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司位于鎮上，林謹行被綁住雙手的押上馬車，林啟隨后也坐上車廂，坐在他對面。

林謹行本還想說些什么，卻被林啟抬手制止道：

“你若是不想被塞住嘴，就自己把嘴閉好。”

林謹行無奈，只好閉口不言，一直到鎮上，馬車又行了片刻，停了下來。

他被從車上扯下來，押進了戒律司的大門。

戒律司主刑罰，大門漆黑威嚴，林謹行被押解而入，還沒看到正殿一眼，就被林啟從偏門帶進了監牢之中。

這位一等戒律使給林謹行松綁，他也道：

“大人，現在可以說話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解釋的話，等到公堂之上再說吧！”

林啟說完，沒有即刻離開，反倒是詢問道，

“你說你要進擢鱗院，如今什么境界？”

“回大人，淬體四重。”

“四重？”林啟微微頷首，在牢房中踱步，“年齡幾何？”

“16歲。”

林啟頓了頓，看向他說：

“小子，你資質不錯，為何不入我戒律司？

在我司中的勤懇個數年，升上三等戒律使，衣食無憂，別說娶妻生子，納個妾都是綽綽有余。

再穩扎穩打，等你到我這個年紀，或許也可躋身一等，那時你在族中，便是頗有威望了。

你家中爺爺老邁，你若是在司中站穩腳跟，他在族中也算是有所倚靠，可以安度晚年。”

林謹行盯著面前的林啟，問道：

“大人，入了戒律司，可有入仙山的機會？”

“沒有。”

“那便算了。”

“哼。”林啟輕笑一聲，撇撇嘴，“年紀輕輕倒是眼高于頂。

16歲的淬體四重，天資可算不上聰穎，就算你僥幸入院，要在院中脫穎而出，更是難如登天，哪有在我戒律司順遂？

想入仙山，你當是誰都能入的。

非仙師嫡系，又非天生仙種，以為憑借十幾年苦修就能入山？癡人說夢！

更何況，仙師嫡系亦有被趕下山來的，天生仙種也有受妒糟害的。

而你，這小小牢房都出不去，談何出塵入化？”

林謹行并未應答，看著林啟道：

“看起來，大人對此，似乎頗有心得？”

林啟非但沒有因林謹行這話而生氣，反倒是笑道：

“你爺爺說你是個孩子，我本不以為然，覺著你算是成熟穩重的。

如今看來，你爺爺倒是更了解你。

我所言皆出自肺腑，信不信，做不做，便是你的事了。

行了，事已至此，不論你愿不愿意，都無所謂了。

等著對簿公堂吧！”

林啟擺手，輕甩衣袍，拉開牢房門出去了。

他一走，整個牢房就更顯昏暗寂靜，林謹行走到墻角坐下，思索著當前的處境。

告發一事，定是林全父子陷害，但應當不是想要將我置于死地，只是想要利用這件事情使我不得自由，錯過擢鱗院選拔。

若是我能將林全父子也拖在這里，讓林全也無法參加選拔，或許他們就會松口。

畢竟林勵圖謀不軌也并非空穴來風，他昨日確實靠近了藥園。

到了公堂之上，他若是拒不承認，便可順勢引三叔公作為證人。

三叔公看守藥園多年，也有些威望，有他作證，我勝算不小。

……

村中，林長福與陳老頭兩人在田間疾走，朝著藥園子趕去。

靈藥園與村子有些距離，兩人又上了年紀，走起路來難免氣喘吁吁。

依照族規，閑雜人等不得隨意進入靈藥園，兩人走到園子外，見不到人影，便只好狠狠拍著藥園的門，口中喊著林長勝。

林長勝作為藥園看守，多少年沒被直呼名諱了，加上他今日晨起開始便有些心緒不寧，聽到這叫喊就更厭惡了。

他皺著眉頭，怒氣沖沖從屋里出來，看向藥園門外，正想著罵那龜孫，卻發覺外面敲門的是自家兄長！

林長勝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打開藥園門道：“大哥，你怎么來了，還如此慌張？”

話剛問出口，林長福還沒有回答，他便知道答案了。

能讓自家大哥親自跑過來找自己的，除了是謹行的事情還有什么？

“難道是謹行出事了？！”

林長福點點頭道：“被戒律司以看守藥園，監守自盜之罪帶走了！

老三，如何是好啊？！”

林長勝呆愣一瞬，總算是明白今天為何無論如何都心神不寧了，這事情蹊蹺，時間更是巧的很，他趕緊道：

“這件事情必然是子虛烏有，有人誣陷。

可知曉是誰人告發？！”

林長福搖頭道：“戒律司入院就要拿人，也沒交代是誰人告發。”

“那謹行可說過什么？”

“說了！”林長福思索點頭道，“他臨走前告發林勵對藥園圖謀不軌。”

“林勵……”

林長勝念著這個名字，就想起昨天這人在藥園外形跡可疑，如今看來，原來是在謀劃這個！

他咬牙切齒罵道：“習武之人，竟然卑劣至此！

此事危急，我得親自去一趟，不能叫他奸計得逞。

娘的，這樣欺負我家小輩，真當我老林家人死絕了！”

“不行！老三！”林長勝見他沖動，趕緊道，“你是藥園看守，擅離職守可是重罪！

你不能去！”

“重罪就重罪！拼了這把老骨頭，我也要把那個林勵給咬碎了！”

林長勝嘴里這樣說，可大哥擋在面前，他也沒因一時沖動真的闖出去。

若是藥園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到時候不僅他有罪責，說不定還要牽連到謹行。

他深吸一口氣，算是冷靜下來，看向陳老頭道：

“老陳啊，你在村里認識的人多，找個信得過的，快馬去鎮上，到戒律司告發我。”

“啊？”陳老頭瞪大眼睛，懷疑林長勝瘋了。

林長勝則是趕緊解釋道：“他們告發謹行監守自盜，我這個看守自然難辭其咎。

我不能擅離職守，但若是有戒律司的傳喚，也可離開。

此事要快，半分都慢不得！”

即使林長勝說的有理有據，陳老頭還是覺著不可思議，村里人都對戒律司敬而遠之，這林長勝竟然還想進去！

這萬一出了什么差錯，又待如何？

可事到如今，他又能說什么？只好點點頭，氣都沒喘勻，又要往村里趕。

陳老頭走了，林長勝又對大哥林長福說：

“大哥稍等，我修書一封，你送去族事處，交給管事。”

“族事處能管這件事？”林長福疑惑道。

“管不了，但我年輕時候得了一位大人的恩惠，他給了我一信物，叫我在族中遇到麻煩，可以通過族事處求向他那處。

我這么多年，一直用不著，如今倒是正用在這處。

數十年未見，只愿那位大人記得我，才有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