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封用蠟丸封死的密信,通過最隱秘的渠道,被送到了沈素心的手中。
信,是徐伯派人送來的。
開頭暴擊:信上的內容,卻讓一旁的汪以安,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陳家起了疑心,已經開始在內部大肆清查。他們查到了我們安插在陳府廚房的一個眼線,雖然那人知道的不多,但陳立峰那只老狐貍,已經順藤摸瓜,開始懷疑我了。”
信的最后,是徐伯的警告:“他們準備將計就計,故意喂給我一些假情報,想通過我,來誤導你們的判斷。我感覺自己已經暴露,處境危險,正考慮是否要立刻撤離。”
“他暴露了。”汪以安將密信放到燭火上,看著它化為灰燼,語氣凝重,“陳立峰這是要用他做誘餌,引我們上鉤。必須馬上讓徐伯撤出來,否則性命堪憂!”
然而,聽到這個足以讓整個計劃崩盤的壞消息,沈素心非但沒有半分驚慌,那雙清亮的眸子里,反而閃過了一絲興奮得近乎殘忍的光芒。
“撤?為什么要撤?”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看著汪以安,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們想將計就計?想引蛇出洞?”
“那真是……太好了。”
“我們就將計就計這個‘將計就計’,讓他們看看,究竟誰是蛇,誰才是那個真正捕蛇的人!”
汪以安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也不由得亮起光來:“你的意思是……”
“沒錯!”沈素心走到桌案前,鋪開一張白紙,拿起了筆,“陳立峰以為他掌控了全局,那我們就順著他的劇本演下去,給他送一份他最想看到的‘假情報’!”
她立刻提筆,寫了一封回信,讓汪以安用最快的速度交給徐伯。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讓徐伯“配合”陳家的調查,在“不經意間”,向陳家透露一個他們精心編造的、致命的假消息——
“汪家資金鏈即將斷裂,為維持價格戰,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正準備秘密變賣城郊的祖產田地,做最后一搏!”
“可光有徐伯一個消息源,陳立峰未必會全信。”汪以安立刻指出了其中的風險。
“當然不夠。”沈素心胸有成竹地笑了,“所以,我們還需要另一條,能讓他深信不疑的情報來源。”
她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大公子,我們府里,最近是不是也總有幾只‘老鼠’,喜歡往陳家遞消息啊?”
汪以安瞬間恍然大悟!
他立刻命人調來暗中監視的報告,很快,就鎖定了那個一直給陳家通風報信的內鬼——正是二叔汪德海留下的一名遠親管事!
沈素心看著那名內鬼的資料,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她沒有立刻去抓人,反而不動聲色,設下了一個局。當天下午,她便算準了那名管事會經過書房,故意與汪以安爆發了激烈的“爭吵”,聲音大到足以讓門外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不行!”汪以安一掌拍在桌上,聲音里滿是“憤怒”與“壓抑”,“那是我母親留給你的遺物,怎能變賣!我汪家還沒到那一步!”
“可賬上沒錢了!”沈素心的聲音則帶著“哭腔”和“決絕”,“再不想辦法,整個汪家都要完了!我意已決!”說完,她便“傷心”地掩面而出,恰好與門外“無意路過”的內鬼管事撞了個滿懷。
兩份假情報,通過兩條截然不同的渠道,一明一暗,幾乎在同一時間,擺在了陳家家主陳立峰的桌上。
第一份,是徐伯“拼死”送出來的。他在信中“坦誠”自己被懷疑,但還是“僥幸”偷聽到了汪家要變賣祖產的核心機密。
第二份,是汪家那個內鬼送來的。他言之鑿鑿地描述了自己如何親眼看到沈素心要去變賣貼身玉佩,以及汪家高層為了籌錢而激烈爭吵的“事實”。
一份來自“敵方核心”,一份來自“我方內應”。
兩份情報,互相印證,天衣無縫!
陳立峰那顆本就多疑的心,瞬間再無半分懷疑!
“哈哈哈哈!”他捏著兩封密信,發出了暢快淋漓的大笑,“好!好啊!汪家那小子,還有那個小賤人,果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跟我斗?你們汪家百年的基業又如何?還不是要毀在我手里!”陳立峰得意地踱著步,仿佛已經看到汪家大宅的牌匾被他親手摘下。“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一個來歷不明的妖女,也想翻天?等我吞并了你們汪家,整個揚州,便是我陳家的天下!”
他眼中的貪婪和狂熱,再也無法掩飾。
在他看來,這,就是徹底壓垮汪家,將這個百年宿敵連根拔起的,最后,也是最好的機會!
“傳我命令!”他對著自己的兒子和心腹管事,下達了最后的總攻指令,“立刻!從錢莊里,提出我們最后那筆儲備金!我要加大價格戰的力度,把米價和布價,再給我往下降三成!”
“我要讓汪家,連變賣祖產的機會都沒有!”
“我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他已經瘋了。
他已經將家族最后的、所有的籌碼,全都押上了這場牌桌。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汪家倒閉,自己稱霸揚州,風光無限的場景。
他卻不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走進了沈素心為他精心挖好的、足以埋葬整個陳家的墳墓。
就在陳立峰孤注一擲,準備發動總攻的當晚。
徐伯的第三封,也是最關鍵的一封密信,再次悄然而至。
沈素心展開信紙,只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卻讓她嘴角的笑意,瞬間變得冰冷如刀。
“陳家已將全部家底投入價格戰,孤注一擲。為解無米下鍋之急,陳立峰已決定,向一個自稱來自西域的神秘商人,購買一批價格極其低廉的‘走私’蠶絲。”
“交易時間:明晚子時。”
“交易地點:城南,廢棄貨倉。”
沈素心將信紙放到燭火上,看著它慢慢卷曲,化為一捧黑色的灰燼。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窗外那輪被烏云遮蔽的、殘缺的月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笑意。
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