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慫,抱著我的保命工具箱,感覺自己像掉進了一鍋煮沸的餿抹布湯里。那味兒,甜膩膩腥乎乎的“鎖魂瘴瘴”混著廚房陳年油垢和某種不可名狀的腐爛肉味,直沖天靈蓋,熏得我腦仁兒都在顫。
外面大堂那幫“睡神”還趴著呢,跟集體中了石化咒似的。老陳和燕無雙在門口跟那些半透明、黏糊糊的觸須玩“你拍一我拍一”,拍得汁液橫飛,場面一度十分克蘇魯。阿福阿壽這倆貨,一個抱著我的腿當人形掛件,抖得跟開了震動模式;另一個干脆把頭埋進一堆發霉的麻袋里,屁股撅得老高,主打一個“看不見我,鬼也看不見我”。
“慫…慫哥!”阿福帶著哭腔,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那…那玩意兒怕啥啊?物理驅鬼,該你上場表演了!”
怕啥?我腦子跟超頻過載的CPU似的瘋狂運轉。那觸須躲鐵粉!剛才甩出去一把鐵粉,那玩意兒跟見了蟑螂藥似的縮回去了!
“鐵!它丫怕鐵!”我嚎了一嗓子,感覺抓到了救命稻草,“快!找鐵器!鍋!鏟!鐵鍬!給我懟它!”
“鍋鏟?!”錢老摳的聲音從角落里傳來,帶著一股子心梗前兆的絕望,“廚房…廚房倒是有!可那都是吃飯的家伙什兒啊!弄壞了誰賠?成本!注意成本啊!我的紫檀算盤都讓紙人啃了,再賠鍋鏟,我…我干脆抹脖子得了!”
燕無雙在外面一個旋身,鐵锏帶著藍光掃飛兩根觸須,抽空吼了一嗓子:“廢什么話!命重要還是鍋重要?莫慫!趕緊想招!”
招?鐵是有了,可總不能人手一把鍋鏟出去跟章魚哥的親戚玩命吧?范圍太小!得整點AOE!
就在這時,我的鈦合金狗眼(被求生欲逼出來的)掃到了廚房角落——好家伙!小山包似的堆著一堆紅艷艷、油亮亮的干辣椒!個個兒飽滿得跟要炸開似的!旁邊還有個老式灶臺,鼓風機嗡嗡響著,吹得灶膛里的火星子亂飛。
一個大膽到離譜(且極其符合我“成本優先”原則)的想法,“Duang”一下砸進我漿糊一樣的腦子里!
“辣!辣椒!”我眼睛賊亮,“辛辣刺激神經!對鬼有沒有用不知道,但對活物絕對提神醒腦!萬一…萬一這半物理化的玩意兒也怕呢?物理驅鬼,主打一個萬物皆可盤!”
“辣椒?!”錢老摳一聽,眼珠子都紅了,“那是蜀地貢椒!我托人從黑市高價搞來的!準備腌醬菜賣錢翻本的!價比黃金啊!莫慫!你個敗家玩意兒!不準動我的辣椒!那夠買半畝地,不,一畝!帶水塘的!”
“命都沒了還要水塘養王八啊!”我急眼了,也顧不上怕了,一個惡狗撲食沖向辣椒堆,“阿福!給慫哥燒火!猛燒!把辣椒湯給老子煮起來!越濃越好!錢老摳!不想變章魚小丸子就把醋壇子遞過來!快!”
“嗷——!我的貢椒!我的心肝寶貝椒啊!”錢老摳發出一聲比被泥巴精啃了算盤還凄厲的慘叫,整個人撲在辣椒堆上,試圖用他那干瘦的身軀捍衛資本主義的果實。
晚了!
阿福這廝,雖然平時慫得一批,但涉及到“慫哥下令保命”,執行力賊強!連滾帶爬撲到灶臺前,抓起柴火就玩命往里塞!火苗“騰”地一下竄起老高,差點燎著他眉毛。
“錢老!對不住了!明年清明我給您老燒雙倍的貢椒!”我一邊嚎著毫無誠意的道歉,一邊暴力拆解那個鼓風機。螺絲刀飛舞,齒輪叮當響。鍋?太小!直接上旁邊一個半人高的酸菜缸!老子今天要搞個大的!
“莫!小!慫!”錢老摳還在辣椒堆上蠕動哀嚎,“你個天殺的!暴殄殄天物!天打雷劈啊!我的椒!我的錢啊!”
我充耳不聞,腎上腺素飆到極限。拆下鼓風機的風扇葉片,用破布條和銅絲(工具箱里常備)死死綁在酸菜缸口。再把鼓風機主體懟在缸屁股后面,接上我那個給鐵牙做廢了的破電池。
“阿福!辣椒!快!倒進去!”我指著燒滾的水吼。
阿福也豁出去了,閉著眼,抱起一筐紅彤彤的死亡果實,“嘩啦”全倒進了翻滾的開水里!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直沖云霄的辛辣氣息如同生化武器般爆炸開來!
“咳!咳咳咳!”離得近的我首當其沖,眼淚鼻涕瞬間決堤,感覺呼吸道里被塞進了一千根針!眼睛火辣辣的疼,跟抹了風油精似的!
“臥槽!咳咳…慫哥…這…這味兒…比芥末炸彈還猛啊!”阿福一邊咳一邊眼淚狂飆,臉都憋紅了,“我眼…眼睛要瞎了!救命!”
“堅持住!阿福!你就是我們的希望!舉高點!對著門口!懟它丫的!”我淚流滿面地吼道,自己也快被這“地獄火鍋”熏得原地升天了。
我哆嗦著,把那破電池的開關狠狠一按!
“嗡——嗡嗡嗡!!!”
鼓風機發出老牛拉破車的嘶吼,開始玩命工作!綁在缸口的風扇葉片瘋狂旋轉,將缸里那翻滾的、濃縮了死亡辣度的紅霧,像高壓水槍一樣,“呼”地一下噴射出去!
剎那間,整個廚房,不,是整個客棧大堂,都被一片翻滾的、辛辣到令人窒息的紅霧籠罩!視線所及,一片朦朧的、能辣哭魔鬼的紅色!
效果……拔群!
“嗤啦——嗤啦——!”
那些在門口囂張跋扈的半透明觸須,一碰到這死亡紅霧,就像冰棍遇上烙鐵,發出令人愉悅的“溶解”聲!瘋狂地扭曲、收縮、融化!空氣中彌漫著辣椒的焦糊味和某種……嗯,蛋白質燒焦的奇異芬芳?
“咳咳咳!嘔——!”
“我的眼睛!水!水!”
“莫慫!我殺了你——!”
此起彼伏的咳嗽和干嘔聲從門口傳來,是老陳和燕無雙!顯然,這無差別攻擊的辣椒煙霧,連自己人都沒放過!
就在這時,廚房那扇破門“砰”一聲被人踹開!
濃霧(紅霧+白霧)中,燕無雙捂著口鼻,眼淚狂飆,一張英氣逼人的臉憋得通紅,眼珠子跟兔子似的,殺氣騰騰地瞪著我,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都劈叉了:
“你們…在煮…地獄火鍋嗎?”
她的身后,那翻滾的紅霧之外,濃得化不開的白色霧氣墻壁,劇烈地波動起來!霧氣深處,猛地睜開了一只巨大的、冰冷無比、燃燒著幽綠色鬼火的——眼睛!
正死死地盯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