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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戰俘政策促瓦解

李龍將那張寫有“后續部隊兩小時內抵達”的紙條收進衣袋時,俘虜已被押到臨時戰俘點。那人雙膝跪地,頭低垂,軍服肩部撕裂,右手纏著滲血的布條。看守戰士握槍站在兩側,目光如鐵。

李龍沒走近,只對身旁通訊員說:“把他單獨關在東棚,水和傷藥照常給。”

“連長,”一名班長忍不住開口,“咱們的人還在山溝里啃干糧,給他治什么傷?”

李龍轉頭看了他一眼,聲音不高:“昨夜他沒開槍,是被逼著走的。人不是牲口,不能一刀切。”

話音落,他抬腳往指揮所走。山坡上的霧已散盡,陽光斜照在幾間土屋之間。不到半小時,骨干陸續到齊,圍坐在院中那張木桌旁。李龍從衣袋掏出紙條,展開,推到桌心。

“敵人想靠小股滲透摸路,我們不設伏,也不追。”他頓了頓,“但我們可以讓他們自己把路斷了。”

眾人靜聽。

“從今天起,戰俘不審、不打、不關禁閉。吃飯同灶,受傷同治,說話要有人翻譯。”他掃視一圈,“我知道你們心里有火。可殺一個俘虜,頂多泄憤;讓他開口,能救百個百姓。”

“可他們能信?”有人問。

“不是讓他們信我們,是讓他們開始懷疑自己。”李龍站起身,“小周呢?”

文書小周立刻應聲。

“你懂日語,去東棚,先別問情報,就講一件事——去年秋,鬼子燒了王家屯,一百三十七口人,包括六個抱在懷里的孩子,全埋在塌房底下。你把名冊念給他聽,一個一個念。”

小周點頭記下。

會議散后,李龍親自去了一趟戰俘點。東棚低矮,門用木杠橫著,角落鋪了層干草。俘虜蜷坐在草上,頭仍低著。李龍沒說話,只示意看守把一碗熱粥和一碟鹽菜放進去,又將干凈紗布擺在門口。

“告訴他,”他對小周說,“這不是恩惠,是規矩。”

小周用日語重復一遍。俘虜肩膀微微顫了下,沒抬頭。

第二天清晨,王大娘提著筐過來,里面是剛蒸好的紅薯。她放下筐,挑出兩個最大的,遞給看守:“這個給東棚的。”

“大娘,”看守遲疑,“這是給傷員的……”

“我知道。”王大娘聲音平靜,“可人餓極了,才容易聽進去話。我兒子要是落在外頭,我也盼著有人給他口熱的。”

她走后,小周照例進棚。這次,俘虜抬了眼。

第三天,俘虜主動開口。

是在小周講完一個被炸斷腿的八歲女孩如何爬回母親尸體旁之后。他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說:“我……沒殺過人。”

小周沒接話,只點點頭。

“我是農民。”他低頭看著自己纏布的手,“征來一年,沒見過家。”

當天下午,李龍收到口供:北嶺據點彈藥庫,每夜十一點至一點,哨兵輪休,僅留一人在庫房內值班,且常因飲酒打盹。

“酒?”李龍問。

“軍官發的。”俘虜說,“不喝,不敢出戰。”

李龍讓小周記下,隨即下令:彈藥庫周邊地形圖調出,標記夜間盲區;另派偵察組于今晚十點潛至外圍查證。

傍晚,李龍再次來到戰俘點。這次,俘虜已能站起,靠墻坐著。見李龍進來,他緩慢起身,低頭行了個禮。

“你說的那些村子……”他聲音發澀,“我在信里,也收到過類似的。”

李龍沒說話,只遞過一張紙——是根據地孩子為傷員畫畫的幾張臨摹,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叔叔快好”。

俘虜盯著看了很久,手指輕輕撫過畫紙邊緣。

當晚十一點十七分,偵察組回報:彈藥庫外確無流動哨,屋內燈光昏暗,一人趴在桌上,空酒瓶倒地。

李龍合上記錄本,下令:“通知各組,暫不行動。把這情報存著,等它自己長出更多東西。”

第四天,戰俘被允許在兩名戰士監督下,于院中活動半小時。起初他只低頭踱步,后來停下,盯著一群婦女在碾坊前分發炒面。一個孩子跑過,不小心撞到他腿,抬頭說了句“對不起”,又飛快跑開。

他愣在原地。

中午,小周帶來一份翻譯過的材料——《論持久戰》節選,另附一張外電簡報,標題是“日軍在中國北方陷入補給與士氣雙重危機”。

俘虜讀得很慢,一頁看了近二十分鐘。

傍晚,他忽然問:“你們……真會放我走?”

