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千絕的速度,快得超越了常理,快得碾碎了柳如依引以為傲的精妙算計,更碾碎了毒娘子那浸淫毒道數十年、千錘百煉出的狠辣反應!那道凝練到極致的暗紅指風,已非武學范疇的“快”,它更像是時間的斷層,是死神的意志在瞬間的具現!它精準、冷酷、無情,如同收割麥穗般輕松地抹去了七堂主毒娘子存在的痕跡。頭顱炸裂的沉悶爆響,混雜著紅白污穢之物凄厲飛濺的視覺沖擊,如同兩柄無形的重錘,裹挾著死亡最純粹的冰冷氣息,狠狠砸在血佛摩羅和鐵壁石堅早已被恐懼侵蝕的心防上,更是徹底粉碎了柳如依強行維持的最后一絲鎮定。
靜室內,時間仿佛被那飛濺的腦漿和濃稠的血腥氣凝固了。死亡的冰冷觸感,如同無數條滑膩的毒蛇,瞬間纏上了每個人的咽喉,扼住了呼吸。
“呃啊——!!!”
鐵壁石堅,這位以力量與防御著稱的巨漢,在極致的恐懼催化下,體內那屬于兇獸的本能被徹底點燃!恐懼瞬間轉化為暴戾的兇性!他發出一聲震耳欲聾、如同受傷巨熊般的狂吼,魁梧如山的身軀猛地前傾,虬結的肌肉在殘破的衣衫下賁張、鼓脹,發出沉悶的“咯嘣”聲!狂暴的勁風以他為中心炸開,卷起地上的塵埃和細小的血痂!那只足以開碑裂石、曾無數次轟碎敵人胸膛的巨拳,帶著碾碎一切的蠻橫氣勢,撕裂空氣,發出沉悶的呼嘯,悍然轟向厲千絕的胸膛!他要以這絕對的力量,以這蠻橫的沖撞,撕開這令人窒息的死亡陰影!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反抗!
然而,面對這足以轟塌半堵石墻的恐怖一擊,厲千絕只是隨意地、如同拂去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般,抬起了左手。那只手,修長、白皙,甚至帶著幾分養尊處優的優雅,與他暗紅的衣袍形成詭異對比。沒有蓄力,沒有格擋的架勢,只是那么平平無奇地抬起,迎向了石堅那裹挾著萬鈞之力的鐵拳!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在靜室內炸開!如同巨錘砸在了最堅韌的千年玄鐵之上!狂暴的氣浪以兩人拳掌交擊處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吹得燭火瘋狂搖曳,幾乎熄滅!
石堅臉上那狂怒扭曲的表情,在接觸的瞬間,如同被凍結的冰面般,徹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深淵般無邊無際的驚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足以轟碎千斤巨石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不,不是消失!是更恐怖的東西!對方那看似隨意抬起的掌心,傳來一股沛然莫御、如同汪洋大海般深不可測的恐怖力量!那不是單純的蠻力對抗,那是更高維度的、純粹內勁本質上的碾壓!他的力量,在對方浩瀚如淵的內息面前,渺小得如同螳臂當車!
厲千絕嘴角勾起一絲殘忍而冰冷的弧度,仿佛在欣賞獵物徒勞的掙扎。他那只穩穩接住石堅巨拳的左手,五指如同五根冰冷的鐵鉗,猛地向內一扣!
“咔嚓嚓——!!!”
令人頭皮炸裂、牙根發酸的骨裂聲,如同點燃了一串爆竹,密集而清脆地爆響!石堅那精鋼般粗壯、足以硬撼鈍器的手腕,連同包裹在堅韌皮膚下的小臂臂骨,在厲千絕那看似隨意、實則蘊含著毀滅性內勁的握力下,如同被投入石碾的枯枝,寸寸碎裂、扭曲變形!堅硬的骨骼被硬生生捏爆、碾碎成齏粉!皮膚和肌肉被斷裂的骨茬刺穿,暗紅色的血液混合著白色的骨渣,如同被擠壓的漿果般,瞬間從撕裂的傷口中噴射出來,濺滿了厲千絕暗紅的袖口和他腳下的地面!
“嗷——!!!”石堅發出了撕心裂肺、不似人聲的慘嚎!那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骨髓,瞬間摧毀了他的意志!他龐大的身軀因劇痛而劇烈地痙攣、顫抖,額頭上青筋暴起如虬龍,豆大的汗珠混雜著血水滾滾而下!
