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棉褲上的補丁與巷口的落葉
- 重生八零年,離婚后我成萬元戶
- 愛吃青菜的大青蟲
- 3534字
- 2025-08-06 21:07:55
林晚秋的指尖捏著塊駝色的燈芯絨,正往兒童棉褲的膝蓋上縫補丁。燈芯絨是顧向北從縣紡織廠討來的瑕疵品,邊角有點磨損,卻足夠厚實,在秋日的晨光里泛著溫暖的光。這是給縣幼兒園做的過冬棉褲,李園長說要十五條,每條加了兩毛錢手工費,因為要縫三層棉花,比單衣費工三倍。
“媽媽……軟……”小團子趴在縫紉機旁的草墊上,抱著條剛縫好的棉褲,臉頰蹭著厚實的布料,像只貪暖的小貓。
林晚秋把他摟進懷里,鼻尖蹭到他被晨霜凍得發紅的耳朵:“等縫完這五條,就給你也做一條,比這個還軟。”
孩子咯咯地笑起來,小手抓著她的衣角,指向院門口——顧向北的侄女顧曉雅正踮著腳往院里看,羊角辮上系著林晚秋給的紅綢帶,像朵跳動的小火焰。
“小雅來了?”林晚秋笑著招手,“快進來,剛烤的紅薯還熱乎。”
顧曉雅提著個布包跑進來,包上繡著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是她跟著林晚秋學的:“晚秋阿姨,我媽寄的奶粉,給小團子哥哥喝。”
布包里裝著袋麥乳精,是稀罕物,在供銷社要憑票才能買。林晚秋推辭不過,從灶房拿出塊剛烤好的紅薯塞給她:“嘗嘗,甜得很。”
兩個孩子蹲在院角的籬笆旁,分著吃紅薯,紅薯皮扔在青菜地里,張奶奶說“能當肥料”。三個月前撒的青菜已經能摘了,綠油油的一大片,被顧向北幫忙搭的竹籬笆護著,成了巷口最惹眼的景致。
灶房的小煤爐上燉著蘿卜湯,暖意混著薄荷的清冽漫開來。窗臺上的薄荷草剪了一茬又冒出新葉,被小團子澆了太多水,葉片有點發黃,張奶奶說“少澆點,這東西耐旱”。
敲門聲響起時,林晚秋正把縫好的棉褲往竹竿上掛。駝色的燈芯絨在風里輕輕晃,膝蓋上的補丁像兩只小小的熊掌,是顧曉雅出的主意,說“這樣摔了也不怕疼”。
“晚秋,忙著呢?”村委的劉會計走進來,手里拿著本厚厚的冊子,“張主任讓我來登記‘婦女能手’的材料,你把這表填一下。”
林晚秋接過登記表,指尖觸到粗糙的紙頁,心里有點發慌:“我……我能行嗎?”
“咋不行?”劉會計指著竹竿上的棉褲,“就憑這手藝,全縣也找不出第二個!張主任說,下周縣婦聯的人要來拍照,你可得拾掇拾掇。”
顧曉雅突然舉手:“我知道!讓晚秋阿姨穿那件絳紅色的戲服,比電影里的明星還好看!”
林晚秋的臉有點熱,趕緊把登記表塞進圍裙口袋:“我先忙完這些活,晚點填。”
送走劉會計,她繼續縫棉褲。燈芯絨在縫紉機下“咔噠”作響,補丁的針腳密得像魚鱗——她想起昨天王桂香在巷口跟賣菜的大嬸念叨:“那棉褲料不定是偷誰家的,她哪來的錢買燈芯絨?”