小周如實上報。

李龍聽完,只說:“準備一間空屋,讓他單獨住。夜里加一床被,別讓他凍著。”

第五天,戰俘營出現異動。

一名看守發現,兩名俘虜在放風時靠得極近,低聲交談。內容聽不清,但手勢激烈。其中一人反復搖頭,另一人則不斷指向自己胸口。

李龍得知后,召集骨干,宣布新令:“從今天起,戰俘可申請閱讀更多材料,包括國際新聞和日軍內部違紀通報。允許他們寫信,信件由我們先審,但不得篡改內容。”

“這是要讓他們自己吵起來。”他說。

果然,次日午后,一名俘虜主動找到小周,說想看更多關于中國百姓受害的記錄。

又過一日,有人在墻角發現一個炭筆寫的“家”字,用力劃了幾道,卻未完全抹去。

李龍路過時看了一眼,沒讓人擦。

第七天夜里,戰俘營外值班的戰士聽見棚內傳來低語。兩人輪流說,聲音壓抑。一人說:“天皇不會知道我們在這里喝涼水、啃樹皮。”另一人答:“可我們燒了那么多村子,孩子哭的聲音,我到現在還聽得見。”

對話持續了近一刻鐘,最終以一聲長嘆結束。

次日清晨,李龍下令:將戰俘伙食標準提到與我方戰士同等,取消監視柵欄,改為定時點名。

“他們現在不怕跑了,”他對骨干說,“他們開始怕回去。”

當天下午,俘虜主動提出愿意畫出北嶺據點內部結構圖,包括軍官宿舍、通訊室與糧倉位置。

李龍讓他畫。

圖成后,與此前繳獲草圖對照,八成吻合。

“還有一處,”俘虜指著彈藥庫旁的小屋,“那里關著兩個朝鮮勞工,他們想逃。”

李龍盯著圖,許久未語。

他起身,走到院中,叫來通信干事。

“擬一份電文,內容不發,只做記錄。”他說,“標題:《致前線日軍士兵書》。第一句寫:‘你們喝的酒,是麻痹你們的藥;你們走的路,是送死的路。’”

干事低頭速記。

“把俘虜說的飲酒出戰、哨兵打盹、勞工受虐,全寫進去。明天開始,印成傳單,沿北嶺外圍投放。”

他頓了頓:“用日文,字要大。”

傍晚,王大娘又來了。這次她帶了針線,給俘虜縫補軍服上的破口。

“不是給他穿回去打仗,”她對看守說,“是讓他記得,還有人愿意把手伸給敵人。”

夜里,李龍在作戰日志寫下:“戰俘政策七日,首獲可信情報,敵內部動搖初顯。下一步,不急于用俘反間,而要讓俘虜自己成為‘消息源’。”

筆尖停住,他又添一句:“人心不是攻下來的,是漏進去的。”

次日晨,俘虜被帶到會議室。李龍問他:“如果讓你對前線士兵說一句話,你會說什么?”

俘虜沉默良久,抬頭:“請你們……別再派新兵來了。他們和我一樣,只想回家。”

李龍點頭,命小周將這句話記下,列入傳單第二條。

中午,偵察組帶回新消息:北嶺據點昨夜發生爭執,一名士兵拒飲出戰酒,被隊長掌摑,隨后整夜未歸。

李龍聽完,站起身,走向戰俘營。

俘虜正坐在院中曬太陽,手里捏著那張孩子畫的畫。見李龍來,他緩緩起身。

“你們真的……不殺我?”他問。

“殺你,”李龍看著他,“只是結束一個人。讓你活著回去,或許能結束一場仗。”

俘虜嘴唇微動,沒再說話。

李龍轉身離開。走到門口,他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極輕的“謝謝”。

他沒回頭,腳步未停。

當天下午,第一批傳單印出。日文印刷,紙張粗糙,但字跡清晰。內容除戰俘口述外,另附一句:“八路軍不殺俘,只打侵略者。若你不愿再戰,放下槍,走向我方陣地,可活。”

傳單裝入小布袋,由偵察組于夜間沿敵巡邏路線投放。

第三日,北嶺方向傳來異常動靜:一名日軍士兵脫離隊伍,抱著頭蹲在河灘上,嘴里喊著聽不懂的話。

被俘后,他只重復一句:“酒……我不想喝了……”

李龍站在指揮所外,望著遠處山線。風從谷口吹來,卷起地上一張未收的傳單,邊緣已沾了泥。

他彎腰拾起,拍了拍,遞給身旁戰士:“再印五百份。這次,加一幅畫——一個士兵扔掉槍,走向田野,背后是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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