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你所謂的‘不疼了’？“

蘇晚晚指尖凝聚出一縷冰藍靈力，像捏著根細小的冰針，輕輕點在凌清寒心口剛愈合的圖騰上。那赤金紋路被靈力觸碰，立刻微微發亮，像是活過來的金蛇，在他蒼白的皮膚上蜿蜒游走。可凌清寒的喉結卻幾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盡管他極力掩飾，那瞬間繃緊的下頜線還是暴露了他的真實感受。

“……“

他沒說話，只是垂眸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一片細碎的陰影，襯得本就蒼白的臉色愈發沒有血色。陽光透過藥廬的竹窗，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影，將他眼底的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照得清清楚楚。

“騙子。“蘇晚晚收回手，從袖中掏出一個瑩白的小玉瓶，倒出一顆冰晶丹塞進他嘴里，丹藥冰涼的觸感讓他瑟縮了一下，“三百年前騙圣女，現在騙我，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好糊弄？當年在祭壇上硬撐，現在還硬撐，你這老毛病能不能改改？“

冰晶丹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藥力順著喉嚨滑下，流遍四肢百骸。凌清寒喉結微動，咽下那股清涼，唇角卻微微揚起，露出一抹虛弱卻溫柔的笑：“嗯。“

“嗯？“蘇晚晚瞪大眼睛，雙手叉腰，擺出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架勢，“你還敢‘嗯’？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回寒潭里，讓你好好清醒清醒？“

雪球蹲在一旁的竹凳上，尾巴尖愉快地拍打著凳面，發出輕微的“啪嗒“聲。它的藍眼睛瞪得溜圓，一眨不眨地看著蘇晚晚和凌清寒，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寫滿了“看戲“二字，嘴角還沾著點昨天沒舔干凈的靈玉碎屑。

【系統：檢測到雪球心聲——「晚晚生氣的樣子像只炸毛的松鼠，耳朵都要豎起來了，可愛！就是氣場還沒我打噴嚏的時候強！」】

蘇晚晚：“……“

她深吸一口氣，感覺額角的青筋在跳。這一人一獸，真是能氣死人。她正準備好好跟這倆家伙算賬，遠處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那聲音雜亂無章，帶著明顯的慌亂，像是有人在慌不擇路地奔跑。

“師叔！晚晚師姐！“

楚若璃踉踉蹌蹌地跑進來，她的白色校服上沾著不少泥污和血跡，左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受了傷。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手里緊緊攥著一塊碎裂的玉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幾乎要把那玉簡捏碎。她的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還帶著明顯的喘息：“藥王谷……藥王谷的人……“

凌清寒神色一凜，迅速上前一步，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一股溫和的赤金靈力緩緩渡入她體內，像溫暖的溪流，慢慢撫平她紊亂的氣息：“慢些說，別急。“

楚若璃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劇烈的呼吸，胸口起伏了好一會兒，才將那枚碎裂的玉簡遞到他們面前——玉簡的斷口參差不齊，顯然是被人暴力打碎的，上面還沾著暗紅色的血跡，看著觸目驚心。

“他們帶走了‘混沌劍骨’的殘片！“

蘇晚晚看著那枚玉簡，突然想起昨天系統提示的“凌霄子殘魂未滅“，心里咯噔一下。這家伙，果然沒那么容易被解決。

玉簡上刻著一行血字，那字跡扭曲怪異，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劃上去的，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劍骨歸位，混沌再臨。“

蘇晚晚瞳孔驟縮，指尖冰涼。她下意識地看向凌清寒，發現他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眼底的溫柔被一種深不見底的凝重取代。

——凌霄子明明已經被凈化，連殘魂都化作飛灰了，劍骨殘片為何還會被人帶走？難道還有漏網之魚？

雪球突然炸毛，背上的鱗片根根豎起，像炸開的蒲公英，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嘶吼，那聲音里充滿了警惕和憤怒。它猛地轉頭看向青云山后山的方向，藍眼睛里閃過一絲猩紅，那是血脈即將暴走的征兆。

