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西羅自己已如離弦之箭般策馬前沖，目標直指肋下插著飛刀、驚怒交加的彼得！

他身后的隊伍卻并未立刻整齊劃一地沖鋒。那些薩蘭德和庫吉特的士兵們明顯遲疑了，面面相覷——他們本就不愿卷入這場維吉亞人的內訌。然而，西羅隊伍中那二十幾個維吉亞士兵，眼睛早已因彼得的背叛和對波利斯的共情而變得赤紅！西羅的命令如同點燃了火藥桶，他們爆發出震天的怒吼，帶著刻骨的恨意，毫不猶豫地緊隨西羅，如同楔形箭矢般狠狠鑿向彼得陣型的側翼！

就在這沖鋒的洪流邊緣，一道瘦削靈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脫離了大隊。哲汗，這位年僅十六歲的庫吉特少年，此刻眼中再無一絲猶豫和天真，只剩下獵鷹般的專注與庫吉特人與生俱來的騎射本能。他雙腿一夾馬腹，戰馬靈巧地斜刺里沖出，與西羅他們沖擊的方向形成一個夾角。他身體微微前傾，緊貼馬頸，在顛簸疾馳的馬背上，竟不可思議地保持著上半身的穩定。弓已在他手中張開如滿月，箭簇在夕陽下閃著致命的寒光。

他沒有選擇沖擊敵陣中心，而是像一道致命的弧線，在西羅分隊沖擊的側翼外圍高速游弋。他的目標極其明確——那些試圖從側面用標槍或弓箭干擾、偷襲西羅和維吉亞突擊隊的敵人！

嗤！

第一箭離弦，快如閃電！一名正舉起標槍、瞄準西羅身側一名維吉亞士兵的彼得手下，手腕瞬間被一支利箭洞穿！標槍脫手掉落，慘叫聲剛起。

嗤！

第二箭幾乎無縫銜接！另一名正拉滿弓弦的弓箭手，手指剛要松開，一支箭矢精準地釘穿了他持弓臂的上臂！弓弦無力地松開，箭矢軟綿綿地掉在沙地上。

哲汗的馬蹄毫不停歇，在黃沙上劃出優美的軌跡。他如同一個在刀尖上跳舞的死神，每一次弓弦的嗡鳴都伴隨著一聲敵人的痛呼或武器的墜落。他的箭矢刁鉆狠辣，專射敵人的持械手臂或肩膀，瞬間廢掉對方的遠程攻擊能力，為沖鋒的西羅分隊掃清側翼的威脅。

“小心那個騎馬的庫吉特小子！”彼得陣中有人驚恐地大喊，試圖調轉方向對付哲汗。兩名騎兵脫離陣型，揮舞著彎刀朝他沖來。

哲汗嘴角勾起一絲與年齡不符的冷冽弧度。他不退反進，猛地一勒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中完成了一個近乎不可能的小半徑回旋！就在戰馬前蹄落地的瞬間，哲汗的身體如同繃緊的彈簧猛地釋放，弓弦再次震響！

嗤！嗤！

兩支連珠箭幾乎同時射出！一支精準地射中沖在最前騎兵戰馬的前胸，戰馬悲鳴著轟然栽倒，將背上的騎手狠狠甩飛。另一支箭則擦著第二名騎兵驚恐的臉頰飛過，深深釘入其身后同伴的肩窩！

哲汗看也不看結果，雙腿再次一夾，戰馬如離弦之箭般從倒地的敵人旁掠過，重新拉開距離。他如同一個幽靈般的狙擊手，在混亂戰場的邊緣高效而冷酷地收割著敵人的遠程戰力。他的存在，讓彼得側翼的士兵投鼠忌器，極大地減輕了西羅分隊正面沖擊的壓力。

而波利斯和他的三十名戰士，盡管剛剛經歷與沙漠強盜的激戰，體力透支，身上帶傷，但目睹彼得的無情和西羅的決斷，求生的本能和回家的渴望瞬間壓倒了疲憊。他們爆發出困獸般的咆哮：“為了回家！殺！”