“媽媽……罵……”小團子大概是聽見了,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角,眼里有點怕。
林晚秋放下針線,把他抱到腿上:“別聽她的,我們的布是顧叔叔給的,光明正大。”
她從針線笸籮里翻出塊藍色的卡其布,是顧向北送的,說是“做個小書包正好,耐磨”。她剪了只小刺猬的樣子,顧曉雅在旁邊幫忙遞剪刀,兩個孩子的笑聲像銀鈴,把王桂香的閑言碎語沖得一干二凈。
午飯時,顧向北扛著捆曬干的玉米秸走進來,說是“煤爐燒這個省煤,我在西坡拾的,干凈”。他軍綠色的外套上沾著些草屑,褲腳還掛著片黃葉子,大概是剛從地里回來。
“縣劇團的李師傅說,你改的戲服在畢業照里特別上鏡,讓我謝謝你。”他把玉米秸靠在籬笆上,目光落在棉褲的補丁上,“這主意不錯,孩子們肯定喜歡。”
“是小雅想的。”林晚秋給他盛了碗蘿卜湯,“剛燉好的,加了點黃豆,你嘗嘗。”
顧向北接過碗,指尖碰到她的,像被曬暖的陶碗,溫溫的。他喝了口,笑著說:“比我煮的野菜湯好喝,我總忘了放黃豆。”
顧曉雅突然指著小團子的新書包:“叔叔你看,這是晚秋阿姨給弟弟做的,上面有小刺猬!”
小團子趕緊把書包背在身上,挺得筆直,像在炫耀新衣裳。顧向北摸了摸書包上的刺猬刺,針腳扎得他指尖發癢,卻奇異地舒服:“比供銷社賣的好看,我侄女也想要一個。”
“我給小雅也做一個。”林晚秋說,“用剩下的卡其布,繡只小兔子。”
顧曉雅樂得拍手,小團子也跟著拍,兩個孩子的手掌拍得通紅,像兩朵盛開的小石榴花。
“對了,”顧向北放下碗,“沈建斌今早去供銷社了,買了瓶雪花膏,說是給王桂香的。我聽張主任說,他跟張蘭走得挺近,張蘭她媽正托人說媒呢。”
林晚秋縫補丁的手頓了頓,心里像被風吹過的湖面,泛起圈淺淺的漣漪,卻很快平復了:“跟我沒關系。”
“他要是還拖著不離婚,我就去找趙支書說說。”顧向北的眉頭皺了皺,“不能總讓他耽誤你。”
“不用。”林晚秋把縫好的棉褲疊起來,“他要是真跟張蘭成了,說不定就愿意離了。”
她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清楚,沈建斌的懦弱不會輕易改變。就像昨天他路過巷口,明明看見她在曬棉褲,卻低著頭快步走過,連句像樣的話都不敢說。
下午,王桂香果然又來了,這次沒罵罵咧咧,而是扶著墻,捂著心口哎喲哎喲地叫:“晚秋啊,我這心口疼得厲害,建斌不在家,你替我去供銷社買點止痛片唄?”
林晚秋正在給棉褲釘紐扣,頭也沒抬:“我忙著呢,你讓張蘭幫你買吧,她不是總往你家跑?”
