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禾看著這充滿回憶的地方，想起來第一次見到老院長，第一次被寶珠捧著雙臉，看著腿瘸的周栩不管到哪里都牽著寶珠，瞬間熱淚盈眶。

“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寶珠?！绷趾滔露Q心。

第二天早上，林禾收拾好東西，玉環準時發出聲音。

“去天山?！?

“話說，天山在哪兒？”林禾不解。

“天山是界內的說法，按照當前書面說法，就是那座被列為禁區的凝光頂?！?

“你說那座海拔一萬多米，至今無人能攀登上去的凝光頂？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你覺得我能爬上去？”

林禾瞠目結舌。

“車到山前必有路，到了天山我自有辦法登頂，到時候只需要你幫我找到肉身即可?！庇癍h發聲。

“即可？”林禾陰陽怪氣。

“事不宜遲，該出發了。”玉環沒有理林禾，說完后就又黯淡下去。

林禾也是無語，沒辦法只好啟程。

出了門口，已經走出去很遠林禾回頭看了看的大門，熟悉漸漸縮成模糊的小點，像被風揉皺的紙團。

忽然想起出門時沒說的那句“等我回來”，此刻正堵在喉嚨口，已經沒有人能聽他說了。和后視鏡里越來越淡的影子一起，慢慢沉進了揚起的塵土里。

回頭望的那一眼，門框里的孤兒院帶給他的，和背上的行禮一樣沉重。

林禾走在路上，規劃著去凝光頂的路線，思來想去，決定使用最省錢的辦法，先座火車，再坐大巴。因為凝光頂是禁區，所以林禾決定當地尋找一個向導，跟著他去天山腳下。

這是林禾第一次出遠門，此時他16歲。

這次旅程花了林禾不少錢，等他來到凝光頂所在的縣時，仿佛進入到了一個世外桃源。

下了大巴，走進縣城，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發亮，像一條被踩舊的青絲帶，蜿蜒著繞進村落深處。

土坯墻的房檐上，枯草在風里輕輕晃，幾縷炊煙從黑瓦縫里鉆出來，慢悠悠地纏上遠處的山影。

路口的老槐樹盤著虬勁的枝，樹底下曬著金黃的玉米串，竹簸箕里攤著剛摘的野栗子。

沒想到現在還有想這樣的地方，和外面的世界有天壤之別。沒有喧囂的城市，整個古鎮彌漫著靜謐的氣息。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凝光頂。

萬米雪山像一柄凍在云端的銀劍，峰頂刺破翻涌的雪霧，露出的冰棱在日光下亮得刺眼，仿佛一碰就會碎成漫天星子。

山腰以下全裹在流動的云里，偶爾風扯開一道縫，能看見青黑色的巖石像巨獸的骨骼，從積雪里狠狠扎出來，又被更高處壓下來的冰蓋死死咬住。

雪山給人的威壓與古鎮給人的靜謐，這樣的違和感給人仿佛身處異世。

“怪不得沒人爬上去過，我到底該怎么上去？”林禾在心里嘀咕。

打開錢包，看著里面所剩無幾的錢，正思考著對策，就聽見隔壁有一幫人圍著吵吵鬧鬧。

本想著事不關己，繼續思考怎么用這一點錢找到一個好向導時，隔壁聲音傳來。

“不要買！不要買！”一個身著“執勤”反光衣的保安拿著喇叭喊到。

“來旅游的游客注意了，這個人是騙子，把普通的雪蓮果說成是天山雪蓮，專門坑不懂的外來游客。”

“不要買，不要買?！北０策€在說，周圍的一幫人圍著看熱鬧。

聽到“天山”這個詞，林禾瞬間來了興致，按理說人們都只知道凝光頂，只有界內人才知道天山，于是上前查看。

只見一個小姑娘懷里緊緊抱著個竹筐，筐里的雪蓮裹著半干的苔蘚，花瓣邊緣已經發了蔫。

指尖凍得發紫，還死死攥著筐沿，生怕那幾朵僅存的雪蓮被風吹走。

有人經過時，她便把筐往跟前送送，頭埋得低低的，鬢角的碎發上沾著雪粒，像落了層沒化的霜。

她白眼看著大言不慚的保安，說他不懂不要亂評價。

“你這雪蓮純純的天山雪蓮？你自己去摘的？”林禾上前說道。

“沒錯，今天早上去摘的，可新鮮了，您瞅瞅這花瓣，帶著雪水的涼勁兒呢！根須還沾著冰碴子，新鮮得能掐出水來！專治那老寒腿、腰桿子疼，燉肉泡酒都成，喝過的都說管用！”

小姑娘一看有人來問，心中一喜，連忙開始推銷，看她的樣子約莫13歲，已經開始自己在外面賺錢。

保安看林禾上前問價，趕忙說道：“小兄弟，哪來的什么天山不天山的，就是普通雪蓮，你買了就上當了！”

“沒事，我就看看?！绷趾虒Ρ０舱f道。

看他這副樣子，保安也無可奈何，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便走到一邊去。

林禾看著眼前的姑娘，褲腳沉甸甸地墜著泥塊，像掛了兩團濕乎乎的土疙瘩，每走一步都往下掉渣。

襯衫緊貼在背上，混著汗和泥擰成深一塊淺一塊的印子，領口沾著草屑，抬手抹臉時，指縫里蹭出幾道黑泥，倒把顴骨上的土痕蹭得更明顯了。

小臉小手通紅，很明顯剛從山上下來。

“你這些我都要了，但是我要問你點事，我們一邊談?！绷趾讨噶酥概赃吥翘幦松俚牡胤?。

“好嘞！”姑娘開心地回答道，隨后跟著林禾來到旁邊。

“總共多少錢，你這一筐子的雪蓮？”

“我這一筐一共20個，收您一千塊就成?！惫媚镎f道。

“多少？一千塊？”林禾沒有想到著小姑娘看著楚楚可憐，沒有想到這么黑心。

“這可是頂著風雪攀了幾千米的山才采來的，一年到頭也沒多少！錯過今天，再等一年都未必能遇上！您給家里老人捎上一朵，比啥補品都實在！”小姑娘繼續說。

“算了，我看你眉清目秀，800塊你拿走！”小姑娘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價有點高了，轉口說道。

林禾摩挲著下巴，思考怎么比較劃算，畢竟自己身上不足兩千塊。

“這樣，我給你一千，你再幫我個忙?！?

“什么忙？”小姑娘好奇。

“帶我去凝光頂?！绷趾陶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