波利斯一馬當先，他的手下也從據點的簡陋防御工事后猛地沖出，如同決堤的洪水，迎頭撞向正前方彼得的正面主力！

彼得捂著肋下汩汩流血的傷口，劇痛和憤怒扭曲了他的臉。“攔住他們！殺了西羅！殺了波利斯！一個不留！”他嘶聲力竭地下令。他的一百二十人隊伍訓練有素，立刻分兵應對。大部分精銳轉向正面，試圖用人數優勢壓垮波利斯疲憊的突擊隊。另一部分則迎向西羅和他那二十幾名紅了眼的維吉亞士兵。

戰斗瞬間白熱化。

西羅的目標只有一個——彼得！他左眼閃爍著冰冷的計算光芒，手中長劍如毒蛇吐信，精準地格擋開射來的箭矢，策馬在混亂的敵陣中靈活穿梭。他身后的維吉亞士兵更是悍不畏死，面對人數占優的彼得分隊，他們憑借著同仇敵愾的怒火和西羅身先士卒的激勵，竟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刀劍碰撞，血肉橫飛，維吉亞士兵的彎刀兇狠地劈砍在昔日同胞的鎧甲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和慘嚎。薩蘭德和庫吉特的士兵們終于被這慘烈和維吉亞人的瘋狂所感染，部分人開始猶豫著加入戰團，雖然動作保守，但也牽制了部分敵人。

正面戰場則更為慘烈。波利斯的三十人如同撞上了一堵移動的鐵壁。彼得的主力部隊裝備精良，陣型緊密，長矛如林般刺出。波利斯的戰士們雖然士氣高昂，但體力的劣勢迅速顯現。每一次格擋、每一次劈砍都消耗著他們僅存的力氣。不斷有人倒下，被亂矛刺穿，被戰馬踐踏。波利斯的戰斧上已沾滿粘稠的血漿和碎肉，他像一頭傷痕累累的雄獅，咆哮著揮舞巨斧，每一次沉重的劈砍都逼退數名敵人，為身后的同伴爭取喘息的空間。他身邊的戰士越來越少，圈子被不斷壓縮，眼看就要被徹底淹沒。

彼得在親衛的保護下，一邊指揮，一邊試圖拔出肋下的飛刀，劇痛讓他冷汗直流。他看到波利斯即將被碾碎，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快意。然而，就在他準備下令全力絞殺波利斯殘部時，異變陡生！

他隊伍中那少數幾個一直沉默、眼神復雜的維吉亞士兵，在看到波利斯部下的慘狀和西羅維吉亞士兵那不顧生死的沖鋒后，心中的天平徹底傾斜。其中一人猛地調轉矛頭，狠狠刺進了身邊一個正欲射箭的彼得親兵的后心！同時大吼：“維吉亞的兄弟們！彼得才是叛徒！幫波利斯！”

這聲怒吼如同信號！又有五六個維吉亞士兵瞬間反水，將武器對準了身邊的“同伴”。彼得的陣型內部瞬間大亂！反水者與忠誠者互相砍殺，原本嚴密的包圍圈出現了致命的缺口和混亂！

波利斯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稍縱即逝的戰機！“缺口！跟我沖！”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帶著最后十幾名還能站著的戰士，如同瀕死的猛虎爆發出最后的力量，朝著反水制造出的混亂缺口亡命沖鋒！他們撞開驚愕的敵人，目標只有一個——被親衛簇擁著的彼得！

彼得看到波利斯渾身浴血、狀若瘋魔地沖來，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懼。“擋住他！快擋住他！”他尖叫著，試圖后退。但他的親衛被混亂牽制，反應慢了一拍。

波利斯的速度快得驚人，或者說，是回家的執念給了他最后的力量。他無視了刺向自己側腹的長矛，他肩膀的彎刀——刀鋒嵌入肩骨，他也只是悶哼一聲，眼中只有那個背叛了所有思鄉之魂的彼得！

