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格丹沒再和少女繼續廢話，他們還有一只未知的邪物準備鏟除，現在可不是追溯歐洲傳統武術奧義的時候。

伯納黛特領著玻格丹出發，他們沒選擇驚動伊萬，畢竟那少年還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兒，哪怕是以剽悍奮勇聞名的高薩克，也對征討腐食魔的這一艱巨任務沒什么幫助。

玻格丹只需要一柄劍和一把簧輪槍就已經足夠，至于身旁的伯納黛特·采佩什，她是引路者。據少女所言自己的嗅覺十分靈敏，她有自信找到那只腐食魔藏身的巢穴。

屆時，玻格丹只需用他的長劍奮力刺出，直至將那只生著觸手的活體巨怪攪成一灘爛泥。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門，來到了苦艾公寓二樓的走廊上。玻格丹一打開門面容就一陣扭曲：“簡直像是死了一窩老鼠的味道。”

“對吧對吧。”伯納黛特附和他道：“我就說腐食魔需要盡快解決掉，否則等它完全成長起來，就不止是這種臭味了，整個三烏鴉巷都會徹底遭殃。”

“你說的的確有道理。”然而，玻格丹的心中還停留著疑問。

“只是，伯納黛特小姐，你的父親是真的今天一整晚都不在公寓嗎？”

“我沒有理由騙您，先生。”少女毫無掩飾，言語中透露著她的誠懇，“我的父親的確徹夜未歸，他不知道是上哪兒去了。”

“那好吧。”玻格丹不再多言，他收好自己的槍劍與彈藥，即刻隨著伯納黛特一起下樓。

少女的步幅很小，可玻格丹還需要她在前面引路，同時他也實在不放心讓這個古怪的房東女兒走在自己身后。因此，兩人實際上行動并不快，以至于他都不禁催促：

“親愛的采佩什女士，你能走的快些么？照你這樣拖延下去，等到天亮我們也找不到食人魔了。”

“什么，要天亮了嗎？”伯納黛特大吃一驚，趕緊向玻格丹追問。

“那倒沒有。”玻格丹回想了一下他醒來時窗外的夜色，“大概還有五個小時左右吧，東歐寒冷，九月的太陽升起會晚上不少。”

聞言，伯納黛特才閉上眼睛，她拍了拍前胸，由衷感嘆道：“那就好。”

“但是我的本意是叫你走的快一些……”玻格丹沒注意到她的異樣，“你再這么拖延下去，太陽可就真的不會等我們了。我今天還得去學院呢。”

少女頓時羞紅了臉，“實在抱歉，玻格丹先生，耽誤了你的時間是我的不對。”但是她很快就又啞口了，臉上紅的更厲害，仿佛有什么難言之隱。

玻格丹見狀好奇道：“你又怎么了？”

“沒…沒什么。“

“直接說。”玻格丹聯想了幾種可能，“你不要告訴我今天你其實不方便……”

“不是。欸，就是……”伯納黛特此刻的臉色真和太陽有幾分神似，她一個勁的欲言又止，最終才終于吐露實情：

“先生，我有沒有和您說過，腐食魔一般生活在城市的下水道里？”

“嗯，你說了，然后呢？”

她突然指著自己的胸口：“我，我，我可能得去換一身衣服……”

玻格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少女此刻還穿著她那身黑色的睡裙呢，這身衣服確實是不適合去戶外，尤其是下水道這種地方。

“你要去哪換？”玻格丹脫口而出，但立刻他就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一句蠢話。

果不其然，少女的臉更紅了。比她背對著自己穿好褲子的那段時間還要羞澀。玻格丹趕緊找補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方便外出的服飾嗎？”

“有的……”過了許久，伯納黛特才回應，“在我的房間里……請您不要跟過來。”

“……”玻格丹很想質問她剛才干什么去了，他在公寓里準備戰斗用的器具時，這姑娘就在旁邊傻傻的一直看著，甚至還和他聊了不少古代歐洲劍術的故事。

還有更早之前，……算了，更早之前就別提了，玻格丹甚至懷疑她是故意待在那兒的。

“我只能給你十分鐘。”這話一出，他又覺得有些絕情，畢竟這些歐洲小姐換一套衣服總是出乎意料的麻煩，有些時候沒有仆人幫忙甚至根本沒法系好系帶。

“十五分鐘吧，我在康斯坦丁先生的房門前等你，十五分鐘還沒換完我就直接鳴槍。”

果不其然，伯納黛特一路小跑著沖去了一樓，她臨走前甚至還丟下一句，“請您不要偷看我……！”

聽到這句話，玻格丹心底迅速涌出一股想要報復她的沖動，但很快又被他壓抑了下去。自己雖然血氣方剛，但直接做這種為義人所不齒的事情，還是有所顧慮的。

——

“伯納黛特小姐，你換好了沒？”

玻格丹在門外已經等得有些無聊了，他連連打著哈欠。也不知道因為這件事耽誤了自己的睡眠，他白天還能否在大學的課堂上打起精神。

沒等多久，伯納黛特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門口。她居然換上了一身深色的、剪裁合體的女士騎行裝：緊身的上衣勾勒出少女的曲線，長褲塞進一雙及膝的皮質馬靴里，行動顯然方便了許多。

玻格丹略微瞥了兩眼，發現少女的腰其實很細，甚至細的出乎自己的意料。

大概是束腰吧……他心想。

“以后盡量不要束腰，這對你的身體很不好。”他隨口囑咐了兩句。

——并且不好看，玻格丹沒把自己的真心話說完。這個世紀的歐洲審美還是太激進了，把這樣纖弱的少女打扮成一個漏斗，玻格丹想不明白到底有哪里性感的。

伯納黛特聽到他的話，臉上又冒起一絲紅暈，她抿了抿嘴：“謝謝您的教導，先生，但是我的腰本來就很細……”

說罷，她還踮起腳尖，在玻格丹身遭蹦了兩下，仿佛要跳起舞蹈，主動展露自己纖細的腰肢。

換上褲裝之后伯納黛特明顯活潑了許多，這也是好事。

走廊的黑暗里，伯納黛特小姐臉上驚魂未定的蒼白還未完全褪去，但眼神里多了一絲堅決。她手里還提著一盞小巧的黃銅提燈。

“走吧，先生。”她的聲音還有些不穩，但努力維持著鎮定。

玻格丹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伊萬的房門，確認沒有動靜，才拎著劍，示意伯納黛特帶路。

走出公寓沉重的大門，冰冷的夜風猛地灌入鼻腔，沖淡了一些腐臭，但并未完全驅散。魯塞尼亞深秋的夜晚寒氣逼人，玻格丹的嘴唇有些干裂。慘淡的月光灑在三烏鴉巷滿街都是的垃圾上，泛著讓人惡心的死綠。

這里是垃圾場嗎？！

玻格丹希望康斯坦丁先生現在就開始向力神祈禱，祈禱自己白天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會讓房東把這些該死的垃圾都清理干凈。

“下水道的入口在哪里？”玻格丹向伯納黛特詢問道。他實在要被這股鬼神般的異味熏的受不了了，甚至有點想咳嗽。

經此一役，他不會感染什么罕見的疫病吧——腐食魔這種聽名字就邪味十足的怪物，玻格丹真害怕它的身體里會不會攜帶什么未知的病菌。

“氣味…往這邊。”伯納黛特皺緊小巧的鼻子，像只警惕的小鼠。玻格丹突然覺得她的氣質有些像蝙蝠，同時有著鼠一樣的機敏和飛行動物的輕盈。

少女不再像初見那樣頻繁犯蠢了，玻格丹心想，她正在逐漸變得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