厲千絕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仿佛捏碎的只是一件礙事的垃圾。他空閑的右手優雅地抬起,如同撫琴般,對著石堅那張因劇痛而扭曲變形、大張著發出慘嚎的嘴巴,屈指一彈!
“嗤——!”
一道比之前擊殺毒娘子時更為凝練、速度更快、甚至在空氣中拉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暗紅扭曲軌跡的指風,帶著刺穿耳膜的尖厲尖嘯,如同來自地獄的死亡射線,瞬間洞穿了石堅的口腔!鋒銳無匹的指勁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的咽喉、頸椎,最后從他后腦勺帶著一蓬混合著腦漿、碎骨和濃稠血液的腥紅霧氣,悍然貫出!
鐵壁石堅,這位以銅皮鐵骨、力大無窮威震一方的十堂主,雙目瞬間充血暴凸,瞳孔深處殘留著極致的痛苦與難以置信的茫然。他那如同鐵塔般魁梧的身軀,所有的力量和生命氣息在瞬間被抽空,轟然倒塌!沉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一聲悶響,激起一片混合著骨渣和血沫的塵埃。地面仿佛都為之震動了一下。
靜室內,濃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如同粘稠的液體,將空氣徹底凝固。四具堂主的尸體,以各自慘烈無比的姿態陳列著:無頭的毒娘子、顱骨爆裂的摩羅、臂骨粉碎頭顱洞穿的石堅……燭火在粘稠的血腥氣中艱難地搖曳著,昏黃的光線將厲千絕那身暗紅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投射在布滿血污的墻壁上,如同站在一片由他親手締造的血池中央、漠然俯視眾生的魔王。
他緩緩地轉過身,動作帶著一種掌控生死的從容。那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的目光,終于落在了被這接二連三、如同碾死螻蟻般的血腥殺戮沖擊得臉色微微發白、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卻依舊強撐著挺直脊背、沒有后退半步的柳如依身上。
他臉上那抹令人心悸、扭曲而詭異的“鬼笑”,再次如同毒藤般攀爬上來,占據了他俊美的臉龐。他邁開腳步,一步,一步,緩慢而充滿令人絕望的壓迫感,朝著柳如依走來。腳步聲在死寂的靜室里異常清晰,如同喪鐘的倒計時,敲打在柳如依緊繃的神經上。
柳如依指尖扣著的那枚暗紫色蝎尾玉符,微微顫動,冰涼的觸感是她此刻唯一的依憑。體內僅存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真氣在經脈中瘋狂運轉,尋找著任何一絲可能存在的、渺茫到近乎虛無的生機。然而,厲千絕那如同無底深淵般的氣息將她牢牢鎖定,那無形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枷鎖,讓她感覺自己如同陷入琥珀的飛蟲,任何掙扎都顯得如此徒勞而可笑。頸側那道被利刃劃破的傷口,此刻也隱隱傳來陣陣刺痛,仿佛在無聲地嘲諷著她與眼前這個男人之間那無法逾越的實力鴻溝。
厲千絕停在她面前,僅一步之遙。這個距離,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那股混合著濃郁血腥氣和一種奇異冰冷鋒銳的氣息,如同置身于古老的戰場廢墟。他伸出手,動作看似輕柔,甚至帶著一絲情人般的繾綣,卻蘊含著不容抗拒的、足以捏碎山石的力量,一把捏住了柳如依那纖細而脆弱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那張絕美卻寫滿倔強與冰冷的臉龐,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此刻正翻涌著復雜難明情緒的眼眸——那里面有玩味,有探究,有殘忍,甚至還有一絲……病態的欣賞?