“彼得！！”

波利斯發出震碎夜空的悲憤怒吼，如同受傷孤狼最后的長嘯。他借著沖勢，用盡畢生之力，將手中那柄沾滿敵人與自己鮮血的沉重戰斧，高高掄起，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呼嘯，朝著彼得因恐懼而扭曲的頭顱，狠狠劈下！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噗嗤——！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撕裂聲響起。戰斧精準地、狂暴地劈開了彼得的頭盔，深深嵌入他的頭骨，直至脖頸！巨大的力量甚至將彼得連人帶馬劈得向后倒去！鮮血混合著腦漿如同噴泉般濺射而出，染紅了波利斯猙獰的面孔和他高舉的戰斧，也染紅了彼得身下金色的沙礫。

世界安靜了剎那。

彼得圓睜著驚恐和不甘的眼睛，身體在沙地上抽搐了幾下，徹底不動了。

波利斯拄著沾滿紅白之物的戰斧，劇烈地喘息著，肩頭和側腹的傷口血流如注。他看著彼得的尸體，眼神中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無盡的疲憊和解脫。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嘶啞地低吼道：“你…永遠…回不去了…而我…會帶著…你的血…染紅…維吉亞的雪…”

說完，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幾乎要倒下，被沖上來的同伴死死扶住。

彼得的死亡如同抽掉了主心骨，他剩下的部隊瞬間崩潰。忠誠者無心戀戰，反水者則徹底倒戈。西羅見狀，立刻高喊：“放下武器者不殺！彼得已死！你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

這聲呼喊徹底瓦解了對方的抵抗意志。殘余的彼得士兵紛紛丟棄武器，跪地投降。

夕陽將最后的光芒灑在尸橫遍野的沙丘據點，映照著波利斯染血的戰斧和西羅冰冷的面容。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和塵埃的味道。維吉亞人的內訌，以背叛者的死亡和逃亡者的慘勝暫時畫上了句號，但更大的風暴，似乎才剛剛開始醞釀。西羅看著被扶住的波利斯，又看了看遠處那些驚魂未定的薩蘭德和庫吉特士兵，眉頭深深鎖起。

隨后他趕緊讓自己的人把那些投降的士兵們都看住，然后把波利斯交給他自己的人扶著，自己則走到俘虜面前說到：“這件事和你們無關，是那些維吉亞人的事，我不會繼續為難你們的。”

看到那些士兵們稍微松了口氣，西羅又繼續看向那些被俘的薩蘭德本地士兵說道：“我也是個隊長，而且你們也看到了，我的人比你們更強。為什么？因為我能夠帶著大家一起發財！而且彼得已經死了，你們難不成想著為他報仇？你們回去以后照樣要被打散整編到其他隊里，在那里作為新人，你們的待遇嘛，我不說你們也明白。所以你們還不如直接加入我！我前面說的發財可不是空話。阿里！過來給他們看看你的錢包。”

阿里聽到后急忙過來，笑嘻嘻地拿出鼓鼓的錢包道：“可惜我之前小輸了一點，不過上次分到的四百多夠我再玩一陣子的了。”

那些士兵們看到后眼睛一亮，隨后機靈點的趕緊說道：“隊長！其實我早就看彼得不順眼了！什么好事都想著他那些關系好的，我們的工資從軍需官那里領了，他也經常故意拖一陣才給我們。我們一定跟著你好好干！”

西羅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們先在這里休息下。我一會再過來。不要怕！跟著我保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隨后他又看向那些剩余的俘虜說道：“你們很多人都是奴隸訓練場里出來的，有些還和我是同一個訓練場的，我知道你們其實不想摻和這事，都是彼得逼你們的。看在大家同為奴隸訓練場里出來的份上，我也不為難你們。要走的跟著波利斯去，要留下來的直接加入我。和他們一樣，我一定帶你們發財！”

