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液黏在指腹，云逸未動。

那道弧線刻痕如活了一般，在他掌心發燙。風從林隙穿行，吹不散這縷濕意，反倒將它引向血脈深處，與《凌波微步》第七式“需”的軌跡共振。他緩緩收手，竹棒橫于身前，步子一錯，足尖輕點地面，踏出“履霜”起勢。身形微晃，卻未前行，而是驟然回旋，以“中孚”變向，掠過三步外一株枯樹。

樹皮應聲裂開，一道新痕浮現，與前方那道如出一轍。

有人在引導他。

不是敵意，也不是善意，而是一種近乎武道共鳴的召喚。云逸眸光冷峻，不再猶豫。他轉身對阿青道：“吳宮之內，必有越女劍法遺篇。”

阿青冷笑：“你想送死，我不攔你。”

“不是送死。”他聲音低沉，“是破境。”

數日后，越國大軍壓境，鐵甲列陣，戰鼓震天。云逸與阿青隨軍突襲姑蘇北門，借夜色攀上城墻。城頭火光如蛇，伍烈立于高臺，玄鐵戰甲映著血光，百煉重戟橫掃而出，一擊便將三名越國精銳震飛下城。

“攔我者死！”

聲如雷震。云逸踏“履冰”步法貼墻疾行，身形如影，避過戟風余波。阿青從另一側躍出，竹棒點地，引其注意力。伍烈怒吼，重戟橫劈，地面碎裂，氣浪翻涌。就在他舊力未盡、新力未生之際，云逸驟然加速，以“觀”字訣切入死角，右手并指成劍，直逼其頸側大穴。

伍烈反應極快，肩甲一沉，反手格擋。云逸不退反進，左手疾探，掌心生吸力——《吸星大法》發動。

一股渾厚內力自伍烈右臂經脈抽離，令其動作一滯。云逸借勢騰身，足尖輕點其肩甲，躍至頭頂，雙掌合拍，掌風封喉。一聲悶響，伍烈雙目暴睜，轟然倒地。

城門破。

越軍涌入，火光沖天。吳國王宮在烈焰中崩塌一角，云逸立于殘檐之上，胸膛起伏，體內真氣紊亂。方才強行吸納伍烈內力，雖只一瞬，卻已讓經脈隱隱脹痛。他閉目調息，將那股狂暴之力導入丹田，以《吸星大法》循環煉化。

戰事結束，越軍駐扎城外。夜幕低垂，營火點點。

云逸盤坐于帳中，雙目緊閉。耳邊仍回響著廝殺聲，刀劍交擊、戰馬嘶鳴、垂死者最后一聲喘息，如潮水般沖刷神志。他深吸一口氣，運轉《吸星大法》，真氣自涌泉起，沿任督二脈循環三周天，心神漸穩。

他開始推演《凌波微步》。

自初入《越女劍》世界以來，他已將此步法練至第九式“履泰”門檻，卻始終無法貫通。阿青所授、西施劍舞所啟、石屋刻痕所引，皆為線索，卻缺一線貫穿。

今夜，他要以戰場生死為引，破此瓶頸。

心神沉入記憶——那日在觀禮臺后，西施舞劍，步法空靈，第三轉與“需”式重合；那夜密林中，樹干刻痕再現“需”式軌跡；今日伍烈一戰，他于千鈞一發間踏出“履霜—中孚—觀”三式連變，竟隱隱觸及“履泰”邊緣。

“履泰者，動于無形，避無可避，非逃也，乃控勢也。”

他猛然睜眼，雙掌貼地，足尖微動。身形未起，卻已在虛空中踏出七步，每一步皆暗合卦象方位。氣息流轉，如風穿林，無滯無礙。

第七步落定，他驟然起身，一步掠出帳外。

月光下，他踏“履霜”起勢，接“履冰”滑行，再以“中孚”折轉，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如風中殘葉，又似水中游魚。速度越來越快，軌跡越來越詭，最終一式“履泰”踏出，整個人仿佛從空間中短暫消失，再出現時，已立于十丈外一棵古松之巔。

