我親自去請,事有輕重緩急,你是我弟弟,這都是我該做的。”
“可這畢竟是蕭姐姐你和平大哥的大婚之日…”
陸湛還要再說,病態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棗紅色,一副很是急切的模樣。
然而這么說著的時候,他的眼角深處,卻悄然閃過一抹難以覺察的得意之色。
蕭染沒有注意到陸湛臉上的異樣,神色淡然地擺了擺手,打斷道:
“不必多想,我待會回去跟他解釋清楚,再好生賠罪一番即可,他向來體諒我,不會因為些許小事責怪,你安心養傷便是。”
頓了頓,她又道:“至于婚禮,對我等修道之人而言不過是個形式罷了,無須在意。”
語氣平淡而隨意,顯然她并不把昨晚自己的所作所為放在心上,或者說在她的認知里,這種事壓根沒有在意的必要。
至于陸平的感受,她其實不怎么在乎。
畢竟,她并不喜歡對她順從無比的陸平,之所以答應嫁給他,不過是兌現承諾,以及回報陸平的恩情罷了。
純粹的感恩,沒有任何男女之情。
正因為不在意,所以她連玄天宗攬月峰的人都沒怎么請,就請了幾個正好在附近做師門任務的同峰弟子過來。
當然,既然答應了嫁給陸平,她自然會恪守作為一名妻子的本分,為他守身,跟其他男子保持距離。
只不過陸湛不僅是她認下的弟弟,這些年來一直被她當做親弟弟對待,還是陸平的堂弟,正兒八經的親人。
更何況陸湛還是陸平得到陸家認可的關鍵,自然沒必要過于避嫌,恪守底線、安守本分即可。
聽到蕭染這么說,陸湛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俊逸的臉上閃過一抹譏嘲。
不過這抹異色卻是一閃而過。
下一秒,他神色滿是愁緒地道:
“就算平大哥大度,不與我計較,我也過意不去,說起來,蕭姐姐你和平大哥其實早就應該完婚了,都是因為我無能,多次麻煩蕭姐姐,你們的婚事才耽擱到現在。”
“好不容易大婚,結果我又……唉…本來外面就在傳我和蕭姐姐你各種亂七八糟的流言,蕭姐姐你昨晚身著婚衣入靖國府......”
“好了。”
蕭染搖了搖頭,再次打斷道:“讓你別多想你就別多想了,此事非你所愿,無需介懷。”
“至于流言,清者自清,只要他相信我就夠了,其他的,沒必要理會。”
說到這里,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平靜地補充道:
“我跟他說過,你我情同姐弟,彼此清清白白,也說了你對我有救命之恩,他定然不會胡思亂想,你無需擔心這些。”
陸湛撓了撓頭,似乎是想通了,微微松了口氣。
“是嗎?那就好,我就怕因為我的事影響到你和平大哥的感情,要是平大哥因此責難于你,那我就真的萬死莫贖了。”
“放心好了,沒這么嚴重。”
蕭染面無表情地站起身。
“好了,你好好休息,莫要多慮,我先回去了。”
陸湛笑了笑。
“嗯,蕭姐姐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