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剛把最后一張清心符晾在窗臺,門外就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帶著點虛浮的拖沓,還沒等敲門就響起了中氣十足的吆喝:“小飛子,開門!你馬哥來送溫暖了!”
他拉開門,就見馬道長斜倚在門框上,灰布道袍的袖子空蕩蕩地卷著,左臂打著厚厚的石膏繃帶,臉上卻堆著比陽光還燦爛的笑。上次在迭山見他時還臉色慘白,這才過了三五天,除了胳膊不方便,整個人倒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泥鰍,又滑又精神。
“馬道長,你這恢復(fù)得夠快的。”秦飛側(cè)身讓他進(jìn)來,鼻尖立刻聞到一股濃郁的藥膏味混著淡淡的酒氣。
“那是,”馬道長一瘸一拐地晃到屋里,毫不客氣地往樟木箱上一坐,差點壓到蜷在上面打盹的黃九郎,“你馬哥我可是練過的,這點皮外傷算什么?倒是你小子,胳膊上的傷怎么樣了?”
黃九郎被驚醒,看見馬道長立刻炸了毛,齜著牙低吼:“死道士,差點坐死你黃爺!”
黃鼠狼一現(xiàn)行,“喲,這不是黃爺嗎?”馬道長挑著眉笑,用沒受傷的右手摸出個油布包扔過去,“給,百年靈芝,小馬孝敬您的。”
黃九郎爪子一撈接住布包,拆開聞了聞立刻眉開眼笑,尾巴搖得像撥浪鼓:“算你還有點良心。”說完叼著布包躥到一邊去了。
秦飛給馬道長倒了杯熱水:“我沒事,皮外傷養(yǎng)養(yǎng)就好。您這胳膊怎么回事?還很嚴(yán)重嗎?”
“嗨,別提了。”馬道長喝了口熱水,齜牙咧嘴地活動著肩膀,“那天回來才發(fā)現(xiàn)骨頭裂了縫,玄清說要靜養(yǎng),不然以后拿不起桃木劍。我這不偷跑出來的,順便給你送點好東西。”
他神秘兮兮地從懷里摸出個黑色卡包,抽出張金光閃閃的銀行卡拍在桌上:“喏,給你的。”
秦飛看著桌上的銀行卡愣住了:“這是?”
“二十萬。”馬道長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迭山那次的報酬,一分不少都在這兒了。”
秦飛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連忙把卡推回去:“這太多了!這我不能要了。”
“嘿,你這小子。”馬道長把卡又塞回他手里,臉色正經(jīng)起來,“這錢你必須拿著。上次要不是你仗義相助,你馬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地府報道了。再多錢也不如小命重要,這點錢算什么?”
他突然一拍大腿,差點從箱子上滑下來:“要不這樣,你我一見如故,不如結(jié)為異姓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你看怎么樣?”
秦飛被這突如其來的提議弄得手足無措,臉都紅了:“道長,這、這太突然了……”
“有什么突然的?”馬道長拍著胸脯保證,“我馬清風(fēng)行走江湖幾十年,從沒服過誰,就服你這小子有膽有義。上次迭山你明知危險還敢沖在前頭,這份情義比金子還貴!”
黃九郎不知什么時候從床底鉆出來,嘴里還叼著靈芝碎屑:“這死道士總算說了句人話。”
秦飛看著馬道長真誠的眼神,又看他那吊兒郎當(dāng)?shù)男螒B(tài),心里一暖,把銀行卡攥在手里:“那……我就多謝馬哥了。”
“哎,這就對了!”馬道長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縫,“以后別叫道長,叫馬哥就行。對了,跟你說個正事。”他突然壓低聲音,“我跟我?guī)煾高€有師兄提過你。”
秦飛心里一動:“玄清道長他們?”
“正是。”馬道長點頭,語氣難得正經(jīng),“我?guī)熜帜阋惨娺^,看著嚴(yán)肅其實心軟得很。我?guī)熜质菐煾缸畹靡獾牡茏樱龠^三個月就要閉關(guān)沖擊更高境界,到時候你跟我去終南山一趟。”
他掰著手指頭算:“你帶點咱們這兒的特產(chǎn)當(dāng)賀禮,不用貴重,心意到了就行。我提的時候師父沒反對,就是默認(rèn)你可以去旁聽修行,運氣好說不定能得他老人家指點幾句。”
秦飛的心跳瞬間加速,握著杯子的手指都在微微發(fā)顫:“真的可以嗎?我這樣的……不會被趕出來吧?”
“放心!”馬道長拍著胸脯保證,“有你馬哥在,誰敢趕你?再說你小子天賦好,又心善,我?guī)煾妇拖矚g這樣的后輩。上次你畫的鎮(zhèn)魂符我給我?guī)熜挚催^,他都說你悟性高,就是缺名師指點。”
黃九郎在一旁插嘴:“終南山的靈氣可比這破出租屋濃多了。”
“沒錯。”馬道長贊同地點頭。
秦飛深深鞠了一躬:“大恩不言謝,馬哥這份情我記下了。”
“跟我客氣啥。”馬道長擺擺手,突然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胳膊,“說起來還有件事得麻煩你。”
他從懷里摸出個皺巴巴的記事本:“市區(qū)火葬場最近不太平,半個月內(nèi)傷了三個工作人員,都是晚上值班的時候被什么東西抓了,傷口跟迭山那些藤妖抓的有點像,但陰氣更重。”
秦飛立刻專注起來:“具體是什么情況?”
“我本來想自己去,這不胳膊不爭氣嘛。”馬道長把記事本推過去,“火葬場老員工說,半年前燒過一具特殊的尸體,是個死在牢里的連環(huán)殺人犯,燒的時候就怪事不斷,說是什么怨氣太重化成了兇煞。”
他指著本子上的記錄:“這兇煞只在午夜十二點到凌晨三點出沒,專挑落單的人下手。報酬就在這二十萬里,本來是給我的,現(xiàn)在歸你了。”
秦飛翻看記事本,上面畫著簡單的火葬場平面圖,重點標(biāo)了值班室和停尸間的位置:“這兇煞厲害嗎?需要準(zhǔn)備什么特殊符咒?”
“不用太麻煩。”馬道長滿不在乎地擺手,“那玩意兒剛成形,也就比普通厲鬼兇點,正好適合你練手。”他突然看向床底,“小黃仙,你跟著我老弟幫幫忙?”
黃九郎從床底探出頭,綠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那話用你說!”
“就這么定了。”馬道長站起身,動作還有點僵硬,“你明天先去踩點,別硬闖。火葬場王主任是我老朋友,我已經(jīng)打過招呼,你報我名字就行。記住,實在搞不定再給我打電話。”
秦飛把記事本收好:“我明白,安全第一。”
“明白就好。”馬道長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對了,卡里的錢該花花,別省著,買身好點的衣服,去終南山的時候穿。”
秦飛送他到門口,看著馬道長一瘸一拐卻依舊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銀行卡和記事本,又摸了摸右眼,心里充滿了期待。
黃九郎跳上窗臺,看著外面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還愣著干嘛?趕緊準(zhǔn)備東西去。明天去晚了,好吃的說不定被別的野鬼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