“師妹……”厲千絕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柳如依下巴細膩如瓷的肌膚,如同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寶,又像是在評估一件即將被摧毀的藝術品的價值,“你知道嗎?師兄和你,其實有一種很相似的愛好。”
柳如依被迫仰視著他,眼神冰冷如極地寒冰,銳利如淬毒的匕首,試圖掙脫那如同鐵鉗般的鉗制,但所有的力量都如同石沉大海。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反抗。
“我們都喜歡……‘玩’。”厲千絕的拇指帶著一種褻瀆般的觸感,輕輕劃過柳如依緊抿的、失去血色的紅唇,眼神中的探究和殘忍的興味愈發濃烈,“只不過,你喜歡玩人心,玩算計,在言語的迷宮里設下致命的陷阱,看著獵物在你編織的謊言和誘惑中迷失方向,自相殘殺,最后墜入深淵。那是一種操控靈魂的樂趣,如同蜘蛛編織著捕食的網……而我……”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氣息拂過柳如依敏感的耳畔,聲音低沉如同情人間的絮語,卻每一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如同冰錐刺入骨髓:
“我更喜歡……玩獵物本身。看著它們在精心布置的絕望中徒勞掙扎,在無邊恐懼的侵蝕下逐漸崩潰,在它們自以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到了渺茫希望時……”他頓了頓,聲音陡然帶上了一絲興奮的顫栗,“再親手,一根一根地,掐滅那點微光。那種掌控一切,主宰生死,看著希望之光在獵物眼中徹底熄滅的快感……那種將生命玩弄于鼓掌之間的絕對權力感……真是令人……迷醉到無法自拔。”
柳如依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如同受驚的獵豹!她看著厲千絕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如同頂級掠食者玩弄爪下瀕死獵物般的殘忍快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她太了解這種眼神了!這絕非簡單的殺戮欲望,這是一種更深沉、更扭曲、以折磨靈魂為樂的恐怖嗜好!她知道自己落入了最危險的獵手手中,接下來的,將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煎熬!
厲千絕極其滿意地欣賞著她眼中那一閃而逝、卻被他精準捕捉到的驚懼。這絲驚懼,如同最美味的調味料,讓他臉上的笑容愈發深邃、扭曲。“所以,師妹,”他直起身,聲音帶著一種惡魔般的蠱惑,“我們來玩個游戲吧?一個關于……人性本質的小游戲。看看這污濁的世道,這黑暗的江湖,是否真的連一點……值得玩味的光都找不到了?”
“人性?”柳如依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謬絕倫的笑話,強忍著下巴傳來的劇痛和那被褻瀆般的惡心感,從緊咬的齒縫里擠出一絲帶著濃濃嘲諷和極致冰冷的嗤笑,“二師兄,你是在跟我講笑話嗎?”她的聲音因為被鉗制而有些變調,但那諷刺卻如同淬毒的冰針,尖銳無比,“我們這樣的人?十惡不赦,滿手血腥,生在這毒巢,長在這魔窟,呼吸的空氣都帶著背叛的腥甜,腳下踩著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無辜者的鮮血……也配談‘人性’?”她眼中的冰冷幾乎要將空氣凍結,“既然技不如人,落在你手里,我認栽。我深知你的心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速死!給我一個痛快!”
“速死?”厲千絕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有趣、極其珍貴的提議,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在血腥彌漫的靜室里顯得格外瘆人。捏著柳如依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讓她痛得忍不住蹙起了秀麗的眉頭,“那太無趣了,師妹。太……暴殄天物了。”他緩緩搖頭,眼神如同在欣賞一件即將被毀掉的稀世名畫,“好不容易才抓到你這只最狡猾、最迷人、最懂得在刀尖上跳舞的獵物,怎么能讓你死得那么痛快?那么……毫無價值?”他松開了鉗制柳如依下巴的手,仿佛丟棄一件玩膩的玩具。
然而,這并非結束。他那冰冷的手指并未收回,而是順著她纖細的脖頸滑下,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變態的溫柔,輕輕拂過她頸側那道被利刃劃破、尚未愈合的猙獰傷口。指尖觸碰傷口的邊緣,帶來一陣細微卻尖銳的刺痛,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
“我們來打個賭。”厲千絕的聲音陡然帶上了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魔力,如同深淵的低語,試圖鉆入靈魂深處,“就賭……那個楚無塵。”
柳如依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鐵爪狠狠攥住!一股極其強烈、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楚無塵!他怎么會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賭……”厲千絕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死死鎖定了柳如依驟然收縮、流露出無法掩飾驚駭的瞳孔,一字一頓,如同冰冷的鐵錘砸下,清晰無比地宣告:
“他對你動心了。他對你……有感情了。那層冰冷的、名為仇恨的偽裝之下,藏著連他自己都不敢承認的東西。”
柳如依的呼吸瞬間停滯!大腦一片空白!仿佛一道驚雷在靈魂深處炸響!她竭力維持的冰冷面具在這一刻出現了巨大的裂痕!動心?感情?楚無塵?這怎么可能?這絕不可能!這是厲千絕的陷阱!是他的攻心術!