凌清寒的指尖微微收緊，那枚玉簡在他掌心寸寸碎裂，化作齏粉，隨風飄散。他的指縫間滲出一絲赤金色的血跡，顯然是情緒波動太大，牽動了還未痊愈的傷口。

“噬心蠱母……“他低聲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她還沒死透。“

楚若璃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可、可我們明明親眼看著她被凈化，那些蠱蟲都被燒成灰了啊……“

“她不是一個人。“蘇晚晚突然開口，腦海中閃過藥王谷大殿里那些浸泡在綠色液體中的水晶罐，罐子里的器官還在微微蠕動，“她是萬千蠱蟲的集合體，只要有一只存活，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里，她就能靠著那只蠱蟲重生。這就跟打地鼠似的，敲下去一個，說不定別處又冒出來一個。“

凌清寒點頭，目光沉沉地望向遠方的天際，那里的云層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黑色：“劍骨殘片若落入她手中，她便能借混沌之力重塑肉身，到時候，三百年前的悲劇可能會重演。“

雪球焦躁地用爪子刨著地面，堅硬的青石板被它刨出一道道淺淺的爪痕。冰藍色的靈力在它周身流轉，像環繞著一層藍色的火焰，竟隱隱有失控的趨勢。它時不時抬頭看向蘇晚晚，喉嚨里發出委屈的嗚咽，像是在說“快想想辦法啊“。

蘇晚晚一把按住它的腦袋，掌心冰藍靈力源源不斷地涌入，像安撫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強行穩住它暴走的血脈：“冷靜點！現在急也沒用！你要是暴走了，豈不是給我們添亂？到時候誰去追壞人？難道讓我這個半吊子和你那個重傷員師尊去嗎？“

雪球嗚咽一聲，委屈巴巴地蹭了蹭她的手心，藍眼睛里滿是“我知道錯了但我就是很著急“的神情。

【系統：檢測到雪球心聲——「晚晚兇我！明明我才是最著急的那個！我可是冰螭族的未來希望，怎么能容忍這種邪惡的東西作祟！」】

蘇晚晚：“……“

這小家伙，還挺會給自己加戲。她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凌清寒，眼神里帶著詢問：“現在怎么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拿著劍骨殘片搞事情吧？“

凌清寒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縷赤金靈力，那靈力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繁復的符文。符文的線條流暢而古老，閃爍著溫暖而強大的光芒，每一筆都蘊含著深厚的靈力。

“追魂印。“他淡淡道，“劍骨殘片上有我的血，是昨天剝離鱗片時不小心沾上的，只要它還在千里之內，這追魂印就能指引方向，比系統的定位還準。“

符文亮起的瞬間，一道金光如離弦之箭般射向青云山后山深處，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的軌跡，像一盞明燈，指引著方向。

“焚骨崖。“楚若璃看著那道金光消失的方向，聲音發顫，臉色比剛才更白了，“他們去了焚骨崖！那里是冰神族的禁地，三百年前……“

蘇晚晚知道她想說什么，三百年前，冰神族就是在那里被屠戮殆盡的。那里的怨氣和煞氣重得驚人，普通人進去，恐怕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被煞氣侵蝕心智，變成瘋瘋癲癲的怪物。噬心蠱母選擇去那里，顯然是有恃無恐。

焚骨崖下，黑霧繚繞，像一鍋煮沸的墨汁，濃得化不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著泥土的腥氣，吸入肺里，像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爬，又癢又惡心。

蘇晚晚站在崖邊，低頭看著腳下深不見底的深淵，寒意順著脊背爬上后頸，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三百年前，冰神族就是在這里被屠戮殆盡，那些不甘的嘶吼和絕望的哭泣，仿佛還回蕩在這懸崖峭壁之間，怨氣至今未散。崖壁上還殘留著一些暗紅色的痕跡，像是干涸的血跡，在黑霧的籠罩下，透著一股陰森詭異的氣息。

凌清寒站在她身側，赤金靈力在掌心流轉，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像一個金色的氣泡，將他們三人籠罩其中，隔絕了周圍侵蝕而來的煞氣。那些試圖靠近的黑霧一碰到屏障，就像冰雪遇到了陽光，瞬間消融，發出滋滋的聲響。

