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林禾不管去哪里,都會牽著寶珠,親人一個個離去,已經在他的心里留下裂痕。
這天孤兒院門口來了輛車牌號3939的車,車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和美婦人走了下來,看著這破敗的孤兒院,兩人都面露嫌棄之色。
“這什么寒酸地方,我們要找的命瞳者真在這里?”貴婦人掩著鼻子說道。
“據卜辭所示,就是這里?!蹦猩焓智昧饲瞄T。
林禾出門看到兩人。
“兩位什么事?”
“小兄弟你好,我們是社會福利局的工作人員,這是我們的工作證?!蹦猩蛄趾炭戳丝葱厍暗牡跖?。
“聽說你有個失明的妹妹,社會福利局致力于社會弱勢群體的針對幫扶,我們可以帶你妹妹去做手術,讓他恢復光明。”男人看似真誠地說道。
“針對幫扶?我長這么大,從來沒聽說過什么針對幫扶?!绷趾叹枵f道。
“小兄弟,這是真的,我們工作證都在這里,難道騙你不成?!蹦腥死^續說道。
“林禾,不然可以試一試。”寶珠在屋子里面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摸索著走了出來。
寶珠一走出來,男人瞬間被那雙眼睛吸引住了。她的眼睛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瞳仁深處仿佛落著細碎的星光,眨動時,長而密的睫毛像蝶翼般輕輕扇動,帶起一陣朦朧的光暈。
雖然蒙著一層白霧,但絲毫不影響眼睛的美麗。
“看來就是她了?!蹦腥诵睦锇蛋嫡f道。
“可以,我也要一起跟著去?!笨粗鴮氈槠诖谋砬?,林禾說道。
“當然可以!”說罷打開車門,林禾牽上寶珠,坐進車里。
車內鋪著細膩的米白色真皮座椅,中控臺嵌著一塊懸浮式曲面屏,邊緣打磨得圓潤光滑,和周圍啞光金屬飾條無縫銜接。
頭頂的全景天窗透著柔和的自然光,灑在木紋裝飾的扶手箱上,連腳墊都是定制的短絨材質,踩上去像陷進云朵里,沒有一絲多余的褶皺。
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皮革與木質香調,混合著空調送出的微涼氣流。
寶珠和林禾從來沒有坐過如此豪華的車,都新奇不已。
隨著車緩緩開動,車內出現一種奇怪的香味,起初像熟透的蜜桃混著蜜,清潤得讓人忍不住深吸??赡窍銡饴脴O快,轉眼就濃得化不開,纏上腳踝,攀上脖頸,往鼻腔里鉆時帶著股奇異的暖意。
林禾頓了頓,只覺眼皮突然重得抬不起來,眼前的場景開始發晃,耳邊的蟬鳴也變得遙遠。
察覺不對,剛想開口喊寶珠,喉嚨卻像被棉花堵住,四肢軟得像抽了骨頭,身子一歪靠在車座椅上。
余光瞥到寶珠已經沉睡睡去。
“把命瞳者帶回去,對我們爭奪家主之位,又增加了一筆籌碼?!辟F婦人回頭看了看東倒西歪的兩人,對男人說道。
“不要想得這么快,這些事等安全把命瞳者帶回去再討論。”男人嚴肅地說。
“那男的怎么辦,殺了?”貴婦人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做事不要太絕,給他丟醫院門口去吧,一個普通人對我們構不成什么威脅。”男人開口道。
林禾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砸在衣領上洇出深色的印子。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像有無數只蜜蜂在嗡鳴,他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血的腥甜。
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聽到車內兩人的談話,林禾雙眼通紅,決眥欲裂,但是整個身體動彈不得。
很快他被丟下車去,巨大的疼痛讓他就此昏迷過去,而寶珠也被人帶走。
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現在的他一無所有,眉心的隱隱發光,命運就是這么無情,一次一次奪走他最重要的東西。
“你要牽好寶珠。”
周栩的話在腦子里面不斷浮現,林禾想起周栩死去時的場景,他扭曲的臉龐和痛苦的神色似乎就在眼前,手上沾滿了粘稠的血跡,愧疚感和失敗感瞬間涌向全身。
他一遍遍地喊著寶珠和周栩的名字,喊到聲音嘶啞,喊到喉嚨里全是血腥味,卻還是停不下來,整個世界好像都被挖空了,只剩下他一個人,在無邊無際的疼里,碎成了再也拼不起來的渣。
街上的人都被這個神經病一樣的人嚇著,不敢靠近,更有甚者拿出手機開始報警。
穿著病服的林禾,還是回到了那所破舊的孤兒院,腳上滿是泥濘。
看著寶珠的編織袋,林禾伸手撫摸著。偌大的孤兒院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如腐朽的枯木。
“寶珠離開了,從此,我的人生只剩下難題。”
“不,你的人生才剛開始?!眽衾锬莻€聲音突然響起,刺破這寂靜的氛圍。
林禾一驚,這個聲音他已經夢見了好幾次,他趕忙站起身來,查看聲音來源。眼睛巡視屋子里面每個角落,沒有看見任何人,也沒有看見任何反常的物體。
“你是誰?”周栩輕聲道,手卻在微微顫抖。
“我能幫你找到寶珠?前提是你得幫我一個忙?!甭曇魶]有回答他,自顧自地說著。
“我憑什么相信你?”林禾反問道。
突然房間開始出現陣陣顫抖,剎那間,房間里像被無形的手托住,桌上的玻璃杯率先顫了顫,接著慢悠悠飄到半空;散落的書頁嘩啦啦展開,懸成一片流動的白色,就連墻角的藤椅、衣架上的外套,都像掙脫了地心引力,以各自的節奏懸浮起來,彼此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林禾被這不可思議的一幕驚到了,現在原地說不出話。
“如你所見,我有你認知外的超自然力量,我有足夠自信幫你找到寶珠?!甭曇粼诜块g里回蕩,仿佛是從石墻的每一個縫隙傳出來。
“你要我幫你什么?”林禾強壓著震驚,問道。
“很簡單,幫我找到肉身就行。”話音剛落,屋內漂浮的物件全部落在地上。
屋內突然亮起一點瑩白,像星子落在了屋里,起初只是豆大的光團,忽明忽暗地懸浮著。
突然,那光點驟然散開又迅速聚攏,光芒流轉間,竟漸漸勾勒出環狀的輪廓,細碎的光粒不斷匯入,最終凝作一只通體瑩白的手環,表面流淌著淡淡的光暈,穩穩懸在半空,仿佛是用月光揉成的圈。
“接住我?!蹦鞘汁h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