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坐過去，倚靠在桌前，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我也想那樣瘋狂，把你當成依靠，從此脫離苦海，遠離這種種煩惱！可是，這現實嗎？”

“你想要那種瘋狂的感情，應該找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天真的，未經世事的，無牽無掛，你說什么她就信什么。”

“我已經過了相信甜言蜜語的時候。且不說我的職業，早半年或許可以，現在你遇的綿綿，心已蒼老。”

“切——”他嗤笑我，“你們這些年輕女孩子，最愛扮老，真到別人說老的年紀，又愛扮嫩。真要說老，也該我說，我可比你年長。”

他站走身，走過來抵著我的額頭，低聲說：“綿綿，這不過是你入行的頭一天，你完全可以就此退步抽身。”

姿勢曖昧地像一個邀約。

如果我是十七歲的女孩子，一準已經雀躍地抱著他打轉，可我已經快二十一歲了，經歷了從富家女到灰姑娘的巨變，看遍人情冷暖，深知這世間種種，沒有什么是白來的。

我沒有推開他，兩只手伸長吊在他的脖子上，吃吃笑道：“退步抽身做什么？等畢業后賺個八千一萬的月薪，天天風吹雨打的往寫字間跑嗎？受上司呼來喝去之余，和男同事互訴衷腸？”

“易先生，我不是那些品格優秀腳踏實地的女孩子，我沒辦法賺那么一點錢去和丈夫共同負擔家庭開銷，去過擠地鐵，錙銖必較的日子，那樣的日子，這半年多我已經受夠了，同樣都是被男人揩油，我寧可和你們這些達官顯要交易。”

“你知道我說得不是這個。”易天明緊緊扣著我的腰，露出曖昧的笑容。

我一再回避，他還要故意提起，這個男人多不知趣！

他雖然長得英俊又多金，可是，也不帶這么侮辱人的。

我雖然是伴游女郎，可是也有自尊。

想到手袋里那張五百萬的支票，我又不大確定：和生存相比，自尊真得那么重要么？

我嘆口氣，多么討厭的自尊，如果我已經完全無知無覺，這會兒應該搶著答應。即使沒有錢，相信也有很多人愿意做他易家明的地下情婦，何況他還頗為富足，簡直是金龜。

可是，當伴游女郎我愿意，當地下情人，還是算了。

我說，“易先生，請恕我不能接受。”

“為什么？”

看看他不解的神情，我笑道：“我家的袓訓，男不娶二妻，女不為小妾。”

“可是——”他沒有把話說完，但我明白那沒說出來的意思。

伴游女郎難道比外室要高貴嗎？

不，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但都是侍候人，伴游女郎起碼有自由，而且，不存在當小三的隱患，也不用擔心日久生情愛上客人。

伴游女郎，不過是一份工作。

從簽字那會兒起，我就決定不再愛了，但易家明的邀請，是個危險的誘惑，必須抑殺在搖籃里。

“做人小三就會盼望轉正，有盼望就有失望，有失望就會絕望。”我老實地回答。

“不試一試，怎么知道會失望？”想來他從未被人這樣拒絕過，竟然問我，“為什么不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