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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岔道,一線生機(jī)

黑暗,濃稠得如同墨汁,帶著刺骨的陰冷和濃重的腐朽氣味,將云璃瘦小的身影吞沒。

僅僅只是深入岔道幾步,身后礦道的那點(diǎn)微弱的磷光,便被這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仿佛從未存在過。眼前只剩下窒息的幽黑。隨著逐步深入,空氣變得更加濕冷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帶有著濃重的土腥和某種類似腐爛植物根莖的霉味。

嗒…嗒…嗒…

腳步聲在狹窄的岔道里被扭曲、放大,空洞地回蕩著,仿佛中有無數(shù)個(gè)自己在黑暗中行走。每一次落腳都異常小心,腳下的礦泥,混雜著碎石和不知名的、軟綿綿的、踩上去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東西——或許是苔蘚,或許是……別的什么。

云璃摸索著陡峭的巖壁,指尖傳來的觸感濕滑粘膩。背上的鞭傷在每一次輕微的動作中依舊傳來陣陣刺痛感,提醒著她身體的虛弱。視野中蒙著一層模糊的水霧,看什么都像是隔著一層晃動的玻璃。每看一次事物,都要耗費(fèi)極大的意志,才能勉強(qiáng)集中精神,辨別前方模糊的輪廓和腳下坎坷的地形。

饑餓感如同亂串的老鼠,在胃袋里翻攪。腰間麻布袋子里的黑餅散發(fā)著酸餿的香味,不斷誘惑著云璃。“不行。”食物和水太珍貴了,必須撐到更關(guān)鍵的時(shí)刻。

呼…呼…

黑暗中,時(shí)間失去了意義。只有腳下蹣跚的步伐和巖壁冰冷的觸感是真實(shí)的。疲憊感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啃噬著她僅存的意志。每一次邁步都變得無比艱難,身體像灌滿了沉重的鉛塊,寸步難行。

意識被疲憊感拉扯到即將渙散的邊緣,腦海中那絲冰冷機(jī)械音所帶來的微弱感悟——那扇被推開一絲縫隙的門——似乎被眼前極致的黑暗和靈魂上的壓力所觸動。

極其模糊,極其微弱。

沒有具體的知識,沒有清晰的畫面。只有一種……感覺。

一種對“此路不通”的直覺。

仿佛前方的黑暗里,潛藏著某種障礙。

這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好似只是云璃的錯(cuò)覺。

“!”

云璃的腳步猛地頓住。是錯(cuò)覺?還是那所謂的“基礎(chǔ)感悟”在起作用?她無法確定。但是在這絕境之中,任何一絲源自心中的直覺乃至“天道”感應(yīng),都值得她去抓住機(jī)會!

想到這里。

她立刻放棄了繼續(xù)前行的念頭,扶著巖壁,艱難地轉(zhuǎn)過身。就在她剛剛轉(zhuǎn)身,準(zhǔn)備返回時(shí)——

腳下突然一滑!

頓時(shí)讓她徹底失去平衡!驚呼還未喊出,整個(gè)人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撲倒!

噗通!

云璃重重摔倒在地,背上的傷口被狠狠撞擊,劇痛讓她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累。”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這時(shí)她沾滿泥水的臉頰,感覺到了一絲極其微弱、但卻與礦洞陰冷潮濕截然不同的氣流。

涼涼的,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干燥的塵土味道?

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云璃抬起頭,不顧背上撕裂般的劇痛,不顧靈魂沉重的疲憊,朝著那氣流傳來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去。

地面更加坎坷,布滿了碎石和低矮的凸起。她的手掌和膝蓋被碎石磨破,在墻壁上留下淡淡的血痕。她渾然不覺,像察覺不到傷痛,緩慢地前方爬去。

爬!爬!爬!

不知爬了多久,那絲氣流似乎稍微清晰了一點(diǎn)點(diǎn)。前方不再是堅(jiān)硬的巖壁,觸手所及的是一堆……坍塌散落的碎石?

云璃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她顫抖著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著。指尖觸碰著大小不一的石塊,有些沉重,有些松軟。她用力扒開幾塊較小的石頭,一股更明顯、帶著干燥塵土氣息的涼風(fēng),猛地拂過她汗?jié)裱鄣哪橆a!

