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月光下，萬家燈火各有千秋。

外面大雨已經停歇，夏風難得涼爽。屋頂水流匯成線垂下，在月光和燈光的折射下像條銀絲。

林家的溫暖與葉家的清冷形成鮮明的對比，葉晚靜獨坐在客廳，雨滴一聲聲滴答在她心頭，與墻上秒針的走動契合，她眼睜睜看著時針走過十點。

“夫人——也許是大雨，小姐才回來晚了。”

劉姨站在邊上，看著葉晚靜沉默的神情，想幫葉晴川說些好話。

葉晚靜仍是一言不發，眼眸卻越來越沉。

門口很快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劉姨忙道：“一定是小姐回來了，我去開門——”

葉晴川剛收了傘，就見劉姨急匆匆開了門，她笑著與她打招呼：“劉姨！”

“小姐，夫人回來了！”劉姨壓低聲音對葉晴川道。

葉晴川的笑容定格，她朝屋內看了一眼，再度恢復成了那沒有笑容的平淡模樣，跟著劉姨來到了客廳當中，看著沉默的葉晚靜，踟躕片刻后，喊了聲：“媽。”

葉女士的眼里充滿審視，她質問道：“你這身衣裳哪里來的？”

葉晴川的所有私人衣物都是她親自請人量身定制的，而此時對方身上穿著的這件顯然只是一件普通的休閑服。

“朋友的，淋了雨衣服濕了，所以就在他家換了套。”葉晴川向她解釋。

她這句話讓本就壓著怒火的葉晚靜徹底爆發。

然而即使是生氣，葉女士也非常克制自己的態度，并未大肆高聲呵斥與質問，她雙手抱在胸前，于葉晴川面前來回踱步，眼中的冷意愈發深了些。

而往往是這種審視的目光，最讓葉晴川受不了。

“對不起，媽媽——”

葉晴川承受不了這樣的目光，她向葉晚靜低頭道歉。

看著低頭的葉晴川，葉晚靜走上前來，將手按在她的雙肩上，語重心長道：“晴川，你要明白！媽媽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比任何人都優秀！”

葉晴川輕輕頷首：“我知道，媽媽。我不會讓任何人看不起我們母女的。”

葉晚靜長嘆一聲，伸手將她垂下的發絲撥開，回頭吩咐道：“劉姨，去煮碗姜湯。”

劉姨見兩人像是不再慪氣后，忙點頭去廚房忙活，她走后，葉晚靜才繼續說道：“喝完姜湯后，記得去練琴！另外，這套衣服換掉，明天讓劉姨送回去。”

葉晴川沒有反駁什么，一切都按照葉女士的安排做了。

她平靜地坐在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在黑白云間跳動，帶出一個個悅耳的精靈。被大雨洗過的天空干凈透亮，月光穿過窗戶，輕輕踩在琴房的木質地板上。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練習，讓葉晴川無需看琴譜就能彈出上面的曲調。

月光與月光相得益彰。

直至雙手微酸，葉晴川才停了下來，簡單拾掇后便回了自己的臥室。冷色調的臥室裝潢華貴，但卻沒有一點舒服的感覺，她靠在床上，盯著手里的手機，思考著是否該和林舟道一聲晚安。

葉晚靜擰開了房門，看著還未入睡的葉晴川，蹙眉道：“早點睡！不許熬夜。”

葉晴川愣了愣，她放下手里已經一半的問候語，嗯了一聲：“是，媽媽。”

孤寂感像是無窮的海水，從四面八方不斷擠來，想要把她拖下海底，她將自己裹在被子中，耳畔只剩下了空調工作時的鼓風聲。

她越縮越緊，整個人側躺在床上，雙腿曲在胸前，難以呼吸。

她本能一直忍受，她本早已習慣如此，可她卻見過了林家的溫暖，見過了母親如沐春風般的關懷。

葉晴川眼角垂下淚滴，濡濕了枕頭。

她攥著被子，多想就此沉眠。

林舟靠在電競椅上，望著窗外的月光，眼前浮現出葉晴川臨走前臉上陽光的笑容，呢喃道：“也不知道她到家了沒，連個消息都沒有！”

他掏出手機，點開了與葉晴川的聊天界面。

打了很多字，但又全部刪了，最終只發出了一個字：“在？”

發出去后，林舟把手機一丟，對自己的聊天情商感到捉急：“哪有這么土的問候啊！”

發了陣瘋后，林舟又灰溜溜地把手機撿起，吹了吹：“機哥，對不住你了。”

葉晴川肯定早就睡了，她又不像自己，她這樣的乖乖女自然是作息極度規律的，養顏嘛。林舟不再想她的事情，轉了個圈回到桌前開了把游戲。

門外響起敲門聲，林母的聲音傳來：“舟舟，睡了么？”

林舟聽見聲音后，連忙開了門。

林母的手里端著一杯水，還拿著一粒感冒藥：“你今天打了球賽，又淋了雨，小心感冒！來，把這個藥吃了。”

她注視著林舟吃藥，在一旁道：“小葉同學的衣服我洗干凈了，明天你給她帶去？要是你一個人不敢去的話，讓你妹妹陪你去一趟？”

聽著自家老媽話語中的打去，林舟有些無奈：“哎呀，媽！我會不敢么？”

“好好好，知道你膽子大了！”

林母點著頭，叮囑道：“別打太晚游戲，早點睡。”

林舟應了下來，游戲開始之后，林母起初還坐在床沿上看了一會兒，然后才起身離去，替他關好房門。

也許是藥勁上來了，林舟打了幾把后就覺得腦子有些昏沉，簡單收拾了一下后就和童程他們各自下線休息了。回到闊別多日的床，林舟成大字型攤在床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還是自己的床舒服！”

月色靜謐，一夜安眠。

初升的暖陽爬過窗沿，躡手躡腳踩上了床與被褥。

《卡農》的鋼琴曲鉆入耳中。

林舟睜開眼睛，入眼所見是熟悉又陌生的清冷天花板，他在最初的茫然后，迅速坐了起來，怔怔地看著自己此時的狀態。

怎么回事？

他怎么又變成葉晴川了？這是夢，還是昨天換回來才是夢？

林舟下意識拿起手機，解鎖后發現，葉晴川的手機界面仍然停留在和他的聊天界面上，輸入框中還有打了一半的問候語。

他正奇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聊天界面就彈了個消息出來。

“我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