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節氣只適用于其發源地嗎?
我們經常聽到這樣的說法:“二十四節氣只適用于(發源地)黃河中下游地區。”
例如嶺南的朋友說,什么小雪、大雪節氣,他們那兒根本就不下雪。再如黑龍江的朋友說,什么立春節氣,立春的時候他們那兒還零下三十多攝氏度呢!或是什么霜降節氣,白露的時候他們那兒就開始下霜了。又如高原的朋友說,什么小暑、大暑節氣,“暑”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這涉及二十四節氣的地域適用性問題。二十四節氣體系中最初的四個節氣(夏至、冬至、春分、秋分)表征白晝最長、最短日,以及晝夜平分日,是全球通用的四個節氣,不存在地域限定。在中國文化中,春分、秋分除了表征晝夜平分,還表征寒暑平衡。
其實作為時間規則,二十四節氣可以適用于任何地區,只是節氣的部分稱謂、初始的氣候和物候標識源自黃河中下游地區。但在傳承過程中,各地也在將節氣逐漸本地化。于是,二十四節氣才能夠成為通用的知識和應用體系。
例如立春,并不是氣候意義上的春(日平均氣溫跨越10℃的門檻),而是氣溫的拐點,是氣溫趨勢性地進入上升通道的標志。在這一點上,各地具有共性。
再如雨水,如果以全面消融或降雨天氣常態化詮釋雨水節氣,反倒是秦嶺—淮河以南地區與之契合。

雨水時節的全面消融

雨水時節的春雨連綿

平均氣溫最高在小暑

平均氣溫最高在大暑

平均氣溫最低在小寒

平均氣溫最低在大寒
又如小暑、大暑和小寒、大寒節氣,其最深刻的內涵是一年之中氣溫最高和最低的時段。各地盡管在小暑、大暑和小寒、大寒時節的氣溫絕對值各不相同,但共性是:它們分別是各地一年之中氣溫的峰值和谷值時段。
與北方整體相比,長江流域的大暑才更像是大暑,反倒是南方沿海地區的大寒之寒甚于小寒。

小滿江河滿
例如小滿,原來是小滿“小暑至”,天氣開始小熱。后來改為小滿三候“麥秋至”,麥子即將成熟。但在涼州,就變成了“小暑收大麥,大暑收小麥”。而在廣東,小滿物候則側重華南前汛期的降水,“小滿江河滿”。因此小滿之“滿”,在北方冬麥區可以是籽粒之滿,在南嶺附近可以是水體之滿。
再如立秋和處暑,北方是“立了秋,扇子丟”“處了暑,被子捂”。但在江南,人們將其修訂為“立秋處暑正當暑”“立秋處暑,上蒸下煮”。
而且不同年代的氣候也存在差異。原來華北播種冬小麥是在秋分,“白露早,寒露遲,秋分種麥正當時”,現在推遲到了寒露,“麥子點在寒露口,點一升,收三斗”。

氣候四季與節氣四季的離散度
二十四節氣所劃定的,是四季準等長的季節體系,每個季節都有六個節氣。如果我們以氣候意義上的四季對應節氣意義上的四季,長江流域地區更契合四季準等長的季節體系。
二十四節氣只是基于天文規則的一個個時段,每個時段內的氣候和物候,沒有放之各地而皆準的標準答案。在兩千年的傳承過程中,人們一直是依照所在地域、所處年代進行細化和修訂,這是知識和應用體系的“眾籌”。其適用性,是依托本地化和當代化來動態實現的。
即使在古代,《月令》也是動態的,《禮記·月令》中便有“(季冬之月)天子乃與公卿大夫共飭國典,論時令,以待來歲之宜”的修訂環節。漢代《四民月令》中也有視該年具體情況靈活安排農事的“條款”:“九月藏茈姜、蘘荷,作葵菹、干葵。其歲若溫,皆待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