松針未動。

他成了。

《凌波微步》，大圓滿。

體內真氣隨之震蕩，仿佛有某種枷鎖崩裂。云逸盤膝坐下，正欲調息，忽然胸口一緊，經脈如被千針穿刺。那是《吸星大法》反噬——吸納多人內力后，體內真氣駁雜，若不徹底煉化，終將走火入魔。

他咬牙，運轉功法，將所有異種真氣盡數逼至丹田。一股腥甜涌上喉頭，他強行咽下，額頭冷汗涔涔。此時若中斷，前功盡棄；若繼續，極可能經脈盡斷。

帳簾掀開。

阿青站在月光下，竹棒輕拄地面，目光冷冽：“你瘋了？現在強行煉化，會死。”

“不死，便破。”

他聲音沙啞，卻無半分動搖。雙掌交疊，真氣逆沖奇經八脈，強行壓縮異力。劇痛如刀割骨，他牙關緊咬，指節發白，整個人顫抖如風中枯葉。

阿青沉默片刻，忽然上前，竹棒輕點他背后“大椎”“命門”“神道”三穴，助其疏導真氣。她手法精準，力道極輕，卻恰到好處地緩解了經脈壓力。

“我只護你一炷香。”她冷聲道，“一炷香后，生死由你。”

云逸未答，只將全部意志壓向丹田。真氣如洪流，沖刷著每一寸經絡。他回憶起初入武俠書海時的系統提示：“吸星非奪，乃化；化萬流歸一，方為大成。”

他不再壓制，而是引導——將伍烈的剛猛、吳兵的雜亂、越國護衛的渾厚，盡數納入自身真氣循環，以《凌波微步》的“避實就虛”之道，將沖突之力逐一化解、融合。

一炷香將盡。

他體內真氣驟然澄澈，如江河入海，歸于平靜。丹田之中，一股全新真氣緩緩升起，溫潤而浩瀚，再無駁雜之感。

《吸星大法》，大圓滿。

系統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清脆如鈴：

【叮！《凌波微步》修煉至大圓滿境界】

【叮！《吸星大法》修煉至大圓滿境界】

【獎勵：修為提升至修士境五重】

【解鎖長篇小說世界選擇權限】

【請選擇下一世界：《笑傲江湖》《射雕英雄傳》……】

云逸睜眼，眸中寒光如電。

他站起身，黑衣獵獵，周身氣息已與先前截然不同。五重修為，不只是力量的躍升，更是對武道本質的領悟。他低頭看向掌心，真氣流轉，竟在皮膚表面形成一層極淡的銀光，如霜覆刃。

阿青盯著他，許久未語。

“你要走了。”她不是問，是陳述。

“我必須走。”他說，“這不是終點，只是開始。”

“你得到了什么？”她問。

“力量，還有選擇權。”

“那你選誰？”她冷笑，“西施？還是那個藏在高塔上的女人？”

“都不是。”他搖頭，“我選的是變強的路。”

阿青沉默，忽然笑了。她解下腰間竹棒，輕輕放在地上。

“拿著它，你才能活著回來。”

云逸俯身拾起，木質溫潤，一如初見。

“我會回來。”他說，“等我集齊十二道真意，打破虛空，我會帶你們所有人，回到真實。”

“真實？”她譏諷，“你以為你現在的存在，不是夢？”

他未答，只將竹棒收入腰帶，轉身走向營外空地。

地面忽現一道光環，幽藍旋轉，邊緣泛著銀邊，如裂開的書頁。系統提示浮現：

【請選擇下一世界】

他停步，回頭。

阿青站在月光下，素衣如雪，手中無棒，身影孤絕。

“你不跟我走？”他問。

“越女劍法，未盡。”她抬眼，“我的路，在這里。”

云逸凝視她片刻，終是轉身。

光環升起，將他籠罩。藍光刺目，身影漸淡。

就在他即將消失的剎那，阿青忽然開口：

“若你忘了我——”

云逸身形一頓。

“——我就親自殺到你那個‘現實’，把你拖回來。”

他嘴角微動，終未回頭。

光環驟然收縮，轟然閉合。

原地只剩一截斷枝，靜靜躺在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