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梅雨季剛過，杏楠路的舊貨市場彌漫著一股霉味與塵埃混合的氣息。林旭白踩著黏糊糊的石板路穿梭在攤位間，他的帆布包里裝著剛收來的三冊民國版線裝書，指尖還殘留著泛黃紙張的觸感。作為自由撰稿人就好這口，他們這種人就喜歡往這種被時光遺忘的角落里鉆，總覺得能找到靈感，就像此刻，眼前的紙箱里，一抹暗紅突然勾住了他的視線。

那是一盒拼圖，暗紅色的木盒邊緣已經磨損，露出里面褐色的木紋。林旭白蹲下身時，攤主正用一塊舊抹布擦拭著一尊缺了耳朵的佛像，“小伙子，有點眼光這拼圖，可有些年頭了。”老人的指甲縫里還嵌著黑泥，說話時露出一嘴黃牙。

木盒被打開的瞬間，一股類似舊書的氣息撲面而來。里面的歪歪扭扭地躺著幾塊拼圖，形狀像是被孩童隨意掰碎的餅干，邊緣參差不齊。最上面的那片拼圖上，隱約能從碎片上看出一個哥特式城堡的尖頂，顏色卻像是被雨水泡過的水彩，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多少錢？”林旭白的指尖觸摸拼圖時，突然感到一陣細微的刺痛，仿佛被什么尖銳的東西扎了一下。

“看著給吧，收來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老人揮揮手，視線又落回手里殘破的佛像身上。

十五塊成交。林旭白將木盒放進帆布包時，注意到盒底刻著一個模糊的符號，像一只正在睜開的眼睛，又像一個扭曲的“S”。他沒多想，轉身融入了漸漸熱鬧的人群，完全沒有注意身后老人望向他背影時，嘴角的那一抹轉瞬即逝的詭異微笑。

當晚九點，林旭白的破舊出租屋里，昏黃的燈光亮起。這套老式公寓的頂層，窗外的電線錯綜復雜，像蜘蛛網一樣掛在黑暗的夜空中，將夜空切割成零碎的形狀。他將拼圖全部倒在橡木桌子上，拼圖嘩啦啦的鋪開，像一群蜷縮的甲蟲。

拼到第三片的時候，林旭白發現了不對勁。那片畫著城堡窗戶的拼圖背面，用某種不知道什么成分的銀灰色顏料畫著一個模糊的符號——和木盒底的圖案一摸一樣。他翻找出其他拼圖，果然每片拼圖背面都有這樣的符號，有的像蜿蜒的毒蛇，有的像折斷的骨頭，還有幾片刻著歪歪扭扭的字跡，像是用指甲硬劃上去的。

“六月十三”、“第七”、“別回頭”。

這些字被反復涂抹過，邊緣暈染成模糊的灰影。林旭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想起了去年為某本雜志寫特稿時，曾查閱過本地檔案里的舊聞，二十年前杏楠路附近“朝夕孤兒院”，確實在六月十三日發生過怪事——一夜之間，七個孩子憑空消失。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跳了出來：“拼圖拼完時，記得數清拼圖數量。”

林旭白猛的抬頭看向窗外，對面樓層的黑暗里，似乎有個模糊的影子正站在窗簾后面悄悄地觀察著屋里的情況。他抓起桌子上的美工刀沖到窗邊，拉開窗簾的瞬間，只看到晾在陽臺的白襯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就像一個人站在那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