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樹葉被風吹得掉了幾片。

現在正值秋季，周遭樹葉都已慢慢泛黃，變得弱不禁風起來。只消小風一吹，便可悠悠落下。

黃修明自從入了蒼嶺鋒閣，便沒再下來莊過。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愛市井之人，加上沉默寡言，自然是不想下山來的。莊內還有杜鵑相陪，眾弟子們以及陸衡平日里也都很照顧他，需要什么只要說一聲杜鵑就能為他拿來，就更加沒了下山的必要。望著山下許久未見的風景，黃修明走著走著也不免愣了愣神。

黃修明已走了不少時間，路上都未問過棗林莊位置，只因聽了鞏無鈞之言一直在往南走。中途幾次他怕自己弄錯想著問問行人，但見周圍行人都在往這大致方向前去，心中便寬了許多，想著應不必再問了。只是此時見一交叉口顯在身前，旁邊并無路牌指引，黃修明便只好深吸一口氣，走向一旁個賣水果的小販。

“閣......閣下好，我想請問一下，那個棗......棗林......”

那小販見著黃修明朝自己走來，本以為是向自己討買水果的，笑容滿面地望著黃修明。只是聽黃修明結結巴巴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笑容少了些許，問道，“大人，瞧您這裝扮，應是習武之人罷？”

黃修明一愣，他沒想到這小販會忽然這么問他，隨即點點頭。見黃修明點頭，小販樂了出來，說道，“那倒也真是奇怪，小的從沒見過武林中人說話還結巴的。小的這只賣這些水果，大人說的那什么棗，小的這里是真沒有。要不，大人往其他地方瞅瞅？”

黃修明心中哭笑不得，自己只是因很久沒和生人說話，有了些許啞巴而已，卻沒想到鬧了這么個笑話。黃修明搖搖頭，呼了口氣，慢慢說道，“啊不是的，我是想問，請問閣下知道棗林莊怎么走么？”

小販本來說完話，見到黃修明要買之水果自己這沒有，心中正懊惱著少了一單生意，收回了笑容。但聽完黃修明之言，眉頭立刻輕佻了一下，眼神再次望向黃秀明上下打量道，“喲，這位大人，您還有在棗林莊的事兒吶？小的也是棗林莊的，這可不巧了么。”

黃修明聽完大喜，趕忙追問道，“這可太好了，煩請閣下告知。”小販望著黃修明，眼骨碌一轉，微微笑道，“小事，小事。不知大人去棗林莊所為何事，現在村里可不安生啊。”

黃修明眉頭稍稍一皺，問道，“怎么了，發生何事了？”小販聽了也不說話，但眼神反復在黃修明和自己攤前的水果上掃來掃去。黃修明只覺奇怪，如此緊要關頭他做這眼神干甚，便再問道，“閣下怎么了，可是眼中進了飛沙？”小販聽完“嘖”了一聲，心想這人怎如此之笨，只好搖搖頭，眼神繼續掃著黃修明與眼前水果，努了努嘴。

黃修明望了一會，這才恍然大悟，心想自己竟這般愚鈍，這小販如此暗示都未看出，當真是榆木腦袋一個。想到此刻，黃修明一下子拆下腰間錢包，打開來取出十枚銅錢，邊遞給小販邊說道，“閣下收好，這么些錢可還夠買個蘋果？”小販見狀，這才咧嘴笑著滿意的點點頭，接過銅錢拿出一個蘋果遞給黃修明。然別說十枚銅錢，一枚銅錢就足以買下三五個蘋果，黃修明此舉也算是交了個問路費，順便打聽打聽消息。

“想去咱村，就往右邊那岔路一直走，見到有棵歪脖子大樹右拐走幾步就是了。可是啊，哎，咱這村里啊，前些日子死了個女的。哎呦那場面，小的那天早起出來趕貨，正好碰見那家人哭天喊地的，便湊近瞅了眼熱鬧。”小販一講到此事，便立刻眉飛色舞起來，慢悠悠說道。黃修明一聽，心中登時一驚，趕忙追問道，“然后呢，可看清了是何事？”

小販顛了顛手中銅錢，繼續說道，“那自然是看清了的，雖小的是隔著人群看的，但還是看到了一女的好似是......是......那詞兒咋說的，抹脖子那死法。”

“自刎。”

“啊是是是，就是自刎。當真是慘不忍睹啊，哎呦，最慘的是她還是咱們村一商幫子弟的媳婦，聽說那家子大人還和那商幫二幫主，四極之一的那位卓明川卓大俠有些關系。雖然說是暫且還沒明媒正娶，但是聽說是已經入了洞房哩，那可不是已經是嫁過去了么，您說是吧大人。”

黃修明雙眼無神地望著面前小販，心中早已掀起驚天駭浪，直到小販一直“大人，大人”的喊了好幾遍，黃修明這才回過神來，著急問道，“那......那女子，長發短發，容貌如何，你可還記得？”

小販看著黃修明如此神色，自是覺得不太對勁，便問道，“大人您還好罷，怎么臉色變得如此之差？”黃修明本就心中著急，見小販遲遲沒說，還在問些有的沒的，當即怒吼而出，“叫你說你就快說！”

小販見黃修明腰間掛著把長劍，本就是因為是武林中人心中有些許擔憂，見到黃修明大發雷霆，自是不再敢怠慢，趕忙磕磕盼盼回道，“是......是......讓，讓小的想想，您......您別急。啊......啊，啊是了！應，應是個短發，容......容貌......她那時已趴在地上，小的......小的只看到血從她脖子那地兒流出來的，其他的就......就沒怎么看清......”

黃修明聽罷，心中慢慢穩定下來，呼出了一口氣。心想道鵑兒一直是長發，只是平日里稍微綁起來一點罷了，如果是短發那自然不是鵑兒。心里想著，一抬頭看見小販正哆哆嗦嗦的，才發覺自己剛剛之失態，趕忙說道，“抱歉，我剛剛心中事情太多，略有失態請勿在意。”

小販顫顫巍巍地抬起手，說道，“沒，沒事的。大俠，您......您要是有什么急事，就......就快些去罷。今日那家估摸著要辦葬禮了，您，您現在前去，不定還能......能看些熱鬧。”

黃修明見著小販還是如此，暗自嘆了口氣，便又伸手進錢袋拿出十枚銅板遞給了小販，說道，“多謝閣下的消息，咱們有緣再見。”說完便提步就走，雖然這個小販說她是短發，但還是難以打消自己心中顧慮，自己最好還是趕緊前去，看上一眼杜鵑確定為好。

而小販雖然看著黃修明遠去，但手中還是顫抖不已，嘴里喃喃道，“還是別再有緣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