“我賭他……”厲千絕欣賞著她瞬間的失神和混亂,嘴角的弧度愈發殘忍,繼續著他的宣判,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誘惑,“會來救你。不顧一切,明知是陷阱,明知是死局,也會像個愚蠢的、被愛情沖昏頭腦的英雄一樣……義無反顧地闖進來救你!為了你,這個他口中十惡不赦的女魔頭!”最后幾個字,他咬得極重,充滿了惡毒的嘲弄。
“不可能!”柳如依幾乎是失聲尖叫,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一種莫名的恐慌而變得尖銳刺耳,“他是楚無塵!斷水劍的傳人!他背負著血海深仇!他恨透了天蝎門!恨透了我!恨不得將我碎尸萬段!他只會……只會拍手稱快,巴不得我死在你手里!死得越慘越好!”她語速極快,像是在說服厲千絕,更像是在說服自己內心那驟然掀起的驚濤駭浪。
“哦?是嗎?”厲千絕玩味地看著她眼中那無法掩飾的慌亂和強裝的鎮定,慢悠悠地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如同神靈俯視著掙扎的凡人,“師妹,該你下注了。你賭他……不會來?賭他對你的‘恨意’,足以讓他冷眼旁觀,看著你……在我手中……慢慢地……凋零?”他刻意放慢了語速,每一個停頓都充滿了殘忍的暗示。
柳如依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力道之大,甚至滲出了一絲鮮紅的血珠,在她蒼白的唇上顯得格外刺目。她不敢賭!她太了解厲千絕的“游戲”意味著什么了!無論楚無塵來不來,這場賭局本身,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酷刑!來的結果……她不敢想象!不來的結果……厲千絕的怒火和“懲罰”,同樣會讓她生不如死!這是一個必輸的賭局!
“不說話?”厲千絕輕笑一聲,那笑聲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他眼中的最后一絲玩味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極地冰川般冰冷而殘酷的漠然,“那師兄就當你……默認了。默認你賭他……不會來。賭局成立。”他緩緩轉身,走向靜室深處那唯一完好的座椅,暗紅的袍角掃過地面凝固的血跡,“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這骯臟的人心深處,是否真的連一絲‘愚蠢的光’都吝嗇給予。”
與此同時,天蝎門總壇外圍。
楚無塵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在斷壁殘垣間無聲穿梭。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和皮肉焦糊的惡臭,如同實質的瘴氣,粘稠地包裹著每一寸空間。腳下,是隨處可見的、已經凝固發黑的暗紅血跡,如同潑灑在地獄畫布上的劣質顏料。散落的兵器碎片、破碎的瓦礫、以及角落里那些姿勢扭曲、面目全非的尸體,共同勾勒出一幅人間煉獄的圖景。昔日喧囂鼎沸、令人聞風喪膽的天蝎門總壇,此刻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墳場,只有夜風穿過殘破窗欞時發出的嗚咽,如同亡魂的低泣。
太安靜了。
安靜得詭異。
安靜得……讓人心頭發毛。
楚無塵眉頭緊鎖,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他循著令牌地圖的指引,一路向著總壇后山萬蝎窟的入口潛行。然而,這一路上,他預想中的層層阻礙——潛伏的暗哨、致命的機關陷阱、兇悍的攔截伏兵……統統沒有出現!
順利。
順利得近乎詭異!
順利得……令人不安!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龐大無比的手,在他到來之前,就已經為他掃清了所有障礙,甚至……在暗中引導著他前進的方向!他敏銳的感知捕捉到,在某些關鍵的岔路口,總會出現一些極其細微、卻指向性無比明確的痕跡——比如一滴刻意滴落在正確路徑石板上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新鮮血滴;一塊被故意踢到錯誤岔路口中央、無比顯眼的碎石;甚至,在某個通風口,他捕捉到了一縷若有若無、被氣流精準引導向他該去方向的、那熟悉到刻骨銘心的、獨屬于柳如依身上的冷冽幽香!
有人在看著他!
一雙,或者說無數雙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眼睛,隱藏在廢墟倒塌的梁柱陰影里,躲在殘破窗欞后破碎的縫隙中,在無聲地、全方位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那目光,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一種如同看待祭品走向祭壇般的……期待?期待他按照既定的劇本,走向那個早已為他準備好的終點?
