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市的“靜心療養院”藏在一片松樹林里,白墻紅頂的建筑在冬日的陰云下透著一股詭異的整潔。林默和趙剛出示證件時,前臺護士的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說院長臨時外出,不便會客。
“我們不是來會客的。”林默將老張啟明的照片推過去,“找這個人,他可能用化名住在你們這里,五年前由市精神病院的退休管理員送進來的。”
護士的臉色瞬間白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這時,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過來,自稱是副院長,姓劉,笑容公式化:“兩位警官,療養院的病人信息是保密的,你們這樣……”
“保密?”趙剛冷笑一聲,拿出搜查令,“包括涉嫌非法實驗、謀殺、偽造死亡證明的嫌疑人嗎?”
劉副院長的笑容僵在臉上。林默不再跟他廢話,帶著隊員直接往里走。療養院的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腳步聲被吸走,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和遠處傳來的模糊囈語。兩側的病房門大多關著,偶爾有門縫透出昏黃的光,里面的人影一動不動,像標本。
走到走廊盡頭,一扇門掛著“特級護理”的牌子,鎖著。劉副院長突然沖過來想攔:“這里不能進!病人有嚴重暴力傾向!”
林默直接踹開門。病房里很暗,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有一盞床頭燈亮著,照著床上蜷縮的人影——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瘦得只剩一把骨頭,手腕和腳踝都纏著束縛帶,臉上布滿針孔,眼神渾濁得像一潭死水。
但當林默的手電光掃過他的臉時,老人突然劇烈掙扎起來,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像認出了什么。林默湊近,看到他左手手腕內側有一個淡青色的印記——是源符的雛形,和福利院山洞鐵籠上的符號一致。
“是他。”林默的聲音沉下來,“老張啟明。”
趙剛拿出福利院的舊照片比對,雖然時隔多年,眉眼間的輪廓仍能對上。但眼前的老張啟明顯然狀態極差,與其說是療養,不如說是被囚禁。
“他怎么會這樣?”趙剛看向臉色慘白的劉副院長。
劉副院長癱坐在地上,語無倫次:“是……是一個姓陳的醫生讓我們‘看管’他的,說他有嚴重精神分裂,需要強制治療……我們不知道他是誰,每月都有人匿名打錢過來……”
“姓陳的醫生?”林默追問,“全名是什么?什么時候來的?”
“不清楚,只知道他每年來一次,給老張啟明注射一種針劑,說是‘穩定病情’。最近一次來是上周,留下一瓶藥,說如果老張啟明‘失控’,就加大劑量……”
林默拿起床頭柜上的藥瓶,標簽模糊,只有一串化學分子式。他讓技術科的人立刻送檢,自己則蹲在老張啟明床邊,試圖和他溝通:“還記得天使福利院嗎?記得小雅嗎?記得那些孩子嗎?”
提到“孩子”,老張啟明突然安靜下來,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清明,嘴唇翕動著,發出微弱的聲音:“……燒了……都燒了……最后一個……跑了……”
“最后一個?”林默心頭一震,“是誰?”
老張啟明的手指突然指向墻壁,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林默順著他指的方向,發現墻紙有一塊顏色不同,撕開后,里面是一塊木板,上面刻著一個名字:“陳念安”,旁邊畫著一個源符,下面標著日期:2005年7月——正是福利院倒閉的那個月。
“陳念安……”趙剛迅速查詢系統,“全市叫這個名字的有17個,其中一個男性,35歲,現在是濱海市第一中學的心理老師!”
心理老師?林默的腦海里瞬間閃過一個念頭:老張啟明的符號實驗是研究“恐懼與潛意識”,而心理老師恰恰是最懂潛意識引導的職業。這個陳念安,難道是他當年沒“處理”掉的最后一個實驗體,甚至可能繼承了他的研究?
這時,技術科傳來消息:藥瓶里的成分分析出來了,是一種強效神經抑制劑,長期注射會導致記憶衰退和精神崩潰,但里面還混了另一種物質——與溯源者組織使用的“符號激活劑”成分相似。
“姓陳的醫生,很可能是溯源者的人。”林默站起身,“他們沒殺老張啟明,是想從他腦子里榨取最后的實驗數據!而陳念安,要么是他們的下一個目標,要么……就是他們的新成員!”
他立刻聯系濱海市警方,調查陳念安的行蹤,得到的回復卻讓他心沉下去:“陳老師今天沒來學校,家里也沒人,鄰居說早上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接他走了,去向不明。”
“是那個姓陳的醫生!”趙剛攥緊拳頭,“他們要對陳念安下手了!”
老張啟明突然劇烈抽搐起來,嘴里反復喊著:“火……福利院的火……是他放的……”
福利院的火?林默突然想起資料里寫著,天使福利院倒閉前曾發生過一場大火,燒毀了大半建筑,當時認定是線路老化引起的。難道是人為縱火,目的是銷毀證據?
“誰放的火?”林默追問,但老張啟明已經陷入昏迷,被緊急送往醫院。
林默看著墻上“陳念安”的名字,突然意識到:2005年7月,大火燒毀福利院,老張啟明假死脫身,陳念安作為最后一個實驗體失蹤……這一切都是計劃好的。那場火不僅銷毀了實驗痕跡,還讓老張啟明徹底擺脫了身份,而陳念安,很可能被他秘密培養成了“繼承者”。
“查2005年福利院大火的卷宗,重點查縱火嫌疑。”林默對趙剛說,“另外,定位陳念安的手機信號,就算關機,也要找到最后出現的位置!”
半小時后,消息傳來:陳念安的手機最后信號出現在濱海市第一中學的舊教學樓——那里正好是他辦公的地方。
林默和趙剛立刻驅車趕回濱海市。車窗外,松樹林漸漸遠去,靜心療養院的白墻在后視鏡里縮成一個小點,但林默知道,那里藏著的秘密才剛剛被揭開一角。
老張啟明的實驗、福利院的大火、陳念安的身份、溯源者的介入……這一切像一張越收越緊的網,而網的中心,似乎是那個叫“陳念安”的心理老師。
他到底是受害者,還是隱藏的反派?那場大火的真相是什么?姓陳的醫生和溯源者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車駛入濱海市時,已是黃昏。夕陽將舊教學樓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個沉默的驚嘆號。林默握緊方向盤,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必須在陳念安被“激活”或滅口前找到他,因為他的身上,或許藏著解開所有謎團的最后一把鑰匙。
舊教學樓的大門虛掩著,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風吹過窗戶的聲響。林默和趙剛拔出槍,一步步靠近陳念安的辦公室,門縫里透出微弱的光,隱約能聽到里面有人說話。
他們的腳步放得極輕,像貓一樣貼近門板,準備迎接又一場兇險的對峙。而這一次,他們面對的,可能是一個被實驗扭曲了二十年的靈魂,和一個隱藏在幕后的、更龐大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