“跟緊我。“他低聲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蘇晚晚的手腕，卻在半空中停住，轉而握住了自己的佩劍劍柄。

蘇晚晚點頭，剛邁出一步，雪球卻突然從她懷里跳出來，像一道白色的閃電，沖到崖邊，沖著崖下發出一聲尖銳的長嘯——

“吼——！！“

那嘯聲穿透濃霧，在山谷間回蕩，帶著冰螭族獨有的威懾力。嘯聲中蘊含的靈力震得周圍的黑霧都劇烈翻騰起來，像被投入了一顆石子的湖面。

下一秒，崖底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回應！那聲音低沉而威嚴，充滿了王者的霸氣，與雪球的嘯聲既相似又不同，顯然是另一只冰螭發出的！

“這是……“楚若璃臉色驟變，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巖石，“成年冰螭的咆哮！“

蘇晚晚猛地看向凌清寒，眼睛瞪得溜圓。她記得冰螭圣女說過，冰螭族在三百年前的浩劫中幾乎滅絕，怎么會還有成年冰螭存活？而且還是在這怨氣這么重的焚骨崖？

卻見凌清寒唇角微勾，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看來，我們不是唯一來找劍骨殘片的。“

蘇晚晚突然想起雪球額間的金紋和成年冰螭的圖騰，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腦海中浮現：難道這只成年冰螭和雪球有什么血緣關系？是雪球的親戚？

【系統：檢測到強大的冰螭族氣息！能量波動與雪球同源！建議宿主保持警惕，成年冰螭的脾氣通常不太好，就像更年期的老虎！】

“你才更年期，你全家都更年期！“蘇晚晚在心里懟了系統一句，眼睛卻緊緊盯著崖下的黑霧，生怕錯過什么。

黑霧中，兩道冰藍色的光芒亮起，像兩盞懸掛在黑暗中的燈籠，緩緩向上移動。那光芒越來越亮，隱約能看到光芒后面巨大的輪廓，鱗甲在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雙翼展開的陰影幾乎遮蔽了整個崖底。

雪球興奮地原地打轉，尾巴搖得像個撥浪鼓，沖著那兩道光芒不斷發出短促的叫聲，像是在打招呼。

蘇晚晚看著雪球的反應，心里的猜測更確定了幾分。她捅了捅身邊的凌清寒，小聲問：“喂，你說這成年冰螭會不會是雪球的……爹？或者媽？“

凌清寒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她會問這個，他看著崖下越來越近的光芒，沉吟道：“有可能。冰螭族壽命悠長，三百年對他們來說，或許只是彈指一揮間。“

楚若璃站在一旁，臉色復雜地看著崖下的動靜，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自己的衣角，嘴唇緊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蘇晚晚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眼神里除了驚訝，似乎還有一絲……恐懼？

就在這時，崖下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那聲音不屬于冰螭，反而像是……噬心蠱母！

蘇晚晚精神一振：“看來他們遇上了！要不我們坐山觀虎斗？等他們兩敗俱傷，我們再下去撿便宜？“

凌清寒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別胡鬧。噬心蠱母狡猾得很，那只成年冰螭未必是她的對手，我們得下去看看，不能讓劍骨殘片落入任何一方手中。“

他說著，從儲物袋里取出三枚瑩白的玉符，遞給蘇晚晚和楚若璃：“這是避煞符，捏碎后能在半個時辰內抵擋煞氣侵蝕。握緊了，我們下去。“

蘇晚晚接過玉符，捏在手心，冰涼的觸感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她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雪球，又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凌清寒和若有所思的楚若璃，深吸一口氣。

不管崖下等著他們的是什么，是親人團聚的溫馨，還是驚心動魄的戰斗，她都得下去看看。畢竟，她現在可是冰神族的守印人，總不能遇事就躲吧？雖然她心里還是有點打鼓。

“走吧。“凌清寒率先縱身躍下懸崖，赤金靈力在他腳下形成一道金色的階梯，延伸向黑暗的崖底。

蘇晚晚咬咬牙，抱著雪球，跟在他身后跳了下去。楚若璃猶豫了一下，也緊隨其后。

黑霧像冰冷的海水，瞬間將他們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