這種被徹底當成提線木偶、每一步都踩在別人預設軌跡上的感覺,讓楚無塵心中警兆狂鳴!仿佛有無數根冰冷的針扎在背脊上!他握緊了手中那柄平凡無奇的鐵劍,冰冷的劍柄傳來一絲微弱的鎮定。每一步踏出,都如同踩在薄冰之上,精神高度集中,感知提升到極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全身的肌肉都處于隨時爆發的臨界狀態。
終于,他來到了總壇最深處,一座依著陡峭山壁而建、通體由巨大黑石壘砌而成的禁地石殿前。石殿大門并非緊閉,而是詭異地洞開著,里面黑黢黢的,如同巨獸張開的口器。而就在他靠近石殿的瞬間,那股源自血脈深處、源自靈魂本源的、對斷水劍的強烈感應,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轟然爆發!一股強大到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如同無形的鎖鏈,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與石殿深處那柄沉寂的神兵產生了共鳴,劇烈地牽扯著他的靈魂!
就是這里!萬蝎窟的入口!斷水劍的所在!
楚無塵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涌的復雜情緒——那里面有仇恨的火焰,有對力量的渴望,有對師父遺物的追思,更有一絲被無形之手操控的強烈憤怒。他眼神變得銳利如鷹,邁步踏入了那如同巨獸咽喉般幽暗的石殿。
殿內空曠、陰森、死寂。空氣冰冷而干燥,彌漫著一股巖石和古老塵埃的氣息。中央,一座由整塊萬年不化的玄冰雕琢而成的劍臺,散發著肉眼可見的森森寒氣。劍臺之上,靜靜地懸浮著一柄長劍。
劍身狹長,線條流暢而古拙,通體流轉著一種內斂的、如同深埋地底億萬年的寒冰般的幽藍光澤。那光澤深邃、冰冷,仿佛能吞噬周圍的光線。古樸的劍格呈現出龍口銜珠的造型,威嚴而神秘。劍身靠近劍格處,兩個古老的、如同刀劈斧鑿而成的篆字——“斷水”,在幽藍的光澤映襯下,散發著穿越時空的蒼茫與鋒銳!
正是他師父任水流的佩劍!是他追尋多年、背負血海深仇也要奪回的力量根源!
感應!
前所未有的強烈感應!
一股源自血脈、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呼喚,如同沉睡的遠古巨獸驟然蘇醒,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那柄劍仿佛不再是死物,而是一個擁有靈魂的活物!它向楚無塵發出無聲的吶喊,帶著無窮的誘惑,召喚著他靠近,召喚著他握住那冰冷的劍柄,獲取那足以斬斷江河、睥睨天下、主宰生死的無上力量!那力量的氣息是如此熟悉,與他修煉的斷水劍意同源同根,卻又浩瀚磅礴了無數倍!
楚無塵的呼吸瞬間變得粗重而灼熱,眼神中充滿了難以抑制的渴望和一種近乎本能的狂熱!仿佛沙漠中瀕死的旅人看到了綠洲的清泉!師父的遺志!血仇的昭雪!力量的渴望!所有的情緒在這一刻交織、沸騰!他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一步,兩步……腳步沉重卻又帶著一種朝圣般的虔誠。他與劍臺的距離,在渴望的驅使下,飛速縮短。
近了!
更近了!
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刺激著他的皮膚。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劍身上那古老而神秘的紋路,感受到那劍刃上傳來的、足以切割靈魂的鋒銳氣息!他的右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緩緩抬起,伸向那幽藍光芒流轉的劍柄!指尖距離那冰冷的金屬,僅有毫厘之差!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劍柄的剎那——
“嗡——!!!!!”
斷水劍猛地發出一聲低沉、嘶啞、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最深處的恐怖劍鳴!那聲音并非響徹耳畔,而是直接在楚無塵的靈魂深處炸響!一股龐大、冰冷、狂暴、充滿了無盡殺伐與毀滅意念的恐怖劍氣洪流,如同被封印了萬年的遠古兇獸驟然掙脫枷鎖,順著那血脈相連的感應通道,毫無阻礙地、狠狠地、蠻橫地沖入了楚無塵的識海!
“呃啊——!!!”