有縫隙!

不是死路!

巨大的驚喜如同電流般貫穿全身,瞬間驅(qū)散了沉重的疲憊感!云璃眼中的光芒再次燃起,比之前更加明亮!

不顧一切,瘋狂地扒拉面前的碎石堆。指尖很快被鋒利的石棱劃破,鮮血混著泥水,背上的傷口在劇烈的動作下再次撕裂,鮮血滲出,染紅了破爛的衣衫。痛感與疲憊感壓得她喘不過氣,視野逐漸模糊晃動,此時(shí)她心中只有一個(gè)念頭——挖開它!

嘩啦…嘩啦…

碎石被她一塊塊扒開,丟到身后。縫隙越來越大,涌出的氣流也越來越強(qiáng)。終于,當(dāng)一塊臉盆大小的沉重石塊被她用肩膀艱難地頂開滾落后,一個(gè)黑黢黢的、僅容一人勉強(qiáng)匍匐通過的洞口,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生的希望!

云璃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將上半身探入了這個(gè)狹小的洞口。里面一片漆黑,但空氣流通,沒有礦洞那種令人難聞的濕腐味。通道似乎斜著向上延伸。

正要鉆進(jìn)去——

“嘶嘶……”

一種極其輕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從洞口深處,那片未知的黑暗中傳來!

聲音很輕,像是某種光滑的東西在粗糙的巖石表面快速爬行!

云璃的動作瞬間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不是風(fēng)聲!

那聲音……近了!

一股冰冷、滑膩、帶著濃郁腥氣的陰風(fēng),猛地從洞口深處撲面吹來!那腥氣,絕非泥土或朽木的味道,而是……活物的氣息!冰冷、嗜血!

危險(xiǎn)!

前所未有的致命警兆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她疲憊不堪的腦海!遠(yuǎn)比剛才岔道盡頭那種模糊的“不通”感要更為強(qiáng)烈。

云璃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就已經(jīng)做出了反應(yīng)!在宿慧帶來的冷靜和前世對危險(xiǎn)信息的快速處理下,她猛地將探入洞口的上半身縮了回來!同時(shí)用盡全力,朝著洞口旁邊被巨大巖塊遮擋的陰影死角,滾了過去!

動作快得幾乎帶起殘影!背上的傷口被地面尖銳的碎石狠狠刮過,劇痛讓她悶哼一聲,但她死死咬住牙關(guān)。

就在她身體剛剛滾入那片狹窄陰影的剎那!

嗖——!

一道細(xì)長的、帶著冰冷腥氣的黑影,如同離弦的毒箭,猛地從那僅容匍匐的洞口里激射出來!速度快得在黑暗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它幾乎是擦著云璃剛剛縮回的位置掠過!冰冷的氣息掃過她裸露在外的皮膚,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那東西一擊落空,似乎也愣了一下。它沒有立刻退回洞內(nèi),反而停在了洞口外的碎石堆上,發(fā)出了更加清晰、令人牙酸的“嘶嘶”聲,像是在感知著什么。

云璃蜷縮在巖塊陰影下,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全身的肌肉緊繃到了極致。她死死屏住呼吸,瞳孔緊縮,眼皮都不敢眨動一下。

黑暗中,她看不清那東西的身影。

只能勉強(qiáng)看到洞口碎石堆上,隱約盤踞著一個(gè)碗口粗細(xì)、不斷地扭動著、泛著幽暗冷光的柱狀輪廓。最前端,似乎有兩個(gè)微小的、散發(fā)著冰冷紅光的點(diǎn),正緩緩地、如同探照燈,掃視著洞口外這片狹小的區(qū)域。

冰冷的、滑膩的、充滿貪婪和饑餓的殺意,如同實(shí)質(zhì)的潮水,無聲地彌漫開來。

那是什么怪物?!

云璃的指尖深深摳進(jìn)礦泥里,冷汗浸透了后背粘膩的傷口。生的通道就在眼前,但卻被這恐怖的獵手堵住了去路!

“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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