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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竹初現

后山禁地。

這是燼蟬宮絕對的禁忌之地,也是淚羅十年來唯一能喘口氣的地方。越是靠近,空氣中那股濃郁到化不開的陰冷竹息便越是沉重,帶著一種詭異的生機和死寂交織的氣息,沉沉地壓在心口。燼蟬宮特有的地火燥熱在這里被徹底隔絕吞噬,只留下深入骨髓的陰寒。

月光艱難地穿透上方層層疊疊、扭曲盤結的竹梢,在地面投下斑駁破碎的光影,如同鬼魅的爪牙。巨大的竹身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沉色調,墨綠、深紫、近黑,表面布滿了奇異的螺旋紋路和凸起的硬節,仿佛凝固的血管和僵死的眼眸。竹葉狹長如刃,邊緣在幽暗中閃爍著金屬般的冷光。腳下的土地松軟潮濕,覆蓋著厚厚一層腐敗的落葉,踩上去悄無聲息,每一步都像踏在腐爛的巨獸尸體上。

“媽的,這鬼地方…每次來都瘆得慌。”一個跟班縮著脖子,聲音發顫,警惕地環顧著四周那些在黑暗中靜靜矗立的巨大竹影,仿佛隨時會活過來撲向他們。

“閉嘴!趕緊讓這廢物干活!取了露水趕緊走!”另一個跟班強作鎮定,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顫抖的腿暴露了他的恐懼。他用力推了淚羅一把,將他踉蹌地推向前方一叢特別低矮、葉片卻異常寬大鋒利的墨竹,“快!就這叢!動作麻利點!”

淚羅被推得一個趔趄,站穩后,默默從懷里掏出一個粗糙的土陶小瓶。他沒有看那兩個跟班,只是抬起袖子,用力擦去嘴角已經半干的血跡。臉頰的腫脹帶來陣陣抽痛,但更痛的是心口那塊被生生剜走的空洞——母親唯一的遺物。

他走到那叢墨竹前。冰冷的竹息撲面而來,帶著腐敗落葉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腥甜氣息。他伸出手,指尖因為寒冷和虛弱而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如同淬毒匕首般的葉緣,伸向一片微微卷曲、葉尖正凝聚著一小滴晶瑩露珠的竹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片葉子時——

“沙…沙沙…”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毒蛇在落葉上滑行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死寂的竹林深處響起!

“什…什么聲音?!”一個跟班猛地轉頭,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變調。

“別…別自己嚇自己!”另一個跟班色厲內荏地低吼,眼睛卻瞪得溜圓,死死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禁地更深處,連月光都無法穿透的、純粹如墨的黑暗。

“沙…沙沙沙…”聲音又響起了,更近了些,帶著一種粘稠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質感,仿佛有什么濕滑冰冷的東西正貼著地面快速接近!

“鬼…有鬼?。。 弊钕瓤嚥蛔〉母喟l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再也顧不上看管淚羅,轉身就沒命地朝著來路狂奔而去!

“等等我??!”另一個跟班也徹底崩潰,怪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追了上去,眨眼間便消失在錯綜復雜的竹影之后。

整個世界瞬間陷入了絕對的死寂,只剩下淚羅粗重的呼吸聲,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冰冷的恐懼如同藤蔓,瞬間纏繞上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窒息。他僵在原地,保持著伸手的姿勢,一動不敢動。

然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卻并未因為兩個跟班的逃離而停止,反而更加清晰、更加…迫近了!它不再是一條蛇,而是像無數細小的爪子,在腐爛的落葉層下瘋狂地抓撓、掘進!聲音的來源,赫然就在他身前幾步之遙的那片陰影里!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空氣震顫聲,突兀地撕裂了死寂!

淚羅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他根本沒看清那是什么,只感覺到一道比夜色更幽暗、比寒冰更刺骨的細微流光,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殺意,從他臉側不足一寸的地方閃電般掠過!那冰冷的鋒芒甚至在他腫脹的臉頰上帶起一陣細微的刺痛!

噗嗤!