楚無塵如遭九天雷亟!臉色瞬間煞白如金紙,沒有一絲血色!他猛地雙手抱頭,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卻依舊充滿痛苦的嘶吼!整個身體如同狂風中的枯葉般劇烈顫抖!腦海中,瞬間被無數血色的、破碎的、充滿極致絕望和瘋狂殺戮的恐怖畫面所充斥!他仿佛墜入了一個由億萬冤魂組成的血色煉獄!
他看到了!看到了一位身披殘破金甲的將軍,手持斷水劍,在尸山血海中狂嘯,最終卻被無數長矛洞穿胸膛,鮮血染紅了劍鋒!看到了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劍客,面容凄絕,在月下引劍自刎,鮮血噴灑在幽藍的劍身上!看到了無數張扭曲的、充滿怨毒的面孔,有老人,有婦孺,有江湖豪客,有朝廷命官……他們的眼睛空洞流血,他們的嘴巴無聲地開合,發出億萬重疊的、足以撕裂靈魂的凄厲哀嚎!那不僅僅是力量,更是無數代持劍者留下的、被天蝎門邪法惡意滋養放大的恐怖業障!是積累了千百年的殺戮狂潮!是足以吞噬一切理智、將人徹底拖入無盡深淵的毀滅魔念!
這股力量……太邪!太兇!太暴戾!與他修煉的斷水劍意雖同源,卻早已被無盡的怨念和邪術扭曲,走向了毀滅一切的極端!它渴望著鮮血,渴望著殺戮,渴望著將持劍者也一同拖入那永恒的瘋狂!
他師父任水流,當年持此劍縱橫天下,劍下亡魂不計其數,早已在劍中積累了足以反噬自身的恐怖煞氣。而此劍落入天蝎門后,更不知被用何種陰毒邪法祭煉,飲了多少無辜者的心頭精血!此刻感應到真正傳人血脈的靠近,這股被壓抑了太久、混雜了歷代持劍者臨死怨念和天蝎門邪術的恐怖力量,如同找到了最完美的宣泄口和宿主,瘋狂地、貪婪地想要涌入楚無塵的體內,將他同化,將他變成下一個只知道殺戮、被劍所奴役的瘋魔!
“不!!!”
楚無塵發出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怒吼!他用盡全身的意志力,猛地切斷了那血脈的感應!踉蹌著,瘋狂地向后退去!一步!兩步!三步!每一步都沉重無比,仿佛拖著千鈞重擔,在布滿灰塵的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間浸透了他的里衣,粘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他大口喘息著,如同離水的魚,眼中充滿了驚悸和后怕!他死死地盯著劍臺上那柄依舊散發著幽藍光芒、卻如同惡魔般誘惑的斷水劍,如同看著一條隨時會暴起噬人的毒龍!
他師父當年……恐怕就是被這股日益侵蝕的邪力所困,才最終……功敗垂成,飲恨而終!
不能拔!
至少現在……絕對不行!以他此刻的心境和修為,強行拔劍,只會被這滔天的邪煞怨念瞬間吞噬,淪為劍的奴隸!
強行壓下翻騰如沸的氣血和識海中依舊肆虐咆哮的殺念,楚無塵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卻無比決絕的光芒。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體內殘存的內力瘋狂運轉,以比來時更迅疾數倍的速度,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洞開的殿門疾掠而去!那柄近在咫尺、象征著力量與復仇的神兵,此刻在他眼中,比世間最毒的蝎尾還要危險百倍!
總壇外,一片被戰火波及、顯得破敗而隱秘的小樹林。
楚無塵背靠在一棵被劍氣削去半邊樹冠的粗壯樹干上,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感。臉色依舊蒼白,額頭上布滿細密的冷汗。剛才那股恐怖意念的沖擊,如同靈魂被重錘反復砸擊,讓他心有余悸,識海深處依舊隱隱作痛。他閉上眼,試圖平復那翻江倒海般的惡心感和殘留的殺意幻象。
就在這時——
“咻!”
一道細微到極致、幾乎與夜風融為一體的破空聲,毫無征兆地響起!
