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中年男人腰懸橫刀,眉間一道刀疤從左眉骨貫到右臉頰,正是鎮北將軍李懷林。
他一眼看見坐在柜臺后的蘇淵,大步走過來抱了抱拳:“昨日救我犬子的,可是小先生?”
蘇淵連忙起身,心跳得像擂鼓。
他想起昨夜在少年長命鎖上看到的“鎮北”二字,原來這孩子竟是李懷林的獨子。
“將軍言重了。”他垂眸行禮,“不過是用了些普通藥材。”
“普通藥材?”李懷林大笑,震得刀鞘上的銅環直響,“我府里的醫生說,那三味藥的配伍之妙,連他都沒見過。”
他從懷里摸出個錦盒,“這是一千兩銀票,權當謝禮。我還想請小先生去將軍府當專職醫生,月俸百兩,如何?”
陳掌柜的腿肚子直打頓,白胡子抖得幾乎遮住眼睛。
蘇淵卻盯著李懷林腰間的玉佩——那玉佩上的紋路,和玄珠表面的暗紋竟有幾分相似。
“在下只是個藥鋪雜役,恐擔不起將軍厚待。”他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藥包,“再說…老吳頭還需要我照顧。”
“無妨。”李懷林揮了揮手,“不管誰,你盡管帶他去府里。”
他的目光掃過蘇淵的臉,“小先生年紀輕輕便有這等醫術,莫不是…遇過什么奇遇?”
蘇淵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想起玄珠在袖中發燙的感覺,想起昨夜的血靈回春術,想起少年頸間的長命鎖。
“不過是礦場里學的笨功夫。”他抬頭笑得溫和,“將軍若不嫌棄,容我考慮兩日?”
李懷林又盯了他片刻,突然哈哈一笑:“好!我在鎮東驛站住三日,等小先生答復。”
他轉身時,腰間玉佩晃了晃,玄珠在蘇淵袖中猛地一燙。
夜里,蘇淵蹲在柴房門口望月亮。
老吳頭已經能自己喝藥了,雖然手還在抖,但眼睛里有了光。
玄珠在他掌心轉著圈,星髓空間浮出新提示:
“九節菖蒲需配合極陰之地的露水草,方可徹底修復經脈。
他摸了摸懷里的藥囊,里面裝著白天從藥鋪順的幾味藥材。
鎮外的山林里,應該長著露水草。
等所有人都睡熟了,他悄悄推開柴房的門。
月光像銀紗般鋪在地上,他低頭看了眼玄珠,將它塞進衣襟最里層。
今晚,得去山林里找找看。
月上中天時,蘇淵把最后半塊烤餅塞進老吳頭枕頭下。
柴房里飄著艾草味,老人蜷在稻草堆里,呼吸聲像破風箱似的輕緩——這是他受傷以來頭回睡踏實。
玄珠在衣襟里發燙,燙得心口發疼。
白天星髓空間浮起的提示還在眼前晃:“九節菖蒲需極陰露水草引,否則老吳頭斷脈只能續半年。”
他摸了摸腰間的藥囊,里面裝著偷來的朱砂、血竭,還有半塊從礦場帶出來的火磷石——這東西能引火,萬一在山林里遇到野獸…
“吱呀”一聲,柴房木門被夜風推開條縫。
蘇淵縮了縮脖子,把玄珠往更里層塞了塞。
藥鋪后墻根的狗突然不叫了,往常這畜生見他半夜出門總要嚎兩嗓子,今晚倒像被人掐了脖子。
鎮外山林離藥鋪不過三里地。
他踩著青石板往南走,鞋跟磕在石頭上的聲音格外響。
路過鐵匠鋪時,風里突然飄來股鐵銹味——不對,鐵匠鋪早歇了,這味兒…像血。
后頸的汗毛“刷”地豎起來。
蘇淵腳步一頓,裝作系鞋帶蹲下去,眼角余光掃向身后。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長,青石板路上除了自己的腳印,還有兩排淺淡的痕跡——像是被雨水沖過的血滴。
“誰?”他猛地轉身,手里的火磷石攥得生疼。
林子里傳來枝葉搖晃的聲響,卻沒人應。
他退到路邊槐樹后,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一道黑影從頭頂掠過!
