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小半天過去，諸葛明長舒了一口氣。

“呼——”

“這就……成了？”

他緩緩睜眼，感知到內炁的變化，眼神頓時一亮，面露驚喜。

“性命為根炁為徑，唯有以炁勾連，方才是以念探虛之捷徑，也才能令自身之炁浸染先天、衍化生機！”

這便是“逆生”之秘！

“外公之前未傳我此法，除了我未得不昧、尚不可行，也應是想讓我自己領悟……”

諸葛明猜測，心生笑意。

“煉炁煉炁，哪怕要先修性命，也需要兼修煉炁之要領，如此說來，我眼下才算是正式入門，可真正‘煉炁’！”

如此想著，他離開了藏書閣，一路奔向了外公的房間，一推門便大喊：

“外公，您看！”

唰！

他掌心一抬，頓生白炁。

“噗——”

陸瑾剛喝下一口茶便全噴了出來，直勾勾盯著他掌心，當即感應……

沒錯！

的確沒錯！

“是逆生之炁！”

震驚過后，陸瑾大喜，一把將大外孫抱起，放在腿上：“明兒，你快告訴外公，你是如何領悟的！”

其反應便證實了猜測，諸葛明頓露笑容：“我這段時間感受到‘太虛’的奇異，想弄清其到底為何，便去藏書閣翻閱典籍，找到了這個……”

他舉起了手中書冊。

“《張子正蒙》？”

陸瑾了然，笑著點頭：“不錯，橫渠先生對‘太虛’的理解的確深刻，看來你真已經領悟，那我就放心了！”

嘴上雖清清淡淡，他的內心卻早已翻覆。

年僅三歲，只修一月便修得虛靈不昧，更悟出逆生煉炁之法門，此等天資在他平生所見里……

“除了師父他老人家，就只剩那姓張的了！”

當年的大盈仙人，如今的天通道人，便是異人界近百年來的兩座大山，至今無人可逾越，只能仰望其峰。

陸瑾曾以為，自己此生再見不到第三座，如今看來卻是未必，一座新的山峰正在他眼前一點點聳立……

他當即正色。

“明兒，你的修行速度很快，也很有悟性，這毋庸置疑，但你一定要記住——這沒什么可驕傲的！”

“從古至今，天賦異稟者眾，但能一生都被冠以‘天才’之名、受人景仰者卻是極少數，而大多數人都會迷失在天賦所帶來的幻夢里……”

“就像在‘內景’與‘太虛’中那樣？”

“嗯……差不多。”

“那外公放心，我知道那都假的，別人口中的褒貶也是，這都與我的修行無關，也騙不了我！”諸葛明笑說。

“告訴您一個秘密，我之所以學奇門術數、學逆生三重，不是您和老爹想讓我學，而是我自己想學，我想要知道更多我不知道事情、看更多我沒看過的風景，就這么簡單！”

“……”

“呵，你這小子。”

聽聞此言，陸瑾一時愣住，片刻反應，笑著搖頭。

在他眼中，此等赤子之心、求道之意難得，卻未必能保持得住，眼下強調這些似乎也的確太早……

“那你要記住你今天的這番話，把它放在心里，千萬別忘了。”

“嗯！”

“拉鉤？”

“拉鉤！”

爺孫倆的小指勾在一起，一應便拋諸腦后，彼此對視，都揚起笑容。

既然這小子已修成“艮背”，陸瑾最初的目的也便達成，他隨之開口：“那明兒，你現在把法器拿下來，再用這陰陽眼看看……”

“那些鬼東西，應該是動不了你了。”

“好！”

諸葛明等這天也等了很久，陰陽眼是他的天賦，總不能一輩子藏著，越早開發就越有好處，他也一直都隱有所感——

這雙眼睛對自己很重要！

他二話不說就摘下了脖子上的法器，兩眼也驟然一瞪，兩年多未曾碰過的陰陽眼再度開啟，目光一掃……

“外公，那家伙又來了！”

“哦？”

順著外孫的手指，陸瑾看向一旁的角落，苑金貴那漆黑殘破的身影又再度出現。

“陰魂不散……哼！”

要不是當初當著其老婆孩子的面將其殺死，他終究有愧，早將其打散了，如今留著也只是為此刻的試驗……

“去試試吧，不用怕，有事我會出手。”

“您不用出手！”

如今再見這苑金貴，諸葛明已感覺不到寒意，說明他的心念已足夠抵御其擾，膽子便大了起來。

在他指向苑金貴的一刻，這家伙便朝他靠近，他也一步步走了過去……

“你看得見我？嘿嘿……”

“嗯，我看得見你。”

他伸出了手。

“明兒，小心啊！”

見其如此魯莽，陸瑾驚呼，可緊接著又愣住。

“什、什么？！”

只見下一刻，諸葛明的手掌光華浮起，呈青藍之色，那是武侯派奇門的特性，先天奇門驟然運轉，將苑金貴包裹！

“果然可以！”

諸葛明心中一笑，瞇了瞇眼睛，這是他近一年來一直在研究的能力，他稱之為——

“渡靈”。

其來自他靈魂中“七星燈”，先祖傳承中也專門說明——此燈能夠納靈體入盞、化其執念、渡其真靈入陰冥輪回，只余下純粹靈力入盞……

作為燈油之續。

身為異人，又是初生嬰孩，即便未開啟陰陽眼，諸葛明對靈體的感知也更勝常人，雖見不得聻靈，卻能見剛死之靈。

從山間鳥雀到貓犬走獸，再到村中病死老死的族人，他也逐漸摸清了“渡靈”的規律：

若只是凡靈，他能在渡靈時見其記憶、觀其一生。

若是玄異之靈，他不僅能觀其記憶，還能知其玄妙乃至得其法門，即便此法門不適合自己，也能獲其感悟，以作印證。

而此時此刻，相比起意志尚存的鬼魂，這聻靈無心無志、渡起來反而簡單，不消片刻，苑金貴的執念便浮于腦海：

“陸瑾，老子做鬼也盯著你！”

緊接著是其靈魂當中的記憶，即便意志消散，只要靈體不散便依然存在，而一番瀏覽下來，諸葛明頗為無語……

“這家伙……還真是天生的全性。”

其生前的外號可太他娘的對了：

長鳴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