楚無塵緊閉的雙眼驟然睜開,寒光爆射!右手如同閃電般探出,兩指在身前半尺處精準無比地夾住了一枚細若牛毛、通體漆黑的弩箭!箭頭閃爍著幽藍的淬毒光澤!箭桿上,綁著一卷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絲絹。
他展開絲絹,借著林間稀疏透下的慘淡月光看去。絲絹上,只有寥寥數語,字跡潦草飛揚,卻透著一股穿透紙張的、令人窒息的威壓和掌控一切的漠然:
“柳如依在我手。欲救她,獨身至‘葬魂坡’。子時三刻,過時不候。——厲千絕。”
柳如依……被抓了?落入厲千絕之手?
楚無塵捏著那張薄薄的絲絹,指節因為瞬間的巨力而發出細微的“咯咯”聲,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死死地盯著那行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針,扎進他的眼里,刺入他的心里。他看了許久,許久。林中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擂鼓般的跳動聲。
一絲極其復雜、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冷笑,如同冰面下的暗流,緩緩地、不受控制地在他緊抿的唇角勾起,最終凝固成一個冰冷而僵硬的弧度。
“呵……”
一聲短促、冰冷、充滿了無盡諷刺的嗤笑,從他喉嚨深處擠出,打破了林間的死寂。那笑聲里沒有溫度,只有一種看透荒謬的冰冷。
“救她?”
“讓我去救……那個女魔頭?”
“這天蝎門……是昨夜殺紅了眼,自相殘殺把腦子都殺壞了嗎?還是說……”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玉盤,充滿了斬釘截鐵的決絕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漠然,“那個厲千絕,也瘋了?”
他的話語,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甚至有些可笑的事實。柳如依的生死?與他楚無塵何干?他甚至覺得,她死在厲千絕手里,或許……死不足惜!正好省了他親自動手!
他手指猛地用力,那張承載著威脅的絲絹在他掌心被狠狠地揉搓成一團!仿佛要將那上面的字跡連同那個名字一起碾碎!隨即,一股陰寒的內勁透掌而出!
“噗!”
一聲輕響,那團絲絹瞬間被震成無數細小的白色碎片,如同冬日里被狂風吹散的雪沫,在林間冰冷的夜風中無助地飄散、消逝。
楚無塵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沒有絲毫留戀,似乎就要朝著與葬魂坡截然相反的方向——那象征著自由與遠離是非的黑暗深處,決然離去。他的背影挺拔而孤峭,在昏暗破碎的月光下,拉出一道長長的、冰冷的影子。
然而,他的腳步,卻在邁出第一步時,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那一步,仿佛踏在了無形的泥沼之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僵硬和……沉重。
那背影,在斑駁的樹影下,透著一股掙扎的意味,一種被無形的鎖鏈拉扯的凝滯。
男人啊……
有時候,嘴上說得越是斬釘截鐵,表現得越是云淡風輕,毫不在意……
其實內心深處……那被理智和仇恨層層包裹的最深處……比誰都在乎。
比誰都……放不下。
葬魂坡,葬魂坡。
子時三刻的葬魂坡。
這是一片位于總壇后山亂葬崗邊緣的荒涼土坡。夜風嗚咽著,如同無數冤魂在耳邊哭訴,卷起地上的枯葉、紙錢灰燼和沙塵,打著旋兒升騰又落下。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氣、草木腐爛的酸味,以及一種淡淡的、若有若無卻揮之不去的尸腐氣息,鉆入鼻腔,帶來生理性的不適。坡頂空曠,只有幾塊嶙峋的、形態猙獰如同鬼怪的巨石,在慘淡如水的月光下投下扭曲舞動的暗影,更添幾分陰森。
厲千絕負手而立,暗紅的長袍在嗚咽的夜風中獵獵作響,如同招展的血旗。他腳下不遠處,柳如依被一種閃爍著幽藍光澤、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散發著陰冷氣息的堅韌繩索(細看之下,那繩索竟是由無數細小的、首尾相連的活體蠱蟲組成!)牢牢捆縛著,以一種屈辱的姿勢半跪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她如云的發髻早已散亂,幾縷青絲被冷汗粘在蒼白的臉頰上,纖塵不染的白衣此刻沾滿了塵土和暗色的污跡,頸側那道傷口在慘淡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猙獰,如同雪白宣紙上的一道裂痕。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顫抖著,眼神渙散中帶著一種被逼入絕境的、真實的虛弱和……驚惶?她低著頭,身體因為寒冷和恐懼而微微瑟縮,似乎連掙扎的力氣都已被抽空,只剩下等待最終審判的絕望。
時間,在嗚咽的風聲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緩慢得如同鈍刀割肉。
厲千絕臉上那抹掌控一切、帶著殘忍玩味的“鬼笑”,隨著時間推移,如同風干的泥塑般,漸漸變得僵硬、凝固。一絲冰冷的、不耐煩的陰鷙,開始在他眼底深處凝聚。難道……他真的賭錯了?楚無塵……那個看似重情重義、實則被仇恨扭曲的斷水傳人,真的如此絕情?連一絲絲……可笑的惻隱之心都沒有?這讓他精心布置的游戲,顯得如此……索然無味!