蘇淵抬頭,正看見個青面男人踩著樹枝往下落,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滿嘴尖牙。
那人身形瘦得像具骨架,套著件褪色的青袍,胸口繡著朵血色曼陀羅,在月光下泛著濕淋淋的光。
“小雜役,跑什么?”青面人落地時沒一點聲響,腳尖點過的草葉立刻蔫黃,“將軍府的小崽子說,你治好了他的寒毒。”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寒毒?那是我下的血煞蠱,能解的,要么是活了百年的老怪物,要么...”他突然瞇起眼,“要么有寶貝。”
蘇淵喉嚨發緊。
他想起白天李懷林腰間的玉佩,想起少年頸間的長命鎖——原來那孩子不是中毒,是中了蠱!
將軍府的醫生看不出,自己用玄珠解析出的血靈回春術卻能解,所以引來了這鬼修?
“誤會。”他強迫自己笑,“我就是個熬藥的,哪有什么寶貝...”
“撒謊。”青面人指尖彈出道血線,擦著蘇淵耳朵釘進樹干。
那樹立刻冒起黑煙,樹皮“簌簌”剝落,露出白森森的木骨。
“你身上有股子靈氣,藏得再深我也聞得見。”
他一步步逼近,血線在兩人之間拉出蛛網似的紅絲,“交出來,我讓你死得痛快。”
蘇淵后背抵上粗糙的樹干。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聲,一下一下撞著玄珠——這珠子從礦場開始跟著他,每次危機都沒讓他失望過。
他悄悄把左手探進衣襟,玄珠突然震動起來,星髓空間里浮起行小字:“血煞蠱主可追蹤蠱蟲氣息,速離!”
他猛地推開青面人,往山林深處狂奔。
身后傳來刺耳的尖笑:“跑?你跑得出我的血魂網?”
風里的血腥氣越來越濃,蘇淵感覺后頸發燙,像是有蟲子在爬——那是蠱蟲在追蹤!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扶著棵老松樹喘氣,突然發現腳下全是深綠色的草葉,葉片上凝著露珠,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
“露水草!”玄珠在掌心發燙,蘇淵顧不得危險,蹲下去就摘。
指尖剛碰到草葉,身后傳來“咔嚓”一聲——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他本能地滾進灌木叢。
青面人從樹后轉出來,手里提著盞血燈,燈芯是根人骨,火苗舔著燈壁上的咒文。
“找到了。”
他盯著蘇淵藏身的灌木叢,血燈里飄出縷黑煙,“讓我看看,你藏了什么寶貝...”
蘇淵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摸到腰間的藥囊,里面有白天配的麻藥粉——礦場里用來麻野狗的,不知道對鬼修有沒有用。
正想扔,玄珠突然在掌心灼痛,星髓空間彈出新提示:“血燈引魂,速閉五感!”
他立刻捂住耳朵閉緊眼。
下一刻,腦子里響起嬰兒啼哭般的尖叫,像針一樣扎進太陽穴。
蘇淵咬著嘴唇硬扛,指甲掐進掌心,血腥味在嘴里蔓延——不能暈,老吳頭還等著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叫聲突然停了。
他睜開眼,青面人正背對著他,血燈里的火苗忽明忽暗。
蘇淵抓了把麻藥粉,屏住呼吸扔過去——
“沒用的。”青面人突然轉身,抬手接住藥粉,“凡藥傷不了我。”
他血燈往前一送,黑煙裏住蘇淵的腳踝,“現在,把寶貝交出來,我還能留你全尸。”
蘇淵被拽得踉蹌,玄珠在衣襟里燙得幾乎要燒穿布料。
他猛地扯開衣襟,玄珠“嗡”地飛起來,表面暗紋亮起金色光芒。
青面人瞳孔驟縮:“是星髓珠!難怪能解我的血煞蠱...”
他撲過來要抓珠子,卻被一道金光彈開。
“原來你藏著這等寶貝,難怪將軍府的小崽子能活!”
“將軍府?”蘇淵心頭一震——李懷林的兒子中了鬼修的蠱,自己解了蠱,所以鬼修要殺人奪珠?
那將軍府的人呢?
他突然想起藥鋪里的老吳頭,“我得回去!”
他轉身就跑,玄珠“咻”地飛回他掌心。
青面人在后面罵:“跑!等我抓了你,先挖你的眼睛看珠子,再剝你的皮做血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