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徹骨的冷意像蛇，順著脊椎向上爬。

林風的眼皮像被焊死，每一次試圖睜開，都扯動額角火辣辣的劇痛。

消毒水的氣味刺鼻霸道，壓過了記憶里廢廠鐵銹與血腥。

【警告！核心損傷……修復中……5.7%……能量枯竭……】

冰冷的電子音在腦海深處斷斷續續。勉強維系著意識。

昏迷前的畫面碎片沖擊神經。

噴涌灼燒的蒸汽……

阿杰血肉模糊的臉……

還有——

染血的警號牌！

“C…P…3…”當時視野模糊，只撈到這幾個支離破碎的字。

誰？馬軍？那個警察？他的警號？

為什么阿杰臨死也要嘶吼“小心警——”？！

“呃……”喉嚨干得冒煙，想咳，剛一動。

胸腹間撕裂般的劇痛轟然炸開！

冷汗瞬間濕透病號服。

“別動！”

一個利落的女聲在床邊響起，帶著不容置辯的命令感。

林風艱難側頭。

深藍色警服撞入眼簾。

肩章整齊。

警號牌的位置空空蕩蕩。

是個年輕女警，約莫二十七八。齊耳短發，五官清冷利落。眼神平靜無波落在他臉上，像在審視一件證物。手里捏著記錄板和筆。

她沒穿白大褂。這里是病房，她卻在執法。

“醒了？”聲音平板，毫無溫度，“林風？”

林風艱難吞咽一下，擠出嘶啞的氣音：“水…”

女警放下板子，拿起床頭柜上的塑料杯，插好吸管，遞到他唇邊。

動作干脆。不帶多余情緒。

幾口微涼的液體滑過火燒的喉嚨。

“星輝醫院。ICU留觀區。”女警自報家門，目光銳利起來，“市局刑偵支隊重案組，蕭蘭。”

她頓了一秒，加重每個字的分量。

“你是‘廢鋼廠連環襲擊案’唯一幸存者，也是重要目擊者。”

“襲擊案？”林風捕捉詞眼，沙啞重復。

蕭蘭沒接話。她身體微微前傾，帶來無形的壓力。

“從你爬進那個鐵水包說起。把你記得的細節告訴我。”蕭蘭單刀直入，“那個最后攻擊你的傷者，阿杰。你認識？為什么要殺你？”

目光如刀，剮著林風。

林風心頭一凜。

警察……又是警察！

阿杰臨死前扭曲面孔和那破碎的嘶吼在腦中翻騰：

“小心警——！”

這句詛咒，此刻沉甸甸壓在心上。

蕭蘭敏銳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戒備。嘴角抿得更緊。

“我們回收了他的尸骸。”蕭蘭語速不變，拋下更重的炸彈，“他緊握的左手縫隙里，有一塊殘缺的金屬片。”

她刻意停頓，加重語氣。

“上面刻著編號CP307。”

林風瞳孔驟縮！心臟狂跳！

染血的警號牌！碎金屬片！

編號吻合了！

蕭蘭的目光緊緊鎖著他：“認識這個編號嗎？”

林風呼吸一窒，喉嚨發緊。巨大的信息沖擊大腦。他張了張嘴，發不出聲。

難道阿杰拼死搶走了馬軍身上那塊染血的牌子？用殘軀藏下？

那馬軍呢？！

“還有一件事。”蕭蘭不給他喘息機會，“阿杰喉骨被捏碎前，用血在地上劃了一個倒三角標志。”

她停頓一秒。

聲音壓低，如同耳語，卻字字清晰：

“內部有經驗的老刑警，一眼認出——那是港島‘暗網清道夫’處理叛徒專用的標記。”

林風大腦“嗡”的一聲！

暗網清道夫？！

這五個字像冰冷匕首刺入神經！他隱約記得系統掃描罪惡榜時，邊角信息似乎閃過相關描述。

專門處理叛徒的……清道夫？

阿杰……居然是清道夫？！

那他追殺自己……是在執行清理任務？！

“被清理的目標……”林風嘶啞開口，聲音像破風箱。

蕭蘭身體繃緊。

“沒錯。”她聲音冰寒，“阿杰尸體上的清道夫標記，意味著——他當時正在‘清理’背叛組織的目標。”

她往前一步，逼近病床。

目光帶著洞徹一切的鋒利：

“那個目標，林風，是不是你？”

“咳咳……咳咳咳……”

劇痛與震驚引爆劇烈的咳嗽！林風蜷縮身體，傷口崩裂的痛楚讓他眼前陣陣發黑，血沫嗆進喉嚨！

背叛組織？！清理目標？！

荒謬！

是阿杰在撒謊？！還是……

那個所謂的“組織”和制榜人有關？！

混亂的思緒如驚濤駭浪！

急促的腳步聲猛然在病房門口停住！

一個身材高大挺拔、穿著洗得發白的深藍執勤夾克的身影堵在那里。

帽檐壓低，看不清臉。

林風的咳嗽瞬間止住！

不是蕭蘭的腳步聲。

更沉重。帶著刻意收斂卻依舊迫人的氣場。

蕭蘭猛地轉身！右手按向腰后槍柄！動作凌厲！

“什么人？！”喝問脫口而出。

門口的身影沉默著。緩緩抬起手。

動作很慢。

他要摘帽子？

林風死死盯住那只手。骨節分明。手背上有一道長長的、猙獰的愈合疤痕。

當那只手即將觸碰到帽檐的剎那，蕭蘭腰間對講機猝然發出刺耳的電流雜音！

“滋啦——！！”

聲音尖利扭曲！

下一秒，對講機里猛地爆發出一個男人極其驚恐、扭曲變調的嘶吼！

“蕭蘭！！別讓他摘帽！別碰他！危險——啊啊！！！”

嘶吼聲猝然中斷！只剩下空洞的忙音。

蕭蘭臉色劇變！

門口那人動作瞬間定格！懸停的手距離帽檐僅一寸！

冰冷的寒意如同實質的墻，從那人身上彌漫開來。

林風如墜冰窖。他艱難轉動眼珠，視線死死鎖住門口人低垂的手腕——袖口邊緣磨損處……

幾道細小的、深藍色、油墨般的星星點點的痕跡！

是油墨！

“深藍鬼影”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