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的法陣結成圓幕,罩住洞府左右十丈方圓。
陳煌起手一點,袖管中生出一股凌冽金風,消蝕山巖。
巖石化作細膩的石粉簌簌落下。
巖石后,法陣絢爛圓幕嵌入山體。
陳煌息停胎母,后退一步,法陣絢爛的光彩一點點消退。
復又重回山朗氣清的模樣。
掛在巖凸處,晶簾似的小瀑,飛流直下,撞起一片白花。
這幾日,陳煌一離開洞府,這座法陣便會出現。
將他鎖封在十丈之內,不允許他走出一步。
鄭年給他的那枚法令,只能操縱洞府內的護法法陣。
這座罩定洞府的困陣,無以為用。
呼——
陳煌猛地一揮衣袖,大股浩浩蕩蕩的罡烈金風直撲正前半空中去。
法陣華彩一陣搖曳,紋絲未動。
絲縷金風逸散,污泥落雪一樣,在洞府四周石巖上銷蝕出一個個空洞。
目下,我只用去數十口元真炁磨煉道體,《煉形篇》的效用不顯。
只在納食元銖時,一次可多用幾兩。
若能修習到玉紐中推演的境地,千口元真,軀殼內玉韻自生。
不知能強破了這座法陣也未……
陳煌盯著綺麗燦爛的華彩,想一試《煉形篇》磨煉道體,現下的功用。
比三十八口元真構筑的金洞差了幾分。
他步至法陣圓幕近前,手臂剛一抬起。
空中華彩猛地一去,山道上走來個微微佝僂的身形。
“山長好養奇獸,玉彥峰上遍地走獸,桀驁難馴。
山長特意吩咐,您好生在洞府中修行,免傷貴體。
如有所需,以法令喚我便可。”
陳煌冷眼看著鄭年走到身前。
他恭敬的行禮,遞上一方尺許長的方匣:
“內里有山長應允您的那物,和些許修道外物。
山長特意托我囑咐您,務要勤勉修行,早日得入內門。”
“我修行中有諸多難解處,欲去請山長解惑。”
“山長已是閉關了,無暇為您講解修行。”鄭年保持著恭敬的模樣,仍是雙手托著方匣置于身前。
“您可將修行惑解著于筆墨,待山長出關,小老兒代您相問。”
陳煌嘴角抽動,接了方匣,呵笑一聲:
“不敢勞鄭管事大駕,請回罷。”
鄭年像是未聽到呵笑里的譏諷意味,恭敬得再行一禮:
“若有差遣或修行所需,但以法令喚我。”
陳煌眸子暗沉的回了洞府,心緒翻動。
軟禁——他明曉了鄭山青的意圖。
對不能殺不能放的棘手人物,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吃好喝,養豬似的養著。
對付那些襲有世蔭的前朝老臣,他便是如此作為。
而今,前飲后啄,落到了己身上。
鄭山青眼里,他就是那個不能殺,不能放的棘手人物。
殺,掌門借機插手外山。
放,掌門更可以一步步落棋布局。
不過……陳煌打開方匣,元銖放溢出的晶光照得洞府內一亮。
他想起鄭年告退前說的那句話,兩眼微微一瞇。
鄭山青的意圖似乎是早日將我送進內山……
這只方匣有內景之用,陳煌估算出盛裝的元銖數目。
是李仲元所給元銖的數番。
若不是拿了一份武恒的贓物,這些元銖足以消他心中的不滿與怨氣。
內景——以小容大,以少蓄多。
在以胎母為本根,筑定元基后,下一步的修行。
辟出一口介于內外之間,虛實之中的靈府立在元基之上。
這口靈府,就有內景之用。
辟立靈府的修道人,掌握粗淺的制器法門,就可手制有內景藏物的器皿。
內景方匣中,元銖與數類修道外物之外,一卷道冊靜靜躺著。
陳煌取了出來翻看。
《陽雷陰霆默朝內旨》
二五之妙合而為成人成物,三五之妙運而為雷為霆。
陽雷陰霆,所以彰天威,發道用;所以參天地,贊化育……
粗粗覽過這本《陽雷陰霆默朝內旨》,陳煌沉下去的心思微微泛起一絲漣漪。
這門雷霆護道術是前人仰觀雷霆之象,俯察草木之形所作。
修習時記得雷霆篆文在心,以元真模書。
習得一篆字,則護道術強上一分,統書三百五十六篆字,合周天玄數。
法門篇末,記有數種雷霆法器的制法。
以尋常制器手段煉出器母,不須煉制法紋法禁。
只將雷霆篆字篆刻其上,久久祭煉,便能制成雷器。
……
……
大昆山,水煙洞府。
舞娥起舞,樂師奏樂。
舞女是未修玄法的世俗凡人,時時服食仙道藥餌丹丸,身輕體盈。
舞姿翩躚間,自有一股處子靈動意味在。
兩道遁光無聲落在亭閣外,吳景明揮了揮手。
領班的舞娥耳目聰明,停下舞動。
領著一班舞女,低頭快步順著墻沿溜了出去。
“喬師兄,濮師姐,如何有暇來我處耍?”他坐在座子上拱手。
一男一女步入亭閣。
男修闊鼻深目,著一身深玄的葛衣,他拱手回禮,未有不耐:
“吳師弟,我與濮師妹方從上覺峰議事返來。
武恒身死,蓄元堂再擇長老。
請詢景生師兄,有何見解。”
與內山有牽扯的派系中,吳景明與這兩人最為尊貴。
他們三人的靠山,與其他弟子比,道行深,地位高,權柄重。
這一派的事項,由他們三人商決。
吳景明不管閑事,全推給二人。
蓄元堂是外山中極重要的一堂,喬、濮二人不能倉促決斷。
在召集與內山有牽扯的外山弟子集議前,三人先拿主意。
喬躍知曉吳景明在外山事務上以其兄為主,是以直接如此聞訊。
“兩位師兄師姐自拿主意,我兄長說了,我年紀小,都聽兩位師兄師姐的。”
另一名著黃裳釵裙的女修,忽然道:
“日前,景生師兄突然要對武恒長老動手。
景生師兄或有其他考量。
武恒一死,蓄元堂長老懸而不決,今日議事上已起了極大的波折。
諸位長老不會讓蓄元堂落出去,但哪位長老續任極為重要。
若是與我等交好、有舊,日后自好行事。”
濮歆著重道,“你平時喜好玩樂,緊要關頭,莫要壞了景生師兄大事。”
大事……吳景明撓了撓頭。
大事就是巴結上掌門一脈,自不能告訴你。
他哈哈一笑:
“兄長早有吩咐了,將平日與我等常有來往的苗長老推上去。”
“好,那我等再各自去信內山各自詢問兄長、師長。
三日后召集師弟師妹們,師弟務必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