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暗夜無聲

及笄禮前夕，丞相府被一片忙碌與期待的氣息籠罩著。白日裡，府中人來人往，花燈、錦幃、鳳羽彩飾皆已布置妥當，內院繡房傳出針線細碎的聲音，嬤嬤們趕著為四小姐的華服做最後的收針。

然而，隨著夜幕降臨，府邸終於歸於寧靜，萬籟俱寂，唯有巡夜護衛的腳步聲偶爾響起。

就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刻，三道修長的身影悄然掠過偏廳長廊，如影般無聲無息。

「……大哥，我們有必要這麼鬼鬼祟祟嗎？」姒青翎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滿，「這樣偷偷摸摸，像不像賊？」

「閉嘴?！棺咴谧钋胺降逆η噼せ剡^頭，目光冷冽，聲音比夜風還低，「若想吵醒整個府上，就儘管再說大聲點?！?

「可是為什麼不白天來檢查？白天光明正大啊?！规η圄嵝÷曕止?。

「白天人多眼雜，真有人要動手，會選擇白天嗎？」姒青瑜冷冷回懟，「若真要下毒、動手腳，一定選深夜?！?

姒青曜在後輕聲歎息：「我什麼時候才能回房？這要是被人撞見，我們三個大男人半夜跑來檢查妹妹房間，多難看啊。」

三人輕手輕腳推門而入，房內檀香縈繞，偏廳陳設整齊，明日即將使用的及笄禮服安放在檀木衣架上，裙裾上金絲鳳羽在微光中流轉出層層華光。

「從禮服開始?！规η噼ふZ氣冷峻，目光一寸寸掃過細節，「確認沒有毒粉之類?！?

姒青翎小心翼翼伸手摸上雲錦禮服，指尖劃過柔滑的織物，忍不住低聲感嘆：「好滑，好舒服……」

「你在做什麼？」姒青瑜眼神瞬間凌厲起來。

姒青翎臉不紅氣不喘地回道：「我在檢查布料縫隙裡有沒有藏針?！规η圄嵋槐菊?，「坊間話本裡不是最愛這種陷害女主的套路嗎？」

姒青瑜冷冷吐出一句：「……你少看那些情愛野史?！?

姒青曜忍不住輕笑一聲，指腹沿著禮服邊角檢查：「老三啊，說不定哪天你自己會變成坊間話本裡那種花癡少爺。」

姒青翎不甘示弱：「笑什麼笑，若不是我提醒，真要漏了可怎麼辦？妹妹這樣柔弱，不能有一絲差池！」

兄弟三人接著檢查沐浴用的香料、珠簾後的花架、次日宴席要用的飾品、以及每一道送進偏院的食盒。

姒青曜微微皺眉，輕聲道：「我們查得這麼細，真的不會被人說成小題大做嗎？」

姒青瑜指尖輕敲桌面，聲音冷厲：「寧可查錯一百次，也不能放過一次真出事的可能，而且不會有其他人，只有我們三人知道?！?

「也是?！规η嚓c點頭，心底卻難免升起一絲疲憊。

「檢查得差不多了。」姒青瑜的聲音輕輕響起，「撤?！?

「太好了。」姒青曜低聲鬆了一口氣。

「我說……」姒青翎慢吞吞地跟在後面，「我們兄弟半夜鬼鬼祟祟地跑進妹妹房間查來查去，真要被人撞見了，會不會以為我們三個心懷不軌？」

「閉嘴?！?

姒青瑜與姒青曜異口同聲，語氣裡透著不耐。

隨後，偏廳的門輕輕合上，房內又歸於一片寧靜，唯有檀香氤氳，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是消失了很久的分隔線——-

另一頭偏院，夜色幽冷如水，唯有一豆燭火微微搖曳，將室內的影子拉扯得扭曲。

姒言柔雙膝蜷曲，指尖緊攥著帕子，唇瓣因過度用力而泛白。那雙淺灰色的瞳孔此刻在燭光下顯得異常冰冷，像覆了一層淺霜，閃過一抹瘋癲與狠意。

她下意識將手指送到唇邊，輕輕咬著指甲，細聲呢喃：

「再撐一晚……明日過後，所有人都會明白，鳳凰也能墮成凡鳥?！?

她的聲音低到幾不可聞，像是對誰傾訴，又像是咒語般一遍遍重複，眼底浮現出一抹詭譎而快意的光。

窗外一陣寒風吹來，燭火搖曳，她的影子在牆上拉扯變形，猶如一隻盤踞欲噬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