“你咋這么狠心!”王桂香的哭聲突然大了,“我可是你婆婆!你就眼睜睜看著我疼死?街坊鄰居快來看看啊,這沒良心的……”
巷口很快圍了幾個看熱鬧的,有說王桂香裝病的,也有勸林晚秋“畢竟是長輩”的。張奶奶拄著拐杖走過來,往王桂香面前一站:“我說老姐姐,你要是真疼,早讓建斌送醫院了,犯得著在這堵門?晚秋這孩子不易,你就別折騰她了。”
王桂香的哭聲戛然而止,大概沒想到張奶奶會出面,訕訕地站起來:“我……我就是想讓她幫個忙……”
“她忙著給孩子做棉褲掙嚼用,沒空伺候你。”張奶奶的聲音不大,卻帶著股威嚴,“要我說,你還是趕緊讓建斌跟晚秋把手續辦了,各過各的日子,多好。”
看熱鬧的人也跟著附和,王桂香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后跺了跺腳,罵罵咧咧地走了,背影在滿地落葉里顯得格外狼狽。
小團子嚇得躲在林晚秋身后,小手緊緊攥著她的衣角:“奶奶……壞……”
“不怕。”林晚秋蹲下身抱住他,“張奶奶幫我們了,以后她不敢再來鬧了。”
顧曉雅也學著她的樣子,拍了拍小團子的背:“弟弟別怕,我保護你。”
兩個孩子的身影在籬笆旁依偎著,像兩株剛冒芽的青菜,透著股倔強的生命力。
傍晚收棉褲時,林晚秋發現最上面那條的紐扣被拽掉了一顆,大概是王桂香剛才鬧的時候扯的。她沒生氣,只是找來顆新紐扣,用結實的棉線縫了三圈,比原來還牢固。
顧向北來接侄女時,正好撞見她在縫紐扣,彎腰幫她撿掉落的線頭:“要不……我去跟沈建斌說清楚?他要是還拖著,就別怪我不客氣。”
“真不用。”林晚秋把縫好的棉褲遞給她,“李園長說明天來取,這些得趕出來。”
她突然想起什么,從屋里拿出個小布包:“這是給你侄女做的手套,用剩下的燈芯絨,里面絮了棉花,暖和。”
手套是分指的,指尖繡著小小的雪花,用的是顧向北給的白色絲線。他接過時,指尖碰到她的,像被落葉覆蓋的青石,涼絲絲的,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暖。
“謝謝。”他的聲音有點悶,“我侄女說,周末想跟小團子去看劇團排戲,李師傅答應了。”
“好啊。”林晚秋笑了笑,“我正好把做好的棉褲給李園長送去。”
顧向北走后,巷口的落葉被風吹得打旋,像群調皮的蝴蝶。林晚秋把曬好的青菜摘了一籃子,打算給張奶奶送去一半。小團子提著籃子跟在后面,布老虎的尾巴掃過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媽媽,葉……”孩子撿起片金黃的槐樹葉,夾在剛做的小書包里,“藏……”
“藏起來做書簽,對嗎?”林晚秋幫他把樹葉撫平,“等冬天來了,我們就有好多書簽了。”
張奶奶正在院里曬玉米,見了她們,笑著往小團子兜里塞了把炒花生:“剛炒的,香得很。”
“謝謝您張奶奶。”林晚秋把青菜放在石桌上,“夠您吃幾頓了,比供銷社買的嫩。”
“謝啥,你種的比我種的好。”張奶奶拍了拍她的手,“王桂香那事你別往心里去,她就是嫉妒你過得好。趙支書說了,要是她再敢來鬧,就罰她去公社掃大街。”
林晚秋的心暖乎乎的,像揣了個小煤爐。這三個月在新家,她終于明白,真正的親人不是靠血緣,而是靠真心換真心。
夜深了,林晚秋點亮煤油燈,繼續縫最后一條棉褲的紐扣。燈芯絨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膝蓋上的補丁像兩只小小的熊掌,透著股笨拙的可愛。
小團子趴在她腿上睡著了,嘴角還沾著炒花生的碎屑,小書包里的槐樹葉露出來一角,像只探出腦袋的小松鼠。
林晚秋低頭看著他,又抬頭看向窗臺上的薄荷草——雖然葉子有點黃,卻依舊努力地往上長,透著股不服輸的勁兒。
她知道,王桂香的騷擾或許還沒結束,沈建斌的離婚答復或許還會拖延,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竹竿上的棉褲在風里輕輕晃,膝蓋上的補丁被月光鍍上了層銀霜,像在無聲地宣告:這點風雨,打不垮她。
窗外的槐樹葉還在“沙沙”作響,像在為她伴奏。林晚秋的指尖捏著紐扣,繼續往棉褲上縫,縫得比任何時候都要用心。
因為她的手里,握著針線,也握著自己的日子。棉褲上的補丁能護住膝蓋,她的勇氣,也能護住這片來之不易的安穩。
巷口的落葉還在打旋,卻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冬天,鋪一條溫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