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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沈硯之

  • 燭之無燼
  • 小燭龍愛吃草
  • 3124字
  • 2025-08-02 02:22:00

白房子的木門虛掩著,門板上的漆皮卷成卷曲的鱗片,露出底下暗紅色的木頭,像凝固的血。秦飛推開門時,門軸發出“吱呀”的哀鳴,驚得檐下的麻雀撲棱棱飛起,在楓葉間撞出細碎的紅雨。

“喂,有啥主意沒?”他壓低聲音問肩頭的黃鼠狼,指尖攥著口袋里的銀鑰匙,金屬的涼意透過布料滲進掌心。

黃鼠狼的綠眼珠滴溜亂轉,鼻子湊近門框嗅了嗅,胡須抖得像根細鐵絲:“這屋子不對勁,氣脈亂得很。”它突然跳上窗臺,爪子扒著褪色的窗欞,“你沒聞見?有墨香,還有……尸腐味。”

秦飛皺眉吸氣,只聞到陳舊的木料味混著淡淡的松煙墨香,像走進了間塵封的書房。他跨過門檻時,腳下的木地板發出“咯吱”聲,低頭看見地板縫里嵌著些暗紅色的碎屑,指甲摳了摳,硬得像干涸的血痂。

“別亂碰!”黃鼠狼突然尖叫!

秦飛縮回手,目光掃過屋內。客廳陳設簡單,靠墻擺著張八仙桌,桌面上的漆被磨得發亮,放著只青瓷筆筒,里面插著幾支狼毫筆,筆尖還凝著深褐色的墨。墻角的博古架上擺著些瓷瓶,瓶身上的青花已經褪色,細看卻發現瓶底都刻著個“蘅”字。

“蘇晚說地窖入口在一樓。”他繞著八仙桌轉圈,靴底碾過地板上的木紋,“你幫我盯著點,我找找機關。”

黃鼠狼蹲在筆筒上,爪子撥弄著支毛筆,漫不經心地哼了聲:“急啥?進來了還怕跑了?靜觀其變,靜觀其變。”說罷便蜷起身子,瞇著眼假寐,任憑秦飛怎么問都不再搭腔。

秦飛無奈地咂咂嘴,開始仔細打量地面。地板是老式的松木,拼接處的縫隙里積著層薄灰,唯獨靠窗的那塊地磚顏色略深,邊緣還留著道細微的裂痕。他蹲下身,指尖敲了敲磚面,發出“空空”的悶響。

果然是這里。他摸出銀鑰匙,插進磚縫輕輕一撬,地磚應聲而起,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潮濕的氣息混著霉味涌上來,像有只冰冷的手捂住了口鼻。

“下去看看?”他抬頭問黃鼠狼,對方卻把頭埋進蓬松的尾巴里,只露出對毛茸茸的耳朵。

秦飛深吸口氣,抓住洞口邊緣的木梯往下爬。梯級是打磨光滑的竹片,踩上去“咯吱”作響,每向下一階,空氣就冷硬一分,墨香里的腥氣也愈發濃重。地窖里沒有燈,只有從洞口漏下的微光,隱約照見四周堆著些木箱,箱蓋縫隙里透出些泛黃的紙角。

“找到了!”他摸到第三塊松動的地磚時,指尖觸到個冰涼的金屬物件,摳出來一看,是只黃銅鎖扣,鎖孔形狀恰好與銀鑰匙匹配。正要將鑰匙插進鎖孔,頭頂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像有人踩著棉鞋走過木地板。

秦飛的心跳瞬間提到嗓子眼,攥著鑰匙的手僵在半空。黃鼠狼不知何時跟了下來,綠眼珠在黑暗里亮得像兩盞小燈:“有人進來了。”

腳步聲停在洞口上方,陰影將漏下的微光遮得嚴嚴實實。秦飛屏住呼吸,聽見布料摩擦的窸窣聲,隨后是道溫和的男聲,像浸在清泉里的玉石:“樓下有人嗎?鄙人沈硯之,是這屋子的主人。”

秦飛的后背猛地竄起股寒意。沈硯之?那個民國年間的畫師?他不是早就……

“別應聲!”黃鼠狼咬住他的衣領,小爪子拍了拍秦飛的腦袋!

洞口的陰影動了動,那聲音又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莫非是客人迷路了?若不嫌棄,上來喝杯熱茶如何?”

秦飛攥著鑰匙的指節泛白,正猶豫間,頭頂突然垂下盞油燈,昏黃的光暈照亮張清瘦的臉。男子穿著件月白色長衫,領口繡著枝暗梅,鼻梁上架著副銀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睛溫和得像潭春水,正是日記里沈硯之的模樣。

“這位小兄弟,”他舉著油燈微笑,燈光在他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莫不是怕我?”

秦飛盯著他的眼睛,右眼沒有傳來刺痛,反而有種奇異的暖意,像被曬過的棉絮裹住。他喉頭滾動了下:“我……路過的,想討杯水喝。”

“既來之則安之。”沈硯之的笑容更深了,沒管秦飛那蹩腳的借口,伸手遞下油燈,“地窖潮濕,恐傷了身子。上來吧,我新沏了龍井。”

黃鼠狼在秦飛耳邊磨牙:“小心點!畫魅擅長蠱惑人心,別輕易相信他的話!”

