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味裹著秋風鉆進鼻腔，劉藝甜握著門把手的手指微微發顫。病床上的母親聽見動靜，費力地側過身，蒼白的臉上擠出笑：“甜甜來了？快讓媽看看，是不是又熬夜直播了？”

“媽，你氣色好多了。”劉藝甜坐在床邊，指尖輕輕碰了碰母親手背上的針孔——那雙手曾為她編麻花辮，曾在她首秀前把斷裂的珍珠項鏈重新串好，紅繩在鏈扣處繞了三圈才系牢，如今卻瘦得能數清骨節。母親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她的手背，突然扯出個笑：“別總盯著繳費單發呆，媽這條命賤，熬得住。但咱做人得干凈，別為了我，把你那點骨氣丟了，聽見沒？”

劉藝甜點頭時，眼淚差點砸在母親手背上。她剛走出病房，手機就震得厲害，屏幕上跳出張風云發來的照片——母親躺在病床上的樣子被拍得清清楚楚，床頭的輸液架和窗外的梧桐樹都看得分明，角度像是從病房門口的消防通道偷拍的。

“你母親的病房連個陪護椅都沒有啊，”他的私信緊跟著進來，字里行間裹著冰碴，“簽了合同，明天就讓她轉去私立醫院的VIP病房。不然……”他發來個陰笑的表情，“這照片配上‘校花只顧直播吸金，不管母親死活’的標題，你說那些剛相信你的網友，會不會倒戈？”

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劉藝甜猛地轉身沖回病房，看到母親正閉目養神，呼吸還算平穩，才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氣。手機在口袋里瘋響，是王中波的電話，她接起時，哭聲像被掐住的氣球，斷斷續續泄出來：“他拍了媽在病房的照片，他說要……要毀了我……”

“別怕，”王中波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電流的暖意，“我查了醫院的監控，拍照的是三樓的護工李姐，張風云給了她五百塊現金。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剛去做筆錄，也讓叔叔從老家趕過來陪護了。”他頓了頓，鍵盤敲擊聲隱約傳來，“我寫了個小程序，關聯了病房門口的監控，只要有人舉著手機靠近，就會觸發警報，還能自動定位拍照設備。放心，絕不能讓他再碰你和阿姨一根頭發。”

那天晚上的直播，劉藝甜沒有打開打賞功能。鏡頭里的她坐在醫院走廊的折疊椅上，身后是亮著“靜”字的指示牌。“今天不講理論，想和大家說句心里話。”她指尖劃過手機殼上母親繡的小珍珠圖案，“我媽媽生病需要錢，我確實很難，但我知道有些錢不能要。因為我媽教我，人可以窮，但骨頭不能軟。”

彈幕里，“一塊錢小心心”像星星落進深海，密密麻麻鋪了滿屏。有人發：“甜老師，我們湊了點醫藥費，你收下”，被她笑著拒絕：“謝謝大家，但我想靠自己。你們的相信，就是最好的幫助。”她看著那些跳動的愛心，突然想起王中波代碼里那句“護著點甜老師”，原來這世上最堅實的鎧甲，從來都不是金錢或權力，而是那些愿意并肩站在一起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