就在他眼中那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即將噴薄而出,準備親手掐滅柳如依眼中最后一點光芒,結束這場讓他感到一絲“失望”的游戲時——
“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腳步聲,如同踩在枯葉和沙礫上發出的微弱呻吟,從坡下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中,由遠及近,清晰地傳來。
一道挺拔、孤峭、仿佛與這沉沉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一步一步,沉穩而堅定地踏上了葬魂坡頂。夜風驟然變得猛烈,卷起他黑色的衣袍,如同展開的鴉翼,獵獵作響。衣袂翻飛間,露出了他腰間那柄看似普通、卻蘊藏著不屈意志的鐵劍。清冷的月光,終于吝嗇地灑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和那雙在黑暗中依舊亮得驚人的眸子。
是楚無塵!他真的來了!
柳如依猛地抬起頭!動作之大,牽扯得頸側的傷口一陣劇痛!蒼白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極其復雜、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的洶涌情緒——驚愕、難以置信、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卻真實存在的希冀之光,還有……更深、更濃烈、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擔憂與恐懼!她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嘴唇劇烈地翕動著,似乎想大聲呼喊什么,警告什么,卻被厲千絕投來的、那如同冰錐般刺骨的冰冷目光所懾。所有的聲音都堵在了喉嚨里,最終,她只是死死地咬住了已經滲出血絲的下唇,那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中,水光劇烈地波動著,映照著清冷的月光,如同破碎的星辰。
厲千絕臉上那瞬間的僵硬,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塊,瞬間化開!那抹令人心悸的“鬼笑”,如同獲得了最完美、最甘甜的滋養,瞬間綻放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癲狂的燦爛和得意!他贏了!他賭贏了!他看穿了楚無塵那層用仇恨和冷漠精心構筑的外殼!他精準地捕捉到了那外殼下隱藏的掙扎和不甘!他驗證了自己對人心的洞察!這種將他人最隱秘的情感、最痛苦的掙扎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巨大快感,讓他興奮得幾乎要戰栗起來!靈魂深處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扭曲的滿足感!
“你……來了。”柳如依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顫抖,又仿佛帶著某種塵埃落定、命運無法逃避的深深嘆息。這句話,是對走到近前、停下腳步的楚無塵說的,更像是對眼前這殘酷而荒謬的現實,做出的最終確認。月光下,她眼中的水光終于匯聚,無聲地滑落蒼白的臉頰,留下一道冰冷的水痕。
“哈哈哈!好!好!好!”厲千絕再也抑制不住內心那洶涌澎湃的狂喜,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恣意、張狂、充滿了勝利者的絕對優越感,在空曠死寂的葬魂坡上如同夜梟啼鳴般回蕩,刺耳無比!他猛地張開雙臂,寬大的暗紅袍袖在風中鼓蕩,如同在擁抱這由他親手導演、完美落幕的勝利果實!他眼神灼熱得如同燃燒的炭火,先看向楚無塵,那眼神充滿了戲謔和“果然如此”的了然,然后又緩緩移向地上淚眼婆娑、絕望凄楚的柳如依,聲音因為極度的興奮和掌控一切的得意而微微拔高、甚至帶著一絲尖銳:
“師妹!我親愛的師妹!你看到了嗎?你聽到了嗎?他來了!他真的來了!”厲千絕的聲音因亢奮而顫抖,指著楚無塵,如同展示一件最得意的戰利品,“師兄我……贏了!贏得徹徹底底!贏得……酣暢淋漓!”
他猛地攥緊拳頭,那扭曲的笑容仿佛要將整張臉撕裂,聲音如同宣告神諭般響徹葬魂坡:
“這次,是我贏了!贏得是你那點可憐的算計!贏得是這……可笑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