一聲沉悶的、如同熟透瓜果被刺破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淚羅僵硬地、一點一點地扭過頭。

月光穿過稀疏的竹影,慘白地照在地上。那個剛剛還叫囂著讓他鉆褲襠的炎猛,此刻正以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站在那里。他臉上的獰笑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褪去,就凝固成一種極致的驚愕和茫然。他的右手還保持著伸向淚羅的姿勢,左手卻死死地捂著自己的脖子。

指縫間,猩紅粘稠的鮮血正如同失控的泉眼般,瘋狂地噴涌而出!

在他的脖頸上,一道細細的、幾乎看不見的墨綠痕跡,正緩緩浮現。那不是傷口,更像是一片嵌入了他皮肉之中的…竹葉!一片邊緣閃爍著金屬冷芒的墨綠色竹葉!

炎猛的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漏氣聲,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恐懼。他想低頭看看自己的脖子,想質問,想咆哮,但所有的力氣都隨著那噴涌的鮮血飛快流逝。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身體晃了晃,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沉重地、毫無聲息地向前撲倒,重重砸在厚厚腐敗的落葉上,濺起一片黑褐色的泥點。

死了。

那個折磨了他十年、剛剛還搶走了他唯一念想的炎猛,就這么死了。死得如此輕易,如此…荒謬。被一片從禁地深處飛出的竹葉,割斷了喉嚨。

淚羅呆呆地看著那具迅速被暗色血液浸染的尸體,大腦一片空白??謶郑空痼@?茫然?甚至…一絲難以言喻的解脫?各種情緒如同沸騰的泥漿,在他胸腔里翻滾沖撞。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炎猛捂著脖子的左手無力地滑落,露出了他緊握的掌心。那枚墨色的玉佩靜靜地躺在他逐漸冰冷的手心里。而在玉佩旁邊,一粒只有米粒大小、通體猩紅如凝固血珠的詭異“種子”,正散發出微弱卻妖異的光芒!

那粒“竹種”!

淚羅的呼吸瞬間停滯!十年前那些鉆入長老丹田、吸干畢生修為的恐怖景象,如同最深的夢魘,瞬間沖破了記憶的閘門,清晰地在他眼前閃回!猩紅的光芒在玉佩旁邊微微脈動,像一顆沉睡的惡魔心臟,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的不祥。

逃!必須立刻離開這里!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中炸響!

他猛地轉身,不顧一切地朝著竹林外踉蹌沖去!恐懼給了他最后一點力氣。然而,就在他轉身的剎那——

“嗖!嗖!嗖!”

三道比之前更加凌厲、更加致命的幽暗流光,如同潛伏在暗影中的毒蛇,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破空而至!目標直指他的后心、脖頸和雙腿!

死亡的陰影,冰冷徹骨地將他徹底籠罩!

避無可避!淚羅的心沉到了冰點,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胸前那枚母親留下的、黯淡無光的墨玉,毫無征兆地爆發出一點微弱卻堅韌無比的墨色光暈!那光暈瞬間擴散,形成一個薄如蟬翼的護罩,堪堪將他全身籠罩!

嗤!嗤!嗤!

三聲刺耳的銳響幾乎同時響起!三片致命的墨綠竹葉狠狠地釘在了那層薄薄的墨色光罩上!光罩劇烈地波動起來,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墨玉本身也驟然變得滾燙!但那三片蘊含恐怖力量的竹葉,終究未能穿透這最后的屏障,被死死地擋在了光暈之外!

淚羅被這突如其來的碰撞之力震得向前撲倒,重重摔在腐敗的落葉堆里。胸口傳來玉佩戴著的那一點滾燙,仿佛是母親在冥冥之中最后的庇護。然而,不等他爬起,一股更加龐大、更加陰冷、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恐怖意志,如同無形的冰山,轟然降臨!

這意志并非針對那三片竹葉,而是…鎖定了炎猛尸體旁那粒猩紅的竹種!一股無形的、冰冷到極致的吸力,猛地從那幽暗的竹林最深處爆發出來!

