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命方程:人類觀測者的困境
- 青梅聯姻:回溯戀戰紀
- 杰克小辣條
- 2385字
- 2025-07-28 20:56:16
艙壁的倒影里沒有她。
陸悠的手指貼上透明曲面,掌心壓住那一片沙漠投影。影像中的沙粒靜止,程逸晶化的身影凝固在風中,像一幀被凍結的殘片。她用力閉眼再睜開,記憶卻像被砂紙磨過,只剩下紅裙的輪廓在腦內晃動,細節全然模糊。她抬手摸向發箍,珍珠溫潤,但那一瞬的灼熱已消失無蹤。
她翻開素描本。
血繪符號在幽光下微微發燙,她用指尖沿著L-9的紋路劃過地面。金屬接縫處泛起漣漪,一道暗門無聲開啟,冷光從下方涌出。她走下階梯,空氣越來越稀薄,腳步卻異常輕盈,仿佛重力在此處被重新定義。
中央控制區的穹頂下,無數透明艙體整齊排列,如同蜂巢。每個艙內都懸浮著一個微縮的人形,閉目,靜止,皮膚泛著淡青色的光。她走近最近的一具,玻璃內壁映出她自己的臉,卻比她年輕許多,像是未經歲月打磨的初生模樣。
全人類,都被裝進了這里。
她蹲下,素描本攤開在地。血紋與地面金屬接觸的剎那,投影驟然展開——地球的輪廓浮現,基因鏈如蛛網覆蓋地表,每一個節點都在閃爍,而最亮的那個,正是L-9。她伸手觸碰投影,指尖穿過光流,聽見一聲極輕的震顫,像是某種系統底層的共鳴。
素描本邊緣泛起微弱電流,她猛地一顫,那電流竟與江澈通訊器殘圖的紋路同步跳動。她沒再追問,只是將本子合上,抱在胸前,走向核心艙。
門禁系統亮起紅光,機械音響起:“雙生載體不可再聚,協議將啟動自毀。”
她扯下婚紗殘片,抽出其中的納米絲,纏繞在控制臺接口上。她閉眼,回憶程逸晶化時脈沖的節奏,用指尖在金屬表面模擬那組頻率。系統頓了頓,紅光轉為幽藍,門緩緩開啟。
量子觀測室內,數據流如星河奔涌。她站在玻璃前,看見程逸。
他不在艙中,也不在任何實體容器里。他的意識被拆解成億萬納米集群,懸浮在環形軌道中,每一粒微光都在進行獨立運算。他的臉偶爾在數據流中浮現,又迅速碎裂,重組,再碎裂。她認得那雙眼睛,即使被分割成千萬片段,依然執著地凝視著某個不可見的終點。
“你還在?”她輕聲問。
一束光流脫離主群,緩緩靠近玻璃。它沒有聲音,卻在她面前凝成一行字:我從未離開。
“那發射艙呢?沙漠?獵戶座?”
光流顫動,重新排列:系統制造的結局。你看到的升空,是它想讓你相信的完成。
她喉嚨發緊,想說點什么,卻發現記憶又在流失。她只記得他推她進艙,記得指尖穿透他皮膚的觸感,記得他說“記得”。可那天的陽光,究竟是從哪個方向照來的?她想不起。
“那你現在是什么?”她問。
光流緩緩寫下:方程的一部分。
門側的通訊屏突然亮起,李承安的臉浮現,背景是警局地下機房的量子終端。他的聲音經過加密處理,有些失真:“我推演了三千六百萬種可能。所有文明在基因覺醒后,都會被判定為不穩定變量,清除是必然結局。”
陸悠盯著屏幕:“有沒有例外?”
“有。”他頓了頓,“必須有人成為新的基因錨點,承擔所有變異風險,重寫方程。這個人,必須自愿,且意識能承受納米級分裂。”
她轉頭看向玻璃后的光流:“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光流凝滯片刻,寫下:若我離去,方程無解。
“所以你沒走,你把自己拆了,變成……計算核心?”
光流輕輕波動,像是在點頭。
她后退一步,靠在墻上,素描本滑落在地。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困境從不是犧牲誰,而是人類從未真正自由。他們被觀測,被篩選,被置于一個早已寫好的方程中,連“選擇”都是被允許的變量。
她走向冷凍區,手指劃過一排排編號。最終,她在L-9-01前停下。艙內懸浮著一枚胚胎樣本,微小,透明,像一顆未啟封的種子。她伸手觸碰玻璃,背后突然浮現一段投影——是她父母的影像,穿著實驗服,面容疲憊卻堅定。
母親的聲音響起:“觀測者必陷入困境——救一人,還是救所有可能。”
父親接道:“我們選擇了后者。可若你看到這段話,說明方程仍未閉合。而你,是最后的變量。”
投影消失,艙體下方浮現出一行刻痕極淺的符號。她蹲下身,指尖撫過那些紋路——與程逸母親藍寶石上的紋路完全一致。
她站起身,走回量子觀測室。
“有沒有可能,”她問,“不靠犧牲?不靠錨點?”
光流沉默許久,最終寫下:方程不允許。
“那如果我改寫它呢?”
光流劇烈震蕩,像是受到沖擊。片刻后,它緩緩排列出新的字句:你不是繼承者。你是原型。你有權重置。
她低頭看向素描本,血繪符號正在發燙,像是回應某種召喚。她將手覆上控制臺,鮮血滲入接口。系統警報響起,但她沒有停下。她輸入L-9權限,調出方程底層代碼。
滿屏的基因序列如瀑布滾動。她找到核心段落,開始修改。
光流劇烈波動,程逸的聲音終于第一次以數據流的形式直接傳入她腦海:“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你不敢做的事。”她說,“我不接受這個方程。”
“你會被系統清除。”
“那就清除。”她指尖不停,“可如果連嘗試都不被允許,那人類早就死了。”
李承安的聲音突然插進來:“陸悠,停下!你正在觸發全球基因鎖連鎖反應!所有培養艙將在三分鐘內啟動自毀程序!”
她沒停。
“那就一起死。”她說,“如果活著只是被觀測的樣本,那寧可沒有答案。”
光流突然凝聚,全部涌向玻璃前,形成一個完整的面孔——程逸的臉。他看著她,數據流在他眼中流轉,像星辰生滅。
“你不怕嗎?”他問。
“怕。”她說,“但我更怕忘了你。”
她輸入最后一行代碼。
系統警報驟停。
所有培養艙的燈光由紅轉綠。
方程被凍結。
程逸的納米集群開始重組,光流緩緩匯聚,形成一道人形輪廓。他站在玻璃后,伸手,貼上她手掌的位置。
“你改寫了什么?”他問。
她看著他,輕聲說:“我寫下了新的條件——觀測者,必須成為被觀測者的一部分。”
他沉默。
然后,光流緩緩寫下:你贏了。
她笑了,眼角有光滴落,砸在控制臺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就在這時,冷凍艙的胚胎樣本突然顫動,表面浮現出一行極小的字——母親公式:記憶即密鑰,愛為初始值。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程逸的光流突然劇烈震蕩,整個觀測室的數據流開始逆向奔涌。他抬起手,指向她素描本的某一頁。
那一頁,原本空白,此刻卻浮現出一串從未見過的符號,與藍寶石紋路交織,構成一個完整的方程閉環。
他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重量:“它醒了。”