秦飛沒動,指尖的銀鑰匙硌得掌心生疼。他望著沈硯之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干凈凈,指腹沾著點墨漬,虎口處有層薄薄的繭——那是常年握筆的人才有的痕跡。

“怎么?”沈硯之收回手,油燈在他指間輕輕晃動,“不放心我?”

“不是。”秦飛突然爬了上去,地窖的霉味被身上的楓香取代,“只是怕打擾先生。”

沈硯之笑著側身讓開:“哪里的話,我這屋子許久沒來客人了。”他轉身往樓梯走,長衫下擺掃過地板,留下淡淡的墨香,“樓上說話更清凈些。”

二樓的樓梯是櫸木做的,扶手被摩挲得發亮,秦飛跟著往上走時,發現每級臺階的邊緣都刻著個極小的“蘅”字,筆畫里還凝著些暗紅色的粉末,像沒擦凈的血。

“先生住在這里很久了?”他試探著問,目光掃過樓梯轉角的畫像——畫中是位穿旗袍的女子,眉眼溫婉,手里握著支紅梅,落款正是“沈硯之”。

沈硯之的腳步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快三十年了吧。”他推開二樓書房的門,“進來吧。”

書房比樓下更雅致,整面墻都是書架,擺滿了線裝書,空氣中飄著檀香與墨香混合的氣息。窗前擺著張畫案,案上攤著幅未完成的楓林圖,顏料里摻著些暗紅色的碎屑,細看竟與地板縫里的血痂一模一樣。

“請坐。”沈硯之沏了杯茶推過來,茶湯碧清,水面浮著兩片嫩綠的茶葉,“嘗嘗?這是阿蘅生前最喜歡的雨前龍井。”

秦飛端起茶杯,指尖觸到杯壁的瞬間,右眼突然傳來尖銳的刺痛,像被針扎進眼底。他猛地低頭,看見茶杯里的倒影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個沈硯之的臉,正對著他露出詭異的笑。

“怎么了?”沈硯之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溫和依舊。

秦飛抬頭,茶杯里的倒影已經變回自己的臉,那刺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強作鎮定地又放下了茶杯:“沒什么,有點燙。”

沈硯之笑了笑,拿起畫案上的狼毫筆,筆尖蘸著暗紅色的顏料,在畫紙上輕輕勾勒:“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看穿著,倒像學堂里的學生。”

“嗯,來找人。”秦飛盯著他握筆的手,筆尖在紙上暈開朵暗紅色的楓葉,“聽說先生在這里住了三十年?”

“是啊。”沈硯之的目光落在畫上,聲音柔得像水,“民國二十三年,阿蘅走了,我就把她埋在楓林里。后來畫了這幅畫,畫成那天,她托夢給我說,這里有座白房子,她在里面等我。”

他頓了頓,筆尖在紙上頓出個墨點:“我抱著畫睡了三天,醒來就在這里了。你看,這楓林,這河水,都和她生前喜歡的模樣一樣。”

秦飛的后背泛著寒意,黃鼠狼在他肩頭縮成團毛球,喉嚨里發出“嗚嗚”的低鳴。

“先生就沒想過出去?”

“出去做什么?”沈硯之放下筆,轉身看著他,眼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外面早沒了阿蘅的痕跡,這里卻有她的氣息。你看那博古架上的瓷瓶,都是她親手燒的;那支紅梅,是她最后送給我的禮物。”

他走到書架前,抽出本泛黃的畫冊,翻開時紙頁發出“簌簌”的響:“你看,這是她教我畫的紫藤,她說要畫得像在動一樣……”

秦飛的目光落在畫冊的最后一頁,畫著座模糊的白房子,房頂上站著兩個小小的人影,手牽著手。畫旁題著行小字:“與蘅同歸處,不辨晝與夜。”

“對了,還沒問小兄弟姓名。”沈硯之合上畫冊,笑容里帶著種奇異的熱情,“看你面善,不如就在這里住下?我這屋子大得很,正好缺個能陪我說話的人。”

秦飛的心猛地沉下去,他望著沈硯之溫和的笑臉,突然發現對方的長衫領口處,隱約露出片暗紅色的痕跡,像沒洗凈的血漬。

“我……”他剛要開口,窗外突然傳來陣凄厲的鳥鳴,驚得桌上的油燈晃了晃,光暈里似乎有無數細小的黑影在跳動。

沈硯之的笑容僵在臉上,眼鏡后的瞳孔驟然收縮,像兩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不知道先生在這里這么久,有沒有其他客人到訪?或者來過的人,都在哪呢?”秦飛的聲音發緊,右手悄悄摸向腰間——那里別著王爺爺留下的小銅刀。

沈硯之沒有回答,只是緩緩轉頭看向窗外,月光透過楓葉的縫隙照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竟顯得有些猙獰。

“看來……小兄弟不是心甘情愿的進來啊!”他突然笑了,聲音里帶著種秦飛從未聽過的陰冷,“也好,熱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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