那粒猩紅竹種像是受到了最強烈的召喚,瞬間掙脫了炎猛冰冷的手指,“嗖”地一聲化作一道血線,射向竹林深處那無盡的黑暗!速度之快,只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紅痕!

淚羅眼睜睜看著那粒奪走無數人性命、象征著無盡恐怖和詛咒的竹種消失在黑暗中,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而,這并非結束!

那股吞噬了竹種的恐怖意志并未消散,反而像是嘗到了血腥味的兇獸,變得更加貪婪和暴戾!它的目標,赫然轉向了淚羅!

一股無法抗拒、冰冷徹骨的巨大吸力驟然降臨!淚羅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無形的泥沼旋渦,又像是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拖拽著,雙腳離地,朝著竹林深處那片比死亡更黑暗的區域滑去!

“不——!”淚羅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雙手徒勞地在潮濕冰冷的落葉和裸露的竹根上抓撓,指甲翻裂,留下道道血痕,卻根本無法減緩哪怕一絲一毫的速度!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無數冰冷的、帶著毛刺的竹根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從腐葉層下、從周圍巨大的竹身上瘋狂地探出,纏繞上他的腳踝、小腿、腰身、手臂…那些根須尖銳如針,毫不留情地刺破他單薄的衣物,扎進他的皮肉!

劇痛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冰冷的根須貪婪地汲取著他的血液,帶來一種生命被強行抽離的恐怖虛弱感。他被無數根須纏繞、拖曳,像一具獻祭的祭品,在黑暗中滑行。腐葉和泥土的氣息嗆入鼻腔,死亡的冰冷緊緊包裹著他。

完了…要死在這里了…像父親一樣…化為灰燼…像那些長老一樣…被吸干…母親…對不起…

意識在劇痛和冰冷中開始模糊、沉淪。就在這徹底絕望的深淵邊緣,就在無數尖銳的根須即將刺向他心臟要害的剎那——

嗡!

他胸前那枚滾燙的墨玉,再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光芒!這一次不再是防御的薄暈,而是一種深沉、內斂、仿佛蘊含著無盡古意的墨色光華!這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間照亮了他身周尺許之地!

奇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瘋狂纏繞、嗜血穿刺的竹根,在接觸到這墨色光華的一剎那,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灼傷,猛地一顫!它們纏繞的力道驟然松懈,刺入皮肉的尖根也如同遇到了天敵般,驚恐萬分地想要退縮、逃離!

淚羅的身體重重摔落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劇痛讓他發出一聲悶哼。他掙扎著睜開被冷汗和污血模糊的眼睛,借著墨玉散發的微光,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這里似乎是竹林最深處一片小小的空地。一株形態與其他巨竹截然不同的竹子,孤零零地矗立在空地中央。

它并不算特別高大,只有碗口粗細,竹身卻呈現出一種極其純凈、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墨黑。竹節異常清晰,如同精心雕琢的墨玉環。竹葉稀少,只有頂端寥寥數片,每一片都狹長如劍,邊緣流轉著一種幽深的、仿佛能切割靈魂的冷光。

而此刻,那粒剛剛吞噬了炎猛、散發著妖異紅光的猩紅竹種,正靜靜地懸浮在這株墨竹根部上方寸許之地,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禁錮住。猩紅的光芒與墨竹本身幽邃的黑色光華激烈地碰撞、交融,發出滋滋的輕響。

淚羅胸前的墨玉,光芒更盛,與那株墨竹隱隱呼應著,發出低沉而古老的嗡鳴。

他明白了。不是這墨竹仁慈,也不是它畏懼。是這枚母親留下的玉佩…這玉佩的氣息,竟然與這株恐怖的墨竹本源,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深層次的聯系!正是這聯系,讓那些致命的根須在最后關頭退縮了!

就在他心神劇震之際,異變再起!

那粒被墨竹力量禁錮的猩紅竹種,似乎被玉佩與墨竹的共鳴徹底激怒!它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一股狂暴、混亂、充滿了無盡毀滅與吞噬欲望的邪異力量轟然爆發,瞬間掙脫了墨竹的束縛!