那些剩余的俘虜互相看了看，七嘴八舌地討論了一會后，只有十來個留下，基本都是庫吉特人。西羅也不強求，同樣要求他們留在原地后，就過去找波利斯了。

“傷勢怎么樣？”西羅看著已經被攙扶著坐到一塊石頭上的波利斯問道。

波利斯抬起頭來，臉上沒有痛苦只有興奮：“死不了。這次謝了，我們一輩子都會記住的。”

西羅翻了個白眼道：“誰知道以后還會不會再見面？我知道你要去維吉亞北邊的雪原里躲著，那地方我知道，一眼望過去都是白的，就連樹都是白的，動物也都長著白毛。”

波利斯傻笑道：“你也看到了么？真的很美，不是么？”

“唉唉唉，我怎么感覺你要不行了呢？有點回光返照的意思了。我是真去過維吉亞見過的，你該不會是都看見人生的走馬燈了吧？”西羅一邊說到，一邊急忙過去查看對方的傷勢。索性并無大礙，久經訓練的身體讓他不會因為這點傷就挺不住。

波利斯笑了笑，他現在開心得很。

西羅又趕緊問道：“說真的，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

波利斯嚴肅了起來：“我準備從加米耶德堡出境，再經過哈爾瑪，然后順著斯瓦迪亞與庫吉特的邊境線，從德瑞瑪格堡返回維吉亞。到時候我再看看其他人的想法。”

西羅皺起了眉：“你知道邊境線上有那些斯瓦迪亞的騎士團正在和庫吉特人打仗吧？那地方很亂，你們這點人只能勉強自保。”

波利斯無所謂地聳聳肩道：“我知道，但是哪里又不亂呢？我聽說我的家鄉現在還在和那些諾德人打仗呢。”最后他眼神堅定地說道：“什么都阻止不了我們的。”

西羅無奈，但也知道這些都無可避免。隨后他告訴波利斯道：“你們要是遇到了那些騎士團的人，可以說你有個朋友叫西羅，認識鐵之子騎士團的團長李德，還有那個傻子里昂。”西羅想了想又說到，“還可以說你們認識黑犬騎士團的團長，勞倫斯，并且還有封信交給他。信的話我一會寫給你。哦，李德那邊我也寫一封吧，你要是遇到了也可以幫我轉交。”

波利斯聽到后有些吃驚地說道：“想不到你認識的人還挺多。去過的地方也挺多，維吉亞，羅多克，斯瓦迪亞，現在又來到了薩蘭德，看來你一定有些精彩的故事啊。”

西羅聽后故作謙虛地說道：“哪里哪里。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隨后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天色剛蒙蒙亮，波利斯等人就出發了，帶著西羅的信，還有不少西羅的人——是的，西羅部隊里的維吉亞人也都同樣一起跟著波利斯走了，甚至不少庫吉特人也跟著一起出發了。西羅不禁十分郁悶：自己這次戰斗有些減員，可在獲得了那么多俘虜的情況下，他的部隊人數甚至比之前還少了十幾個！

不過好在那些反感盜墓的維吉亞人都走了，部隊里剩下十幾個庫吉特人，其余全是薩蘭德本地人了。這下自己的盜墓計劃可是方便了不少。而且既然已經捅了婁子了，那還不如繼續捅大點！西羅準備等吃過早飯后就直接前往馬茲根鎮，然后拿著地圖開始新的盜墓行動。

黃沙滾滾，西羅帶著部隊找尋到了天黑，才終于按照地圖看到了墓穴的門口。那是座建立在山峰中間，僅一人可以側身通過的狹窄通道才能到達的墓穴。雖然從外面朝縫里看不出什么，可這次的地圖明明白白地標注了這道縫隙，連形狀都畫得清清楚楚。

西羅不禁心想：這可比上次那個墓穴好太多了！隨后按照上次的情況下令：留大半人在外面看守，自己僅僅帶著二十個士兵進去——當然，自然包含了阿里、加奇這兩人，就連哲汗他也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