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薪火照前路
姚破天卸任后的第三個春天,青邙山育靈圃來了群特殊的客人——他們是各國派來的“靈苗學徒”,最大的六十歲,最小的才十二歲,背著行囊跪在圃前,求老圃主傳授“靈物共生之術”。
此時的姚破天已近古稀,手上的老繭比嫁接犁的紋路還深。他沒講復雜的農技,只帶著學徒們看圃里的“五行田”:東邊赤穗麥與沙棗藤間種,麥稈擋風,藤葉固土;南邊青莖薯旁種著潮生藻培育的水稻,薯藤保水,稻穗肥田;最妙的是中央的“輪回圃”,把靈物秸稈埋進土里當肥料,新苗長得比施了糞肥還壯。
“靈物不是孤零零長在地里的,就像人活在世上,得互相幫襯。”姚破天用布滿裂口的手撫摸麥稈,“你看這赤穗麥,離了沙棗藤擋戈壁的風活不成;沙棗藤沒了麥根保墑,也結不出好果子。國家之間也一樣,光想著自己好,路走不長遠。”
學徒們里有個羅剎少年,父親是當年被靈武隊打敗的狼騎兵,他來前發誓要“偷學靈術報復”,可看著田里共生的靈物,聽著老圃主的話,忽然把藏在懷里的匕首扔了:“我爹說抓耕朝靠蠻力取勝,原來你們靠的是讓人活下去的道理。”
三年后,這些學徒回到各自的國家,帶回的不只是靈種和嫁接犁,還有“五行田”的理念。安南的稻田里,青莖薯與水稻間種,畝產翻了一番;大食國的沙漠邊緣,沙棗藤與赤穗麥形成防風帶,逼退了半里流沙;連西竺國的寺廟旁,都開辟了“共生圃”,僧侶們學著用靈物秸稈堆肥,說“這才是真正的慈悲——讓土地生養,讓百姓飽腹”。
消息傳回青邙山時,姚破天正在給一株新培育的“忘憂麥”授粉——這麥結的穗子能安神,是他用十年時間改良的品種。夕陽透過麥芒照在他臉上,像給皺紋鍍了層金。“咱抓耕朝的火種,總算傳到遠地方了。”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像麥葉摩擦,卻比任何號角都更有力量。
第407章新途向星海
抓耕朝的“海靈隊”第一次駛出近海時,漁民們都覺得“瘋了”——這船隊既不捕魚,也不運貨,船上裝著嫁接犁、靈種和通脈犁的圖紙,要去傳說中“太陽落下的地方”。
隊長是當年蒙養院那個吃壯饃長高的孩子,如今已是滿臉風霜的中年人,他爹是靈武隊的老隊員,臨終前把那把破山犁傳給了他,說“咱抓耕朝的人,腳能站在地里,也能踏在浪上”。海靈隊的船是用青莖薯纖維混桐油造的“靈舟”,輕便卻抗風浪;船員們吃的“遠航餅”,是用赤穗麥粉摻潮生藻粉做的,能抗暈船,還能在水里泡三天不爛。
船隊在大洋上航行了半年,遇到過能掀翻巨艦的風暴,也見過食人的土著部落。有次船被暗礁撞破,海水涌進船艙,是船員們用沙棗藤纖維編的網堵住缺口,又吃了遠航餅恢復力氣,才把船撐到岸邊。上岸后,他們發現當地土人靠野果為生,常因爭奪食物打斗,便在沙灘上開出小塊地,用嫁接犁種下帶來的靈種。
三個月后,當海靈隊準備起航時,那片沙灘已長出綠油油的麥苗,土人們捧著剛結的青莖薯,跪在地上把船員們當成“帶來土地恩賜的神”。隊長卻搖著頭,教他們用木棍做簡易嫁接犁:“我們不是神,只是會侍弄莊稼的人。這地里的靈物,是你們自己的手種出來的,你們才是自己的神。”
海靈隊回來時,帶回了更驚人的發現:遙遠的大陸上有種“金穗稻”,產量極高卻不耐寒,正好能和赤穗麥嫁接;那里的土著還會用一種“火山泥”肥田,效果比沙棗藤灰還好。“原來這世上,還有好多咱沒見過的靈物和土地。”隊長把金穗稻的種子獻給朝廷時說,“爹說土地能養人,原來大海也能給咱指新路。”
消息傳開,抓耕朝的港口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都想造靈舟,少年們纏著海靈隊的人問“太陽落下的地方有麥浪嗎”。太子站在碼頭,望著遠去的新船隊,想起姚破天的話:“土地是根本,但眼睛不能只盯著腳下的土,要看看遠方的海,看看天上的星——能讓人好好活的地方,都是咱的根。”
第408章生生永不息
又過了五十年,抓耕朝的靈物已傳遍七海九州。有個游歷各國的書生,寫下《萬靈記》,里面說“凡有炊煙處,必有赤穗麥;凡見耕耘者,多識嫁接犁”。
此時的青邙山育靈圃,已是“萬靈之祖”的圣地。圃里的靈物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赤穗麥與金穗稻嫁接出的“日月麥”,穗分陰陽,既能耐寒又能抗熱;青莖薯與西域“雪蓮薯”結合,塊根能入藥,救了數不清的人;最奇的是那株“通天藤”,是用沙棗藤、潮生藻和海外金穗稻的根須纏成的,藤上既結棗子,又掛稻穗,還開著能發光的藻花,成了各國使團必拜的“靈物圖騰”。
育靈圃的守圃人已是姚破天的曾孫,是個二十歲的姑娘,梳著利落的發髻,手里常攥著半塊壯饃——那是太爺爺傳下來的習慣,說“手里有糧,心里不慌”。有天,她在圃里發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正偷摘忘憂麥的穗子,孩子見了她,嚇得直哆嗦,說“娘病了,聽說這麥能安神”。
姑娘沒責怪他,反而摘了一捧忘憂麥,又塞給他塊壯饃:“太爺爺說,靈物是地里長的,不是誰家私有的。你娘病了,該多摘點;你餓了,這饃你也拿著。”她拉著孩子的手,教他怎么用嫁接犁給自家的普通麥子“換筋骨”,說“學會了這本事,以后不用偷,自己種的麥比啥都管用”。
孩子后來成了有名的靈苗匠,他總對人說:“當年抓耕朝的姑娘沒問我是誰,沒問我來自哪個國家,只給了我麥和饃,教了我活下去的本事。這世上最好的道理,從來不是寫在書上的,是藏在遞過來的那只手里,藏在愿意分你一口糧的那顆心里。”
這年秋收,姑娘站在育靈圃的最高處,望著四面八方的麥浪:東邊的麥浪里,羅剎的少年正在教村民種日月麥;南邊的稻田邊,安南的農婦正用通脈犁引水;西邊的沙漠上,大食的商隊牽著駱駝,駝鈴里混著嫁接犁的叮當聲;北邊的冰原上,雪靈子的孫子正帶著族人,在凍土上播下新一季的靈種。
風拂過麥浪,傳來無數人的聲音,像在重復姚破天當年說過的話:“抓耕朝的根,不在城墻里,不在王位上,在每塊長出靈物的地里,在每個肯彎腰耕種的人手里,在一代又一代人心里那股‘要讓日子更好’的勁兒里。”
這股勁兒,像青邙山的靈苗,扎在土里,長向天空,生生不息,永遠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