血光沒有射向墨竹,而是如同找到了更可口的目標,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意念,化作一道猩紅的閃電,直撲倒在地上的淚羅!目標,赫然是他毫無防備的丹田!

太快了!近在咫尺!玉佩的光芒雖能震懾竹根,卻似乎對這種純粹的能量沖擊反應稍慢!

“呃啊——!”

淚羅只覺小腹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狠狠捅穿!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那狂暴邪力的沖擊下哀嚎!那粒猩紅的竹種,已經強行破開了他的皮肉,帶著灼燒靈魂的恐怖高溫和毀滅意志,狠狠鉆向他的丹田氣海!

十年積壓的冰冷、屈辱、絕望,在這一刻被這入侵的邪異點燃,化為焚盡一切的暴烈!

丹田是修士的根基,是命門!一旦被這邪種侵入,等待他的就是如同當年那些長老一樣,修為盡廢,血肉枯竭,在絕望中痛苦死去的結局!

“滾出去!??!”

淚羅雙目瞬間赤紅如血!一股源于生命本能的、超越極限的瘋狂意志在他瀕臨崩潰的軀體中轟然爆發!他不再試圖逃跑,不再恐懼那株墨竹,甚至不再在意自己是否會立刻死亡!他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一個燃燒著靈魂的念頭——就算是死,也要拉著這邪種一起!也要讓這毀了他一切的東西付出代價!

他放棄了所有防御,放棄了所有生的希望。他調動起這具從未修煉過、卻因十年苦難而異常堅韌的軀體里最后、也是最原始的一絲力量——那是屬于燼蟬宮血脈深處,對火焰最本源的親和與呼喚!雖然微弱,雖然駁雜,但那確確實實是火的力量!是他父親留給他的、被炎家視作恥辱的、最后的一絲烙?。?

“焚!”

一聲嘶啞到不成調的怒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帶著血沫!他不再抵抗那鉆入丹田的邪種,反而以一種同歸于盡的瘋狂,將這一絲微弱卻無比精純、帶著他十年血淚與無盡恨意的本命火元,狠狠地、決絕地撞向了那粒入侵的猩紅竹種!

轟——!??!

無法形容的劇痛在淚羅的丹田內炸開!仿佛兩股截然相反、勢同水火的毀滅性力量在他最脆弱的地方引爆!

猩紅邪力狂暴吞噬,要將他最后的生機和火元徹底吸干!

焚心火元熾烈反撲,帶著淚羅玉石俱焚的意志,要將這邪種焚燒殆盡!

碰撞的瞬間,淚羅眼前徹底被猩紅與熾白交織的光芒吞沒。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丹田如同琉璃般碎裂的聲音。身體內部像是被無數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又被萬載寒冰瞬間凍結!極致的痛苦讓他瞬間失去了所有知覺,意識如同狂風中的燭火,猛地被黑暗吞噬,沉入了無邊的死寂深淵。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一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冰涼氣息,悄然從胸口的墨玉流淌而出,如同母親溫柔的淚水,護住了他即將徹底破碎的心脈。同時,他仿佛“看”到,丹田那毀滅的漩渦中心,那粒狂暴的猩紅竹種,在焚心火元決絕的沖擊下,表層那層妖異的血光竟如同被點燃的油紙,發出“滋滋”的聲響,開始熔解、剝落…

墨玉的微光,如同風中殘燭,在淚羅徹底陷入黑暗的軀體上幽幽閃爍。

十丈之外,那株孤絕的墨竹似乎微微震顫了一下。一片狹長如劍、邊緣流轉著幽暗冷光的竹葉,無聲無息地脫離了枝頭,打著旋,飄落下來。

竹葉的邊緣,一絲微不可查的猩紅痕跡,正被那純粹的墨色緩緩吞噬、覆蓋。

竹林深處,死一般的寂靜重新籠罩。只有腐敗的落葉層下,仿佛有無數細密的根須,在黑暗中無聲地蠕動、延伸,貪婪地汲取著新鮮血液滲入泥土的養分,發出微弱到近乎幻覺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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