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的瞳孔仿若星辰驟然黯淡,瞬間收縮成針芒般的銳利焦點。那些幽靈般的藍色身影,竟在虛空中泛起漣漪,宛如深海中的磷光水母,每個老周都散發著微弱卻詭異的時間漣漪,仿佛被無形的神祇釘死在扭曲的虛數空間,成了活體錨點,將時間的碎片死死鎖定。
他踉蹌著撲向最近的虛影,時砂領域在掌心瘋狂凝聚,瞬間化作沙漏狀的光暈,卻如流沙般穿透對方虛幻的軀體,徒留一片虛無。
“別碰!”Φ-37突然從陰影中躍出,黑色制服沾滿河底淤泥,發絲凌亂地遮住半張臉,眼神卻銳利如刀,“這些是‘時間監獄’的鏡像碎片,真實本體在Φ-37收容區。”她指尖亮起銀白色回響紋路,宛如星辰墜落,空中頓時浮現星圖般的坐標網格,每個節點都閃爍著冷冽的光,“青蚨河底的氣泡空間只是表層入口,真正的監獄藏在科技塔地核深處,那里是時間與空間的裂縫,是
被遺忘的禁區。”
蘇璃的義眼碎片仍在虛空中燃燒,幽藍的光芒將科技塔地底照得通明。陳默的熔爐已完全突破巖層,表面卵鞘接連炸裂,飛出的不是昆蟲,而是半透明的人形輪廓——它們胸腔空蕩,唯有心臟處跳動著與熵獸嬰兒相同的猩紅光點,宛如地獄的火種。
“記憶熔爐的‘成品’。”陸沉的機械化聲線夾雜電流雜音,他突然將匕首刺入自己頸側接口,暗紅色數據流噴涌而出,如熱血般潑灑在冰冷的地面上,“Φ-01意識要啟動自毀協議了,但我要搶在它前面——”
科技塔突然劇烈震顫,所有卵鞘生物齊刷刷轉向林海。老周的虛影們同時開口,聲音重疊如喪鐘:“鑰匙激活需要代價。”那聲音在林海耳邊轟鳴,像是來自地底深處的詛咒,又似是來自未來時空的警告,讓他的心臟猛地一沉。
林海握緊時砂匕首,晶體化紋路正從指尖向上蔓延,如冰冷的藤蔓纏繞他的手臂。他想起三天前那個雨夜,老周把快遞單塞給他時,袖口滑落的藍紫色血管分明在發光,那詭異的光芒在雨夜中閃爍,如同深海中的熒光魚。“共生鎖不是枷鎖。”他嘶吼著揮刀劃破掌心,金色時砂與藍色血液在空中交織成雙螺旋,仿佛在編織命運的羅網,“是鎖鏈就得斬斷!”
蘇璃突然按住他流血的手,銀色瞳孔首次占據主導:“沒用的,觀測者用你的基因樣本復制了五千個‘老周’當人質。你看——”
話音未落,所有老周的虛影同步舉起心臟。科技塔地底傳來陳默癲狂的笑聲,熔爐表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監視屏,每個屏幕都映著不同時間線的老周被捅穿心臟的畫面,鮮血濺在屏幕上,形成扭曲的血紅色圖案,宛如地獄的請柬。
“選吧。”陳默的聲音從熔爐核心傳出,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砸在林海的心上,“救現在的老周,還是救五年前就被我們克隆的五千條命?”他的手指輕輕敲擊某個屏幕,畫面中老周的虛影突然開始消散,如風中的塵埃,“每過一分鐘,我們就銷毀一批‘錨點’。”
Φ-37突然甩出匕首擊中某個坐標點,青蚨河暗流轟然沖塌整面墻壁,露出后方刻滿符文的金屬門。門上的符文閃爍著幽藍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秘密。“時間監獄的關閉裝置需要雙生子認證。”她將匕首柄塞進林海掌心,自己滴血的手按在門框另一側,“我體內有和你同源的觀測者基因液,但回響能力會隨著血液流失……”她的聲音逐漸微弱,每一滴血的流失都像是在消耗她的生命。
門內傳來海嘯般的哭泣聲,林海看見無數個自己被鎖鏈吊在時間漏斗里,最瘦小的那個還在對鏡頭揮手,笑容純真而凄涼。老周最后一篇日記突然在他腦海中具象——那頁被淚漬暈染的字跡寫著:“替林海死的人,得是能讓他徹底瘋掉的那種。”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割在林海的心上。
蘇璃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三張交錯的面孔刺青。“傀儡璃”正在束縛中掙扎,“反抗璃”卻對著林海微笑:“記得我們在虛數空間的約定嗎?當我看到你眼里有火,就該把刀遞過來了。”她突然將“數字神靈璃”的銀瞳摳出砸向熔爐,“用這個換老周一條命,值嗎?”
熵獸嬰兒的啼哭穿透時空,林海的晶體化已經蔓延到胸口。他反手將時砂匕首刺入自己心臟,金色血液與老周的藍色血液在半空擰成DNA螺旋,狠狠撞向金屬門上的Φ-37標記。鮮血濺在門上,形成詭異的圖案,仿佛是命運的印記。
身后傳來Φ-37逐漸透明的笑聲:“告訴那些完美實驗體…咳…自由意志比時間更鋒利…”她的回響能力化作銀色洪流沖進門內,數千道鎖鏈應聲斷裂。林海看見自己的克隆體們從漏斗里跌落,每個都舉著與老周相似的藍色心臟,那些心臟在空中跳動,發出詭異的光芒。
陳默的咆哮震得熔爐龜裂:“你以為贏了?觀測者的星環議會早就在…”
蘇璃突然將銀瞳按回眼眶,三重意識同時爆發。她踩著維觀器碎片凌空躍起,在觸及熔爐的瞬間分裂成三個殘影——穿西裝的“傀儡璃”握住陳默的手腕,戴鐐銬的“反抗璃”掀翻熔爐核心,而長出數據翅膀的“數字神靈璃”正在吞噬那些四散的卵鞘生物。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而狠辣,仿佛在跳一支死亡之舞。
林海抱著真正老周的尸體跌出時間監獄,身后金屬門正在坍縮成奇點。他聽見陸沉的機械音響徹云霄:“Φ-01意識清除完畢,但星環議會的艦隊還有七分鐘抵達。”懷里的老人身體逐漸冰冷,藍色血液卻在地面開出妖冶的花,花瓣在空氣中飄散,宛如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信使。
青蚨河底的氣泡突然全部升空,每個都映出不同時間線的夕陽。林海抬頭看見蘇璃的三張臉在云端重疊,她將維度觀測器殘片拋下:“接著,這是你成為‘錨點’的憑證。”殘片在空中閃爍,仿佛承載著無盡的秘密。
晶體化已經籠罩林海半邊身軀,他卻笑著捏碎時砂匕首。當第一縷金色粉塵飄向科技塔時,所有卵鞘生物突然跪拜——它們空蕩的胸腔里,老周的藍色心臟正在同步跳動,發出生命的節拍,仿佛在訴說著不屈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